“你叫王龍？”

“對，就是我。”

“我看了你的簡歷，基本符合我們公司的招聘條件，你能不能和我說一下，你對自己的工資期望是多少？”

王龍應聘的是一家家裝設計公司的設計師崗位，說白了就是一個CAD制圖員。對于剛剛畢業(yè)，沒什么就業(yè)經驗的他來說，家裝設計師，聽起來似乎很高大上，符合他心中對工作的預期。

“我大學剛畢業(yè)，還不知道怎么衡量自己的能力，所以對于工資我沒有太多的要求，只要能學到東西就好。”王龍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對方是一名比較成熟的女人，在她面前擺放著一個名牌，上面寫著“何老師”。

王龍面試的期間，何老師斜躺在老板椅上，蹺起二郎腿，從她說話的語氣來看，似乎在公司里有著不低的地位。

不過何老師似乎見多了王龍這種剛剛出來找工作的年輕人，所以態(tài)度上并不算認真。

王龍的話，讓何老師贊賞地點了一下頭，她的頭發(fā)往額前垂下了兩縷。她用纖細的手指將兩縷頭發(fā)撥到了腦后：“剛剛步入社會，就能找準自己的定位很重要，這對你來說，是一個難能的品質。我面試了不少像你這樣的就業(yè)者，閉口不談自己的能力，張口就要一兩萬元的月薪，比起他們來，你算是比較好的了。

“這樣吧，我來和你介紹一下，我們公司的待遇。我們公司實行‘865工作制’，工作輕松，沒有太大的壓力，也不需要跑業(yè)務，工作日常就是畫一些草圖，處理一下公司的瑣事。比如給老員工倒水，打掃衛(wèi)生等，每月底薪兩千五百元，加班另算?！?/p>

“??？每月兩千五百元啊?！蓖觚埍缓卫蠋煼Q贊的時候心中難免有些得意，但聽了她報的工資，臉上難掩失望。

王龍隱約明白了何老師的套路，先把工作描述得美好輕松，這樣符合王龍找工作的預期，而她之所以這么說，只不過為接下來開出的低薪做鋪墊而已。

王龍心中不滿地想，這樣的工作，說得挺好的，但不就是一個打雜的嗎？開兩千五百元的工資，就算在京城掃大街，也不只這么低吧？

“你可以回去考慮一下。你有我的手機號吧，若是有意加入我們公司，直接打我的電話來報到即可?！?/p>

何老師這是要趕人了。她將王龍的表情盡收眼底，臉上一點兒沒有意外的神色。

王龍從家裝公司離開，已經下午四點了，此時再去面試別的公司，時間上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回到出租房的途中，王龍的表情有些茫然。他已經找了一周的工作，原本以為憑借自己大學?？频膶W歷，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但事實出乎他的意料。通過招聘軟件投遞簡歷，再到公司面試的結果來看，要么是專業(yè)不對口，要么就是需要從低層做起。所謂低層，就是勉強能不被餓死，一個月的工資，能不能剩下點兒錢買件衣服，都是一個問題。

甚至有些奇葩的公司，開出的工資，連最基本一月一千五百元的房租都交不起。

王龍正在思考著現(xiàn)實問題，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以為是招聘公司打來的面試電話，急忙拿出手機。剛準備接通，看到來電顯示，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接通了，但語氣卻有點兒生硬：“喂，爸。”

“龍，你不是已經畢業(yè)了嗎？這都一個禮拜了，怎么還沒回來？”父親帶著質問的語氣說。

王龍的聲音更加不耐煩了：“我不是說了嗎，我在這邊和同學找工作呢，這么快讓我回去干什么？”

“你一點兒社會經驗也沒有，能找到什么工作？我跟你媽讓你回家，是為了你好。一個禮拜都沒有找到一個正經工作，就你身上的那點兒錢，能熬多少天？你學的東西在家又不是用不到，為什么非要留在外地？讓你回家就回家，聽到沒有！”父親的聲音更加沖了。

“家里是四五線的小城市，機會少，京城是一線大城市，機會多。跟你說你也不懂！好了，我掛了。”提到工作，王龍煩躁地白了一眼，也沒心情跟父親多說。

“你敢掛我電話，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嘟嘟嘟……

要是王龍沒把電話掐斷，恐怕他會聽到父親氣急敗壞地謾罵。

很快，王龍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按照以往的慣例，這次雖然還是父親的手機號，但應該是母親打過來的，老兩口一直用一部手機。不用想，剛剛父親打電話的時候，母親就在一旁偷聽。這點王龍早已經習以為常。

猶豫了一下，王龍還是接通了，母親唉聲嘆氣地勸了王龍一番，又說了一遍父親的好。她告訴王龍，他的生活費可都是父親給的，讓他別跟父親生氣。

最后母親終于暴露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龍，生活費不夠了吧？你爸剛剛出去給你打錢了。在外面別虧了自己，不要不舍得花錢?！?/p>

“行了，知道了，都說了不用給我打錢，等我找到工作就能養(yǎng)活自己了。沒別的事我就先掛了，一會我還要吃飯呢?！?/p>

王龍不想接受父母的饋贈，但是以目前他的能力，確實需要父母的幫助。然而父母幫助的地方越多，他心中便越是愧疚。但他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他知道自己若是表現(xiàn)出對父母的愧疚，父母會很難過的。

王龍居住的是一棟三室一廳的房子，設施齊全，但因為位置稍微有些偏，所以價格并不貴，一月四千五百元。王龍和另外兩人合租，他們是王龍的同學，也在跟他一塊找工作，房租三人均攤，每月沒人一千五百元。

回到出租屋前，王龍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又揉了揉有些困頓的臉，使自己變得精神許多，隨后他打開了門。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一股肉香鉆進了王龍的鼻子之中，他頓時食指大動。這幾天忙著找工作，也因為省吃儉用的原因，所以他一直沒有好好地吃上一頓飯。

很快，王龍便看到客廳里沙發(fā)上，斜躺著一個青年。

青年看到王龍，沖他鄙夷地豎起了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