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
溫涼剛進(jìn)教室門,就被一個人從后面猛地?fù)渖蟻怼?/p>
那人撲上來的氣勢很猛,動作倒是不重。
溫涼被撲得向前彎了一下腰,笑著回過頭。
“哎,我早上在校門口就看見你了。你第一節(jié)課去哪兒了?我看齊幼寧也不在?!?/p>
寒深腿長,一踮腳直接坐在溫涼的桌上。
溫涼下意識地周圍掃了一眼,低聲笑了一下,有點無奈道:“去管閑事了。晚上一起回吧?!?/p>
寒深眉梢一挑:“班長大人惹事,罕見啊。這么不好惹……誰?。俊?/p>
“不認(rèn)識。高一的,把齊幼寧打了。就在咱班衛(wèi)生區(qū),我路過剛好碰上了?!睖貨霭褧继统鰜碚砗茫M(jìn)抽屜里。
恰好上課鈴響了,寒深往回走,順口道:“齊幼寧那種人,跟沒脾氣的包子似的,能招惹誰啊?!?/p>
溫涼垂眸,沒回答他,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面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說來也是湊巧,他因為家里有些事,開學(xué)一個星期后才進(jìn)校門,誰想到一來就碰上這事。
初秋落葉紛飛,班里以往很少有人來的衛(wèi)生區(qū)站了好幾個男生,溫涼本打算快速去報道,卻眼尖的在那群人手里瞄到了一個灰粉色的書包。
那個書包他認(rèn)識,上面還掛著一個棕色毛線熊。
溫涼透過人群的縫隙,一看那個瑟縮的瘦弱人影,果然是他的同班同學(xué)齊幼寧。
“問你半天,連個屁都不放。問你呢,叫什么?。磕膫€班的?”圍著他的人里面有一個不耐煩了,朝著齊幼寧小腿踢了一腳。
溫涼愣了一下。
新鮮啊,這年頭欺負(fù)人的還不知道自己欺負(fù)的是誰?
被踢了一腳的齊幼寧踉蹌兩步,又被一個人重重推了一把,頓時摔倒在地,眼淚立刻涌了上來,蓄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
“你說不說啊。你以為不說就行了?你不說,我們就等著你老師來找你,看你說不說?!?/p>
“哎,缺心眼兒吧你。讓他老師知道算怎么回事啊。方維見不要面子?”一個兩邊頭發(fā)剔得極短的男孩子輕輕踢了說話的人一腳,低聲道。隨后轉(zhuǎn)過頭踹了齊幼寧兩腳,喝道:“你不說也行,你不說我們就放學(xué)跟著到你家去?!?/p>
“你他媽到底說不說!”
一群人中身量最高的那個男生皺著眉,似是不耐煩了,忽地飛起一腳踢向齊幼寧胸口。
幾乎是同時,一道人影閃到齊幼寧面前,抬腿一踢,砰的一聲悶響,竟硬是把男生的腿踢了回去!
那男生后退一步,看著擋在前方的人,眉梢挑了起來,眼神很兇。
齊幼寧仰起頭,趕緊爬起身,聲音緊繃:“班……班長!”
溫涼輕輕嗯了一聲,看著對面又高又兇的男生,又側(cè)過頭道:“先去醫(yī)務(wù)室吧?!?/p>
完全沒打算搭理面前這幾個欺負(fù)人的。
齊幼寧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緊緊跟在溫涼身后,轉(zhuǎn)身欲走。
“他不能走?!弊铋_始踢人那個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溫涼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和堅定:“怎么不能走?你們踢了人,他不去醫(yī)務(wù)室,出了事情你們負(fù)責(zé)嗎?!?/p>
那人揮了一下手:“反正不能走。他騷擾我同學(xué),說走就走了?”
溫涼微微怔了一下,他掃了一圈周圍的人。
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是不悅,但都沒有那種自身被騷擾的抵觸。
最后還是那個身量最高的男生嫌惡地扭過頭,又敬又怕地瞄向身后不遠(yuǎn)處的梧桐樹林。
溫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便看見剛才和自己對踢一腳的那個高大男生。
難道被騷擾的就是這個?
溫涼認(rèn)真打量了一下沉默倚靠在梧桐樹邊的男生,對方大約得有185以上,高挑挺拔,頭發(fā)剪得很短,五官英氣立體,非常惹眼。只是神色不爽,眉宇冷硬鋒銳,眼間有幾分深沉的狠厲。
要論類型,溫涼相信這是齊幼寧喜歡的類型。但要論個頭,溫涼不覺得齊幼寧有膽子騷擾他。
“他騷擾你們?”溫涼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我們在這兒打掃衛(wèi)生,他就躲在草叢后面一直偷看?!睋踔返哪猩鷲汉?,“他跟著我同學(xué)好久了。去哪兒都跟著,還偷窺!惡心死人了?!?/p>
溫涼回過頭,齊幼寧慘白著一張臉,卻只是扭過頭去,默不作聲。
溫涼看他臉色實在難看,便說:“這樣吧。我是他班同學(xué),我們是高二十九班的?!睖貨隼^校服示意胸口的班級號:“我?guī)热メt(yī)務(wù)室吧。如果你們還有事,可以去找我們班老師?!?/p>
擋著路的男生有些拿不定主意,小心翼翼看向梧桐樹邊一言不發(fā)的男生。
男生看了他一眼,眼神銳利而冰冷。
半晌,就在氣氛有些緊張的時候,男生漫不經(jīng)心地開了口,聲音冷凝。
“你是他班長?”
溫涼點點頭。
“是?!彼晕⑦t疑了一下,還是補(bǔ)充道:“我是他班長。我叫溫涼?!?/p>
“呵?!?/p>
男生冷嗤一聲,深沉的黑眸微微一挑,眼里挾著幾分狂妄和不耐,居高臨下盯著溫涼。
看著少年那雙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干凈澄澈的眼睛,他眼眸稍沉。
“班長。以后不該管的別管。”
丟下這句明顯嘲諷的話以后,男生便帶著人揚(yáng)長而去。
溫涼怔愣了一瞬,掩下心中的怪異,帶著齊幼寧去了醫(yī)務(wù)室。
校醫(yī)問是怎么弄的,齊幼寧只是說打鬧失了手。校醫(yī)看向溫涼,溫涼也只好點點頭。
好在溫涼是他們班班長,信譽(yù)一直不錯,校醫(yī)也就沒有多問,檢查了一下,讓他去病床上躺著了。
溫涼將齊幼寧的書包放在一邊的椅子上。那只書包看起來已經(jīng)很久了,粉灰色磨得看不出粉,布也磨得薄了,軟趴趴地靠在椅子上。
溫涼也不能走,但也不好意思問。他從書包里掏出來語文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書。
“謝謝你啊?!饼R幼寧的聲音聽起來很低。
溫涼抬起頭。
齊幼寧臉朝里扭著,手臂搭在額頭上。他的手臂很細(xì),脖子也很細(xì)。雖然白,但是卻透著一股營養(yǎng)不良的青色。
“沒事。”溫涼正在醞釀措辭,齊幼寧忽然就自己說了原委。
“溫涼,我也……沒跟蹤他。我只是有時候看到他會跟著他走,會看著他……我沒想騷擾他。”
溫涼手里還端著書,半天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齊幼寧是同性戀這事兒全班都知道。而且齊幼寧這人娘兮兮的,性格又怯懦,雖然不主動和人結(jié)怨,但也并不招人喜歡。
可是騷擾這種事兒……怎么也不像是齊幼寧能干出來的。
溫涼百思不得其解。
晚霞漫天,從學(xué)校的西北角一直鋪到東南方,便蔓延出去。
下了自習(xí),溫涼來到醫(yī)務(wù)室,但齊幼寧已不見身影。
“人已經(jīng)走了?!贬t(yī)務(wù)室的老師告訴溫涼。
“謝謝老師?!睖貨鲎叱鰜?。
寒深背靠著橘黃色冰涼的瓷磚,插著耳機(jī)聽搖滾樂,見溫涼出來摘下來一邊耳機(jī):“你想帶他一起回?”
“他家里情況不太好。我擔(dān)心那群人真的騷擾他。”溫涼往出走,“我問過了,齊幼寧說他沒騷擾那人?!?/p>
“我打聽過了,你口中的那人叫方維見?!焙钐统鍪謾C(jī),手指一劃,“喏,就這個。高一剛轉(zhuǎn)過來的,聽說背景不一般,厲害得很,學(xué)校以前那些混世魔王在他面前都不敢大聲說話?!?/p>
“咱們學(xué)校,不至于吧……”溫涼皺眉。
“不至于?”寒深笑著搖頭,“你心思都放在學(xué)習(xí)上,自然對學(xué)校的事不了解。但凡你打聽一下,就會知道方維見這三個字代表著什么?!?/p>
話說到這兒,寒深頓了頓,也有些想不通,“就齊幼寧那個膽量,他哪兒敢騷擾方維見啊,真是奇了怪了。算了算了,管他們呢,趕緊回去吧,你家今天不是還有事兒嗎?”
溫涼點了點頭:“對,家里今天請客,我得早點回去?!?/p>
兩人分道揚(yáng)鑣。
溫涼回家后,在三樓臥室換了禮服就匆匆下樓。
宴客廳光芒奪目,溫涼找了半天都沒找著自家父母。
這還在自己家迷路了。
溫涼無奈地瞇著眼睛繼續(xù)找,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大廳的時候,遠(yuǎn)處忽然傳來一道女人溫柔的詢問聲。
“溫涼?是溫家小少爺溫涼嗎?”
溫涼連忙回頭。
許是太過突然,他手里的果汁沒端穩(wěn)也就算了,偏偏還撞到了一旁的侍從。
那杯果汁,就這樣不受控制的潑在了身后來賓的臉上。
身后的人比他還要高出幾公分,溫涼抬頭,剛想道歉,到口的話在看清對方長相的瞬間,卡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