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還猶豫什么?趕快救呀,若是他老人家一命嗚呼,我們豈不是在這里做了半天白日夢?”韓信關(guān)切地看著那人,見他一動不動,渾似沒了氣一般,不由著起急來。
紀(jì)空手搖了搖頭道:“救當(dāng)然要救,可是我們還要想一個萬全之策。你想想啊,這劉邦名頭這么大,聽說身手也好生了得,連他都遭人擺布成這個熊樣,可見他的仇家來頭不小,若是一著不慎,只怕不僅救不了他,還得再搭上你我這兩條小命替他風(fēng)光陪葬!”
韓信嚇得哆嗦了一下,臉露怯色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生下來長到這么大,還沒有碰過女人呢,若是就這么陪葬了,豈不冤枉?”他陪著笑臉道:“要不,我們就當(dāng)什么也沒有看見,溜回城去繼續(xù)干我們那蠻有前途的職業(yè)。”
紀(jì)空手狠狠地在他頭上敲了一記栗暴,罵道:“虧你這般沒出息!放著大好的機(jī)會來了,此時不搏,更待何時?”他似乎拿定了主意,伸手摸那人的腕脈,感到脈息雖亂,畢竟存在,心頭頓時輕松了不少。
韓信聞言,只覺熱血沸騰,狠狠地道:“對呀!豁出去了,我就不信我們一定會輸?shù)暨@場生死局!”
兩人猛地伸手擊掌,以示決心,正想著要如何安置這人時,忽聽得沿大河兩岸同時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紀(jì)空手臉色一變,驚道:“只怕是麻煩來了。”當(dāng)下環(huán)顧左右,只覺河灘上一片矮小茅草,根本就無法藏身,腳踩泥沙,忽然靈機(jī)一動道:“韓爺,看來我們只有把他藏到這泥沙里面了?!?/p>
當(dāng)下兩人手腳并用,忙碌一陣,剛剛將人掩藏好,一彪鐵騎已悍然而至。
當(dāng)先一人,正是蕭何!
蕭何策馬而來,卻看到了兩個少年赤條條地躺在沙地上,神態(tài)悠閑,似乎正在欣賞天邊的一抹紅霞,不由心中一動,拱手問道:“兩位小哥,借問一下,你們可看到這河中漂下來一具浮尸?”他有求于人,雖然是將軍身分,也顯得極盡禮數(shù)。
“見是見著了,只是時間過去了這么久,此刻只怕已在十里之外了吧?”答話的人是紀(jì)空手,臉上鎮(zhèn)定自若,絲毫不露破綻,倒是韓信斜在紀(jì)空手的身后,身體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蕭何一聽,心里好生激動:“照這般說來,劉邦一定還活著,我得趕在慕容仙之前尋到他,再行設(shè)法營救?!?/p>
但是蕭何一向為人謹(jǐn)慎,遇事不亂,尋思道:“此時正逢初夏時節(jié),正是下水嬉戲的好季節(jié),若是正巧這河中淹死了人,那浮尸不是劉邦,我豈不是誤了他的性命?”
他拍馬近前幾步,道:“兩位小哥,再問一下,你們可曾看清那浮尸的模樣?”
紀(jì)空手冷笑一聲:“這位軍爺卻也怪了,我們倆在這里想曬干剛才游水打濕的的褲子,見到浮尸已覺晦氣十足,誰還有心思去看個仔細(xì)?”
蕭何并不著惱,叫聲:“得罪!”便要揚(yáng)鞭前行。
但他轉(zhuǎn)頭之際,忽然見得后面那位少年輕吐了一口氣,臉上似乎多了一絲如釋重負(fù)的輕松,他的心中頓時起了疑心。
他勒馬緩行,繞著圈子,仔細(xì)打量起這兩位少年。他的目力端的驚人,只片刻功夫,已經(jīng)看出了一絲破綻。
這破綻就在他們所站的沙地上,在韓信的腳邊,竟然露出了一小縷真絲織就的紅纓。
蕭何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是劉邦所佩寶劍的劍纓,心中不免一陣狂喜:“這樣也好,若是劉邦能得他們相救,倒省了我不少麻煩。”
他一路走來,其實都在尋思著找到劉邦之后,怎樣才能不讓慕容仙起疑,又可放走劉邦的兩全之策,絞盡腦汁之后,終究無果,心里委實苦惱得緊,這會兒見到此等情形,方知天大的難題就此迎刃而解,心中真有種說不出的高興。
他尋思道:“不過將劉邦的性命交到這兩個少年手中,終究難以放心,我得先裝模作樣追查下去,然后再找個機(jī)會一個人悄悄回來,方可保證他性命無虞?!?/p>
他拿定主意,望著紀(jì)、韓二人微微一笑,再不回頭,揚(yáng)鞭而去。
就在蕭何勒馬而止時,紀(jì)空手心里一驚,幾乎與蕭何同時看到了那一縷劍纓。
他的心陡然一沉,心道:“這一次可真是死定了,想不到我紀(jì)空手第一次拿命相搏,就輸了個干干凈凈,徹徹底底!”
“紀(jì)少,我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韓信回過頭來,望望身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樣的動靜,可是不知為什么,他的背上已有冷汗?jié)B出。
“我也覺得奇怪,總感到有人在背后跟蹤我們一樣。”紀(jì)空手壓低聲音道。
兩人躲入林中,側(cè)耳傾聽,過了半晌功夫也沒有聽到除了風(fēng)聲之外的任何聲音,兩人都松了一口大氣,相視而笑。
“這就叫做賊心虛?!奔o(jì)空手自嘲地笑道。
“我們是賊嗎?我怎么覺得我們就像是兩個救人于危難之際的大俠,難道不是嗎?”兩人哈哈大笑起來,一前一后向密林深處走去。
越往里走,光線越暗,紀(jì)空手與韓信完全靠著記憶找到了一棵千年古樹。古樹樹圍兩人合抱猶難抱住,樹中有洞,劉邦正是被他們藏匿于此。
兩人小心翼翼地將劉邦從樹洞里抬出,平放在厚草地上,摸了摸劉邦的鼻息,覺得漸趨平穩(wěn),不由放下心來。
“這劉邦若再敷上‘回春堂’的靈丹妙藥,只怕要不了幾天,就可以痊愈了。”紀(jì)空手取出那一包藥膏,謹(jǐn)遵叮囑,內(nèi)用的內(nèi)用,外敷的外敷,忙了好一陣子,才算完事。
“那是。你也不想想,我只對劉夫子說了病人的特征,他就這點藥要了我十兩銀子,而且還只管三天,比到杏花樓嫖妓還貴,害的我又干了幾回偷雞摸狗之事。如果沒有奇效,看我不把他‘回春堂’的招牌給砸了?”紀(jì)空手得意地一笑道。
韓信坐下來歇了一口氣,道:“別的都不是問題?而是這淮陰城只怕我們難回了!”
“這你就不用為我操心了,我堂堂紀(jì)少自從一生下來,就從來不知道什么叫麻煩?!奔o(jì)空手聽出韓信話里的擔(dān)心,拍拍他的肩膀,老氣橫秋地道。
“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本驮谶@時,韓信的臉色陡然一變,努了努嘴,眼睛望向了紀(jì)空手的身后。
紀(jì)空手根本不知道在他的身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以他的敏感以及對韓信的了解,他知道韓信不是在開玩笑。
他的額頭上頓時滲出了絲絲冷汗,驀然回頭,只見在他身后的草地上,斑駁陸離的樹影顯得陰森慘然,枝丫橫斜間,有一個朦朧的人影站在那里,猶如一個不散的陰魂。
空氣變得沉悶之極,無論是紀(jì)空手,還是韓信,都感到有一股莫大的恐懼漫卷全身。此時此刻,陰魂鬼怪已不是最可怕的東西,對他們來說,最不想遇見的是人。
“你是誰?”紀(jì)空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恐懼壓制下去,然后問道。
一陣微風(fēng)吹過,那條人影頓時在飄搖中不見。然后便聽到一陣風(fēng)聲從林間疾竄而出,一個三十來歲的健漢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你們就是紀(jì)空手與韓信?”那人微微一笑,似乎并無惡意,但紀(jì)空手一看他的身形如此快速的移動,就算明知他是敵人,也只有任其宰割。
“沒錯!你能知道我們的名字,就說明你也是道上的朋友。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還未請教閣下的大名?”紀(jì)空手雙手抱拳,裝成老江湖的模樣,顯得不倫不類。
其實他無心知道對方究竟是誰,他只想拖延時間,尋找對策。但是一時之間面對這樣的高手,無論是打還是逃都非良謀,倒讓紀(jì)空手頓有無計可施的窘迫。
那人笑了笑道:“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劉邦的朋友,而非敵人,這是不是已經(jīng)足夠?”
韓信搖了搖頭道:“空口無憑,誰敢相信你說的就一定是真話?”
那人不動聲色,伸手在空中一抄,便見他的食指與拇指之間平空多出了一把七寸飛刀,在斑駁的光影之下,散發(fā)凜凜寒意。
刀現(xiàn)虛空,透發(fā)而出的殺氣使得林間的氣壓陡增,紀(jì)空手只感到來者就像是一堵臨淵傲立的孤崖,氣勢之強(qiáng)之烈,讓人有一種無法企及之感。
他還知道,只要來人出手,他和韓信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死路!
“這刀也許可以證明?!蹦侨死淅湫Φ?,笑聲中自有一股傲意。
“嗖……”刀已出手,宛如一道閃電破空而出。沒有人可以形容這一刀的霸烈,但每一個人都感到了這一刀飛瀉空中的殺氣。
紀(jì)空手與韓信同時感到呼吸不暢,仿佛有窒息之感,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
“噗……”飛刀射中了紀(jì)、韓二人身后的大樹,刀鋒沒入,刀柄震顫,發(fā)出嗡嗡之聲。
紀(jì)空手與韓信轉(zhuǎn)過頭來,頓時被眼前的情景震得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這是人力所為,帶著疑惑的目光重新盯在了那人的臉上。
“你們既然是劉邦的朋友,就無須害怕,我使出這一刀來,只想證明我就是樊噲。因為樊噲的招牌絕技就是飛刀!”那人將紀(jì)、韓二人的訝異盡收眼底,笑了笑,然后非常真誠地道。
“樊噲?”紀(jì)空手與韓信同時驚叫了起來,簡直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