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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劍道新秀
作者:龍人   |  字?jǐn)?shù):11687  |  更新時間:2004-12-17 11:19:17  |  分類:

武俠小說

韓小錚又驚又怒,喝道:“你……你竟……”

紅衣姑娘一躍而下,冷冷地道:“放心吧,我只是點了他的穴道而已?!?/p>

韓小錚這才松了一口氣。

紅衣姑娘上前幾步,軟劍一抖,便已抵在田七的喉間,對韓小錚道:“你必須說出與這人究竟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救他?否則我現(xiàn)在就殺死此人!”

韓小錚道:“我與他并無關(guān)系……”

“不可能!”

韓小錚不由暗暗叫苦,他的確是與田七沒有關(guān)系,遂兩手一攤:“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讓你殺他,只不過是為了要向他打探一些事情。我本不知道他是正是邪,但剛才卻從他與其主子的對話中知道了,所以問過話之后,你要殺他我是決計不會阻攔的。”

沉默了片刻,紅衣姑娘道:“好,我估且信了你?!?/p>

韓小錚高興地道:“那我便問問他了?!彼呱锨叭ィ獙⒌厣系奶锲呃饋?,卻聽得紅衣姑娘冷冷地道:“不用問了,他已經(jīng)死了,在車廂里我就殺了他!”

韓小錚一愕,心中一股怒火“騰”地升起,他恨恨地道:“你……你竟如此言而無信!”

紅衣姑娘道:“像他這樣的人,早一點死,世間便要純凈安寧早一點,莫非你還同情他么?”

“可你知不知道在他身上有我查了二年多才找出的惟一一條線索!可現(xiàn)在你卻把他殺了!”

韓小錚憤怒地來回兜著圈子,他后悔當(dāng)時沒有把這女子擊倒后再將田七帶出來——可那樣一來她卻是性命堪憂了,這也不是他所愿意的結(jié)果。

想到二年多的奔走如今好不容易有一點線索卻又因這女子而斷了,韓小錚氣得直咬牙。

只聽得紅衣姑娘道:“他威逼青衣社與他同流合污不成,便將青衣社三百多兄弟全部殺盡,這種人不殺,天理何在?”

韓小錚冷笑道:“就憑他能滅了青衣社?你可莫將我當(dāng)三歲小兒傻!”

紅衣女子臉一紅,只是在這夜色中無人看得清楚,她道:“但他在這事間起的作用很大!青衣社三百個弟兄全部戰(zhàn)死,血債就須得血來還!”

韓小錚道:“青衣社真的被滅了嗎?”

紅衣女子怒道:“你以為我與你說著玩嗎?”

韓小錚嘆了一口氣,道:“雖然我未見著青衣社的人,但對他們的老大杜青衣卻是久仰。江湖中人都說杜青衣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而且聽說青衣社的人全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平時皆身著青衣,沒想到他們竟也遭了不測!”

紅衣女子聽他這么一說,語氣不由緩了下來:“我也沒想到這人對你如此重要,還以為你是忠奸不分呢!”

韓小錚道:“我為了尋找一個人,整整找了兩年多,卻無任何音訊。今天方發(fā)現(xiàn)這小子身上有線索可尋,哪知……哪知……”

紅衣女子道:“都怪我,太性急了,我擔(dān)心武功不如你,不早些借機除了他,恐怕就沒機會了?!?/p>

韓小錚心中一動,暗道:“既然她對田七所做之事頗為了解,或許從她這兒也能詢問到一些蛛絲螞跡。”

當(dāng)下,他便道:“卻不知這家伙背后有什么人,竟有如此能耐,將諾大一個青衣社也給滅了?!?/p>

紅衣女子道:“據(jù)說他的后面是‘忘憂宮’的人!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只知是‘忘憂宮’要青衣社歸順,被杜青衣拒絕了,于是便惹來了這場大禍。而這狗賊為此事跑前跑后,出了不少力!我跟蹤他已有三日,但他一直與同伴形影不離,直到今天才找到他落單的機會!”

韓小錚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田七真的是“忘憂宮”的人,而呂一海當(dāng)年曾與“忘憂宮”勾結(jié)攻擊葉刺的無飄堂。所以算起來自己與“忘憂宮”是有一些過節(jié)的,那么這個紅衣姑娘便是友非敵了。而當(dāng)年田七在段如煙死后,曾極力掩飾,他在段如煙屋中所說的話可推知他是“春風(fēng)得意樓”的老板,那么匆匆將段如煙埋葬及使“春風(fēng)得意樓”憑空消失,也應(yīng)該是他辦的事了。

以前這兩點都不易想通,現(xiàn)在知道田七是“春風(fēng)得意樓”的老板,并且是“忘憂宮”的人,這兩點便可以想通了:為了某種陰謀,田七設(shè)計害死段如煙,為掩人耳目,他一方面制造自殺的假現(xiàn)場,另一方面又匆匆埋葬了段如煙,而且只有空墓坑,真正的尸體埋葬地至今不明。如此一來,即使有人要查看尸體,也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而他身后的“忘憂宮”則可以保證他在辦妥這些事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呂一海與“忘憂宮”狼狽為奸,那么此事與呂一海有沒有關(guān)系呢?如果有,那么是否真的是為了斷絕左之涯與段如煙之間的藕斷絲連呢?

看似這種可能是存在的,但事實上這卻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因為呂一海讓左之涯與阿蕓成親,并不是真正地看中阿蕓,而是為了報復(fù)葉刺。所以,在左之涯已答應(yīng)他娶阿蕓為妻后,他完全沒有必要再去將段如煙殺了,這樣可能還會使他們父子關(guān)系變僵。

既然此事基本上與呂一海無關(guān),那么兇手一定就是“忘憂宮”的人,惟有如此,后面的掩蓋才能順利進行。

但“忘憂宮”為何要殺段如煙?

而且,他們?yōu)楹我?dāng)韓小錚在場的時候殺了段如煙?以他們的龐大機構(gòu)來說,他們完全可以把自殺現(xiàn)場偽裝的更真實,更合理。

也就是說,極可能偽裝自殺現(xiàn)場的那些漏洞是他們故意留下來的,他們要讓別人看出那種自殺現(xiàn)場是假的。

自殺現(xiàn)場是假的,那么段如煙便是被他殺了,人們自然要開始尋找殺害段如煙的人——這便說明,“忘憂宮”的人是希望別人來尋找殺害段如煙的兇手的!

這一點看似不可解釋,怎么可能有這樣傻的兇手呢?

但換一個角度來看,便可以看出他們的企圖了。人們查找兇手,找出來的兇手未必就是真正的兇手,而是一個看上去很像兇手的人!

看上去很像兇手的人是誰?是呂一海!也就是說,“忘憂宮”要把矛頭引向呂一海。

可他們不是曾經(jīng)一起合作過嗎?而且即使有人懷疑了呂一海,又有誰會為了一個青樓女子而與呂一海作對呢?

沒有!至少韓小錚看不出來。

他的思路又?jǐn)嗔恕?/p>

紅衣女子大聲地“喂”了一聲,把他嚇了一跳,這才從沉思中醒了過來。

紅衣女子道:“我看你怎么跟中了邪似的,一言不發(fā)?!?/p>

韓小錚苦笑了一下,心想這姑娘行事為何總是異于常人,偏激任性,刁鉆古怪。

紅衣女子又道:“喂,你要找的是什么人?也許我能幫上點忙。”

韓小錚被她“喂”來“喂”去的,心中不由又好氣又好笑,便道:“姑娘,在下既不姓‘喂’,也不叫‘喂’,我的名號上韓下小錚,叫韓小錚?!?/p>

紅衣女子奇怪地看著他:“韓小錚?不是韓錚?”

韓小錚點頭道:“我是韓小錚……”下邊的話還未出口,便聽紅衣女子道:“我看你也不像韓錚?!?/p>

韓小錚奇怪了,詫異地道:“姑娘見過韓錚嗎?”

“沒有,可江湖中人說新近崛起的年輕劍客韓錚,不但劍法一流,而且人也是英俊不凡,風(fēng)流倜儻,可你呢?我便不說了。”

“不說了”有時比直接說出來還要嚴(yán)重。

韓小錚暗自高興,無論是誰,聽一個年輕女子夸獎自己總是會高興的。

紅衣女子一副悠然神注的樣子:“我希望有一天能見到這個少年劍客,我相信那時他一定會對我一往情深……”

韓小錚幾乎站之不穩(wěn),他絕對想不到這樣的話會出自一個年輕女子的口中,他憋不住想笑,但仍是強忍下來了,一本正經(jīng)地道:“這卻又是為何?”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因為我不但動人而且可愛,更重要的是我乃慕容小容!”

“慕容小容又是誰?”韓小錚是真的不知道。

紅衣女子驚訝地看著他,似乎在看一塊不可雕的朽木:“連慕容小容是誰你也不知道?”

她很是不滿,聲音也大了些:“慕容小容便是慕容世家慕容池的小女兒!你該不會說連慕容池是誰也不知道吧?”

當(dāng)然不會,如果連慕容池也不知道,那么這個人一定是個白癡??蔀槿酥炎约焊赣H的名諱掛在嘴邊的人也的確少見。

韓小錚覺得這位慕容小容真是有趣極了,他笑道:“可我知道韓錚一定不會對你一往情深的。”

“為什么?”慕容小容瞪起了她那好看的眼睛。

“因為韓錚他早有心上人了?!?/p>

慕容小容吃了一驚:“是誰?”

韓小錚一愣,心道:“我還真說不出個人來?!彼X子轉(zhuǎn)得飛快,立刻便接上了話:“她的名字叫阿蕓!”

因為韓小錚接觸最多的女孩就是阿蕓,所以他便如此說了,心中暗忖:“不知阿蕓知道了,會不會生氣?也許她現(xiàn)在正在打噴嚏呢。”

原來,江南一帶有這樣一種說法,說某人在背地里說別人壞話,那么被說之人就會打噴嚏,韓小錚與阿蕓自幼一起兩小無猜,這樣的話題自然常常有,無怪乎他會想起來。

“阿蕓?她有我這么美嗎?”

“不知道,也許不如你,可人家就是中意那位姑娘,又為之奈何?”

慕容小容低頭沉思了片刻,嘆了一口氣道:“可惜他沒早一點見到我?!?/p>

韓小錚看她哪些認(rèn)真,心中不由暗自好笑,心想:“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還真沒見過如此敢作敢為的女子?!?/p>

韓小錚道:“不瞞姑娘,在下要找的人正是這位阿蕓姑娘?!?/p>

慕容小容聞言一怔,道:“為何你也要找她?”

韓小錚正色道:“我是受韓錚之托?!?/p>

“你與韓錚相識嗎?”

“何止相識?簡直好成一個人了?!?/p>

“那好,我更要替你尋找你所要找的人了?!?/p>

“為什么?”

“因為我自信!我堅信當(dāng)我與她站在一起時,韓錚將選擇我!”

韓小錚心想:“雖然這位姑娘有點張狂,可她是慕容世家的人,如果她愿出手相助,尋找阿蕓的機會便大多了?!?/p>

當(dāng)下,他便將阿蕓的形貌特征說了一遍。

慕容小容沉思著道:“個頭與我差不多,愛咬嘴唇……不愛笑,一笑就有酒窩……”

突然,她叫了起來:“我見過她!”

韓小錚當(dāng)然不信,人世間如此之大,怎么可能這么巧呢?所以他淡淡一笑,雖然沒有說話,但那意思很明顯:你又信口開河了。

慕容小容急道:“喂,你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我說的可是實話,她手上還戴了個木刻手鐲對不對?你不信便拉倒……”

韓小錚突然一把拉住她,急切地道:“你說她戴著木質(zhì)小鐲?”他的手太用力了,以至于抓痛了慕容小容的雙肩。

慕容小容用力掙開,大聲道:“喂,你竟敢如此冒犯本姑娘?”

韓小錚忙道:“對不起,我太性急,不過請姑娘務(wù)必回答我的問題?!?/p>

慕容小容揉著自己的肩,道:“我爹總說我大大咧咧的太過冒失,沒想到你比我還要冒失!好吧,看在這一點上,我告訴你:半個月前我在榮城親眼目睹一位手上戴著木手鐲的姑娘。因為手鐲用木刻成,實在聞所未聞,所以我才特地留意?!?/p>

韓小錚喃喃自語:“是她,真的是她!”

其實,阿蕓手中所戴的手鐲并非用木材雕刻成的,而是由一根渾然天然的胡桃木之根加以打磨上光而成。

葉刺于偶然之中覓得一根彎曲成一個環(huán)狀的胡桃木樹根,此樹根所成之環(huán)粗細(xì)均勻,表層光滑,而搭接之處,大概是受了巖縫的擠壓作用,竟然衍接得近乎天衣無縫。葉刺得其之后,愛不釋手,便花了七天時間細(xì)心地將它表層污泥雜屑去掉,并細(xì)細(xì)打磨。胡桃木之根顏色為黑褐色,但黑褐色又呈云霧狀,深淺不一,所以外觀上有一種雅典大方的美感。此木鐲若是細(xì)細(xì)在燈光下觀看它,竟能從木鐲中看出一幅百鳥朝鳳圖來!阿蕓自小便戴著它,木質(zhì)手鐲經(jīng)清純女子內(nèi)蘊之滋潤,更是不凡!

如此之物,難道天地間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有?何況慕容小容說她的容貌與阿蕓一樣!

韓小錚心中暗道:“怎么又是榮城?田七不是與白衣女子稟報說左之涯也在榮城嗎?”

他望著慕容小容道:“榮城在哪個方位?”

慕容小容一指西北側(cè)。

韓小錚道了一聲“多謝”,便向西北方向而去。

人影一閃,慕容小容已擋在他的身前,她的劍法不如韓小錚,但身法卻比韓小錚高明多了。

慕容小容道:“你便如此去找她嗎?”

韓小錚道:“你覺得應(yīng)該如何去找?”

慕容小容道:“你應(yīng)該帶上我?!?/p>

“為什么?”

“因為如果你就如此前去,根本就見不到她的面,甚至,你連她的門也踏不進一步?!?/p>

韓小錚忽然笑了:“現(xiàn)在她的排場混得很大嗎?”

慕容小容淡淡一笑:“也不是太大,只是榮州知府見了她也得策馬一旁,讓她先過!”

韓小錚呆呆地站在那兒,他覺得這一切顯得有些滑稽,于是很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他搖了搖頭:“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p>

慕容小容望著他道:“知府與王爺誰大誰?。俊?/p>

當(dāng)然是王爺,雖然王爺是爵位而不是官位,但王爺無疑是遠(yuǎn)遠(yuǎn)凌駕于知府之上的,即使最不走紅的王爺是如此。

慕容小容沒有等韓小錚回答便道:“當(dāng)然是王爺。如果是當(dāng)今的六王爺就更是如此了,而你現(xiàn)在想要見的人便是六王爺?shù)呐??!?/p>

韓小錚聽到這兒,忽然又轉(zhuǎn)身往回走。

慕容小容大聲道:“喂,你為何又變卦了?”

韓小錚道:“我不去找了,不用找我也知道你所說的人不是我要找的人?!?/p>

慕容小容忽然冷冷地道:“你不敢去,對不對?你害怕見到那個人恰恰是你要找的人,對不對?”

韓小錚便停在那兒,似乎她的話是二枚長長的釘子,把他的腳掌釘在了大地之上!

慕容小容道:“我現(xiàn)在知道了,你就是韓錚,韓小錚就是韓錚!”不知為何,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嘲諷。

韓小錚沉默了半晌,方緩緩地道:“不錯,韓小錚就是韓錚。”

“你讓我很失望。”

“為我的劍法?為我的容貌?”

“不,為你的怯弱!”

韓小錚終于轉(zhuǎn)過身來了,他有些驚訝地道:“你看出我很怯弱嗎?”

“不錯!既然你就是韓錚,那么阿蕓便是你的心愛之人?,F(xiàn)在,你聽說你苦苦尋找了二年多的人已成了六王爺?shù)娜蛉?,你就不敢去面對現(xiàn)實!”她的眼中閃著一種奇異的光!

韓小錚道:“你錯了,因為阿蕓她在兩年前便已為人之妻了。我找她,與兒女情長毫無關(guān)系。我不去榮城,不過是因為堅信她不會成為六王爺?shù)呐恕!?/p>

慕容小容道:“既然如此,那么去看一看又有何妨?找不到阿蕓,那么找一個很像阿蕓的人不也很有意思嗎?何況,這世間上沒有不可能的事,你能肯定你以后不娶我為妻嗎?”

這話問絕了。

韓小錚忽然笑了,他覺得與這樣的女孩在一起很輕松,不會有壓抑感,因為她比自己還要冒失!

是的,這世上有什么事是絕對不可能的呢?一個木匠都有可能是絕世高手!

何況,榮城里有左之涯,便值得去走一趟。

當(dāng)晚,他們又回到了那個小鎮(zhèn),但沒有再回原來的客棧,因為他們不想與白衣女子相遇。

第二天一大早,韓小錚便起來了,洗漱之后打開房門,準(zhǔn)備上路,卻見慕容小容已站在門外了。

“早啊,慕容姑娘?!闭f著話韓小錚便要從她身邊下樓。

“喂?!彼龑㈨n小錚喊住了:“我還沒準(zhǔn)備好!”

“這與我有關(guān)系嗎?”韓小錚一臉奇怪。

他奇怪,慕容小容比他更奇怪:“你不是要與我一同去榮城么?”

“我為何要與你一道去?我們僅僅是萍水相逢而已,不敢勞你大駕?!边呎f就邊往下走去。

“喂,你知不知道這種機會許多人想都想不到?”

“是嗎?那么你把這種機會讓給那想希望與你同行的人吧……”聲音越響越遠(yuǎn),已出客棧了。

慕容小容氣哼哼地一跺腳:“有了天鵝肉也不知道吃!”

韓小錚打聽到去榮之路后,便上路了,此去榮城尚有二十里,估計能在午前到達(dá)。

韓小錚沒有騎馬,因為找人碰的是運氣,跑得快未必就能找得快。

已是初夏,一切都郁郁蔥蔥的充滿生機,韓小錚忽然有了一種想嘆息的感覺。陽光、白云、小草、笑聲、炊煙,一切都那么美好的東西,你未去留意它,它便與不存在無異。

韓小錚從路邊上摘來一片嫩樹葉,叼在嘴上,慢慢地嚼著,一種青草的澀味立即彌漫他的舌間,卻又帶著一絲絲的甘甜。

前面轉(zhuǎn)彎處有二個人靜靜地站著,韓小錚從幾十丈外一直到幾丈內(nèi),他們二人還是這么站著,一動也不動。

韓小錚看到了他們腰間的刀,刀鞘很寬,刀柄上嵌著象牙飾物。

這是兩把華麗的刀。然后,韓小錚便聽到了刀出鞘的聲音。

“嗆”的一聲,在這樣平靜清淡的空氣中,這種聲音顯得格外的空靈。

韓小錚沒有在意,因為太輕易拔刀的人,往往都很容易倒下。

韓小錚停了下來,靜靜地道:“二位朋友是在等我嗎?”

“小子你殺了田七,我們必須殺了你為他報仇?!弊筮呏搜蹣O小,但眼睛卻很亮。

“田七不是我殺的?!表n小錚道。

“不是你殺的,你又如何知道我所說的田七是誰?田七這個名字他一向很少用!”

韓小錚吃了一驚,他發(fā)現(xiàn)這個人的江湖經(jīng)驗很豐富,竟能迅速捕捉到自己話中的漏洞。

但田七的確不是他殺的。

那人又道:“如果不是殺了田七,你為何出了客棧的房間后一直未歸?”

韓小錚忽然笑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二個人為了查明此事,一定費了不少周折,而事實上他們只要問一問客棧的伙計便什么都知道了??蜅5男《强粗c慕容小容及田七一道出來的。

也許他們太高估了殺死田七的人,而事實上韓小錚與慕容小容兩人的江湖閱歷都是那么的有限!

這便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笑聲中,對方的臉色變得難看了,其中一個人道:“已很久沒人敢主動找我們的岔了。”

這話提醒了韓小錚,心想:“如此說來,他們也是‘忘憂宮’的人了。雖然我不敢以行俠天下為己任,但有魔教中人主動上門,卻也不能放過。”

當(dāng)下,他便道:“人已經(jīng)死了,你們說該怎么辦?”他的話中已有了一種明顯的挑釁意味。

對方怪笑一聲:“好!竟讓我們遇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笑聲中,他的身形突然暴進,手中的那把刀已劃出一道極亮的弧線,直削韓小錚頸后之大動脈。

韓小錚略一皺眉,他的劍已彈射而出。劍刃如流星迸射,挾尖銳的破空之聲,在間不容發(fā)之際,已變幻莫測地?fù)]出十二劍!

一聲痛哼,那人身形暴退,右腿已有鮮血汩汩而出!

韓小錚劍尖斜斜指地,冷冷一笑,并不乘機而上。

受傷之人咬牙道:“好詭異的劍法,看來只得并肩子上了!”

另一個人驚訝地道:“沒想到還走了眼!”

他的右腿突然斜斜后踏一步,同時手中之刀當(dāng)胸平封,而他的同伴卻是刀拳齊眉,左足虛虛前點。

韓小錚先是不以為然,甚至覺得這是故弄玄虛,但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那么簡單,兩人之間似乎存在一種協(xié)調(diào)與互補,攻與守,動與靜,虛與實……

一定是某種需雙人合練的武功!

便在他想到這一點時,右側(cè)穿著玄衣之人已一聲怪嘯,如一只巨鳥般凌空飛撲,刀光如漫天飛雪,極其霸道地卷向韓小錚。

同時,另一個穿著青衣的刀客刀已如影子般隨之而起,他的刀引而不發(fā),未作任何揮動!

韓小錚略略后撤一步,同時手中之劍“嗖”地一聲,自下而上映起一溜炫目的寒電,以驚人之速,直撩玄衣刀客之肋!劍走至一半,他的右肘不易察覺地一沾,劍尖所行之線路立變,竟已詭秘異常地化作削向玄衣刀客的右腕!

他相信這一招足以逼得對方將瘋狂的刀光收斂一些,否則必然斷腕!

同時,他的腳下也不閑著,已在瞬息之間踢出十幾腿,這自然是為了防止另一個青衣人!

但很快他便發(fā)覺事情有些不妙了,玄衣刀客突然以驚人之速挫肩擰腰,瘋狂迸射之刀茫突然凝為一線,挾刺耳之破空聲,狠狠地切向韓小錚的小腹。他竟然完全不顧韓小錚的劍只要略略一偏便可削下他半個腦袋,因為他同伴的刀已劈向韓小錚的右臂,如果韓小錚的劍要削玄衣人頭部的話,定會在未奏效之前便被青衣人切下那只胳膊!

這二人竟然互為倚托,如此一來,攻的便可以肆無忌憚地攻,守則一心一意地守,二人配合默契,刀勢自然霸道!

韓小錚情急之下,急忙曲身反旋,同時以劍回封,迅速將門戶遮個嚴(yán)嚴(yán)實實。

饒是他應(yīng)變得快,仍是重重地挨了一腳,正中他的胯部,這讓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一陣巨痛傳遍他的全身。

玄衣人怪笑一聲,喝道:“小子,這下知趣了吧?”

韓小錚沉聲道:“休要得意太早!”說話間,他的劍已拋撒出一片眩目之光, 金鐵交擊之聲立即響成一片,點點寒星跳躍閃爍!

一聲怪叫,青衣人的背上已挨了一劍,拉出的口子有半尺來長!

“嗆”的一聲,韓小錚的劍與玄衣人的刀接了個正著,韓小錚只覺虎口發(fā)麻,暗道:“這家伙的勁道倒不??!”

他的身軀在間不容發(fā)之際從玄衣人斜劈之刀光下閃過之后,立刻彈身而起,突然之間劍交左手,迅速反撩!

一聲慘叫,青衣人的腹部已血流如注!

韓小錚并未作絲毫停滯,他借著身軀急旋之勢,飛腳踢出,正中青衣人的下巴。

“咔嚓”一聲,他的下巴粉碎,整個身軀如一只布袋般飛了出去!

玄衣人突然倒掄一刀,看似要暴進而襲,韓小錚急忙滑出一步,正要回身封擋,卻見那人將身一縱,竟是抽身而逃!

韓小錚一愣之下方醒了過來,玄衣人已在七八丈之外!迅速向不遠(yuǎn)處一片松林隱去。

韓小錚暗叫一聲:“可惜,竟他走脫了?!闭?dāng)此時,卻聽得松林中一聲慘叫!

韓小錚暗暗驚訝,舉目望去,卻見一個女子已從松林中走了出來,不是慕容小容是誰?

慕容小容微微笑道:“你知不知道如果將他放走了,那么以后你便休想再有安寧日子過了?!鼞n宮’的人是從不會放過一個與他們作對的人。”

韓小錚這才明白慘叫之聲是她殺了逃進松林中的玄衣人所致,遂道:“有勞了?!?/p>

“不必,本來這事就應(yīng)是我的事,說謝倒是應(yīng)該我謝你。”

此時,重傷倒地的青衣人已掙扎著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大概是想逃命。

慕容小容的腳在地上一勾一踢,一粒尖銳的石塊便飛了起來,挾“呼呼”風(fēng)聲,向那人的后腦勺射去。

那人聽得風(fēng)聲,心知不妙,剛要躲避,但重傷之下,他的行動已極為遲緩,未及閃開,“碰”的一聲,石塊已正中他的后腦!

他便直挺挺地向前倒去了。

韓小錚皺了皺眉道:“你殺人倒是十分干脆利落。”

“像這樣的人,死一百個也不足惜。如果你知道‘忘憂宮’的所作所為,便不會如此想了?!?/p>

韓小錚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慕容小容所言沒錯,可他總覺得一女孩子家出手太過狠辣,說什么也有些不妥。

這一次,韓小錚再也沒有理由拒絕慕容小容的同行了。

榮城與別的市鎮(zhèn)沒有什么不同:繁亂,店鋪林立,人士復(fù)雜……

但韓小錚一進榮城,便覺得有些異樣,可一時又覺察不出這異樣究竟是什么。

也許,這只是一種錯覺?

韓小錚與慕容小容并肩走在榮城的街上,他們這樣的一對青年男女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公平地說,無論是韓小錚還是慕容小容,都是極為出色的人。

所以,街上偷偷注視他們的人就很多,這本沒有什么很不正常。

但很快韓小錚發(fā)現(xiàn)自己所到之處,十雙眼睛中一定有九雙眼睛是看著他們的,人們的眼中流露出驚訝、不解,甚至同情!

“同情?我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韓小錚覺得這個城市的人實在古怪。

慕容小容也察覺到這種不尋常,她略略側(cè)著頭,輕聲道:“喂,他們?yōu)槭裁纯偠⒅???/p>

“不是我,是我們!”

“他們?yōu)槭裁匆⒅覀???/p>

“大概覺得我們像小兩口吧!”韓小錚笑道,他被這些人看得渾身不自在,所以想開個玩笑,松馳一下神經(jīng)。

慕容小容不屑地道:“小兩口也沒見過嗎?”

韓小錚道:“看來我們還是分開來的好,再這樣走下去,我都快要瘋了?,F(xiàn)在我身子就已經(jīng)有些僵硬了,好像自己走路都不會走,怎么走怎么別扭?!?/p>

無論是誰,如果隨時隨地都有幾個人注意著你的一言一行,那這一個人定力再好,也會感到不自在的。

未等慕容小容回答,便見一個老太太拄著一根拐仗,篤悠篤悠地從邊上向他們走來,看她那顫巍巍的模樣,誰都會為她捏著一把汗,擔(dān)心她一不小心栽倒了就再也起不來。

老太太徑直往韓小錚這邊走,嘴里好像還說些什么,但她的牙已所剩無幾,因此說話便含糊不清,但韓小錚還是聽懂了。

老太太道:“你們已成家了嗎?”

韓小錚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相問,不由一愕,還是慕容小容反應(yīng)快些,她道:“沒有……”

老太太惋惜地嘆了一口氣,道:“你們是否已打算成家?”

這老太太實在太古怪了,當(dāng)街?jǐn)r住韓小錚竟然問一些云里霧里的問題。

慕容小容看了韓小錚一眼,道:“還沒哪,老奶奶!”

老太太搖著頭嘆道:“罪過啊罪過,這么好的一對兒,怎么跑到這地方來?”然后她便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去,又篤悠悠地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韓小錚與慕容小容。

韓小錚頭都想大了,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冒出一個老太太問他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慕容小容忽然道:“是不是想不明白?”

韓小錚點了點頭。

慕容小容道:“想不明白就喝酒去?!?/p>

韓小錚奇怪地道:“喝完酒就能想明白嗎?”

慕容小容道:“喝完酒你就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會想了?!?/p>

韓小錚不能想出比這略略顯得高明的辦法,只好隨著她進了一家酒樓。

進了酒館坐下之后,他們便發(fā)現(xiàn)里邊本喝著酒的人都放下了酒杯,全好奇地看著他們。韓小錚又好氣又笑,心道:“今天真是撞邪了。”看看慕容小容,并無異常之處,再看看自己,也是如此。他便拎起酒壺,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通酒,酒一入肚,感覺便好多了,那種微暈的意境可以讓人淡忘好多東西!

慕容小容從他手中奪過酒壺,正要往自己嘴里倒,門外突然沖進來一個年輕女子,披頭散發(fā),嘻嘻笑著,向韓小錚這邊沖將過來。

慕容小容被她一撞,手中酒便灑了不少,她正待發(fā)怒,卻見那女子已一把拉住韓小錚,大叫:“我嫁你吧,我嫁給你吧!”

△△△ △△△ △△△

聽得那女子如此一喊,韓小錚就僵在那兒了,慕容小容本待責(zé)罵女人的話也一下子咔在喉底!

那女子兀自搖著韓小錚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你娶我好不好?”

韓小錚這才回過神來,他如被火燙著般跳了起來,拼命想要擺脫那女子的糾纏,可那女子死活不撒手,哭哭啼啼地叫嚷著。

韓小錚頭上的汗便“唰”地出來了,他一迭聲地道:“大姐,你認(rèn)錯了,認(rèn)錯人了……”

“唰”地一聲,他的一只衣袖竟被女子給扯下來了,這讓韓小錚再也按捺不住,他便待使出擒拿法將女子擒住,卻聽得掌柜大叫:“公子,她是個瘋子!”

瘋子?原來如此!

他只好又縮回手,他總不能對一個瘋子動武。慕容小容卻一個箭步?jīng)_了上來,手掌一揚,“啪”地一聲脆響,已重重地在那女子臉上扇了一個耳光!同時喝道:“給姑奶奶滾出去!”

女子的哭鬧聲戛然而止,她被慕容小容鎮(zhèn)住了,呆呆地望著她。

這本是一張姣好的面容,卻因為污垢與眼睛的呆滯,而使它變得慘不忍睹。

酒館一下子靜了下來。

“哇”地一聲,女子轉(zhuǎn)身哭著跑了出去,邊哭邊道:“我會洗衣服……我……我會生孩子,我會做飯,你為什么不娶我?”

聲音越來越遠(yuǎn),終于不可聞了。

慕容小容氣哼哼地站在那兒,看了看韓小錚,忽又“撲哧”一聲笑了,因為韓小錚現(xiàn)在樣子實在狼狽,衣服凌亂不堪,而且還斷了一只袖子,露出光膀子來。

韓小錚又“咕咚咕咚”喝了不少酒,這才心有余悸地道:“奇怪,奇怪……”

慕容小容道:“我也奇怪,我奇怪的是她為何偏偏拉上你?!?/p>

韓小錚信口道:“這兒就我一個年輕人嘛?!?/p>

話剛說完,他便如同屁股上被針扎著一般跳了起來:“這……這兒只有我們二個是年輕人!”

慕容小容不屑地道:“這很奇怪嗎?誰規(guī)定酒館里非得有年輕人?”

韓小錚大叫道:“不,不是酒館,而是整個榮城!”

“整個榮城?”慕容小容不解地道,忽然她也跳了起來,臉色煞白,顫聲道:“不錯,不錯……”她的神色也頗為緊張!

韓小錚一進榮城,已覺這兒有異常之處,卻不知有什么異常,現(xiàn)在他才醒悟過來!

韓小錚一陣風(fēng)似的沖到酒館門口,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沖了回來,他顫聲道:“沒有,真的沒有!”

顯然,方才他是跑到門口去看街上的人了。

這實在太過蹊蹺!而太過蹊蹺的事中一定包含著某種危險!

兩個人臉上都有了不安之色,他們向四周望去,卻發(fā)現(xiàn)方才一直盯著他們看的食客,如今竟全低下了頭,沒有一個人看他們,似乎在回避什么。

即使他們不抬頭,也能看得出他們都不是年輕人。

慕容小容忽然高聲道:“掌柜的!”

叫了二聲,才有人在柜后面答應(yīng),瘦瘦的掌柜哈著腰走了過來,陪著笑道:“小姐,你有何吩咐?”

慕容小容道:“我要向掌柜的請教一件事!”

掌柜的神色一變,強笑道:“請教不敢當(dāng),小姐但問無妨……”

慕容小容道:“為何你們這兒不見一個年輕人?”

掌柜的額頭上竟已見汗,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說……說來話長……”

慕容小容不耐煩地道:“你便揀短的說?!?/p>

掌柜的狠狠心,道:“年……年輕人都成親去了!”

韓小錚幾乎被一口酒嗆著!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打聽到的結(jié)果會是這樣!

慕容小容杏眼一瞪:“胡說,分明是戲耍本姑娘!怎么可能全城的年輕人都去成親了?”

“在下不敢撒謊,事實如此!”掌柜的急忙道。

這時,酒樓邊上有一個中年漢子插話道:“這也是身不由己,我勸二位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免得也被逼得成親!”

韓小錚與慕容小容吃了一驚,正待發(fā)問,忽地從外面?zhèn)鱽砹髓尮?、鎖吶之喧鬧聲,一路過來,鎖吶吹的竟全是喜慶的曲子!

酒館中的人神色俱變!

韓小錚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心中暗道:“看來這座城市中,還真透出一股邪氣!”

從酒樓的窗口望去,可見一隊披紅掛綠的隊伍從東邊過來,中間竟是二乘花轎,顯然這是迎親的隊伍。

當(dāng)這一行人走至酒樓門前時,便停了下來,然后便響起了震天的鞭炮之聲!

火藥的香味便在空中彌漫開來!

鎖吶、鑼鼓聲仍是不停歇地響著。

慕容小容向韓小錚這邊靠了靠,低聲道:“是不是覺得不虛此行?”

韓小錚微微一笑,道:“迎親的人都來了,你還不做些準(zhǔn)備?”

言罷,兩人都笑了,心中暗自佩服對方在如此詭秘的局勢中還能如此鎮(zhèn)定。

門外臺階處響起了“咯咯”之聲,聲音很有節(jié)奏,不疾不緩。終于,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出現(xiàn)在酒樓的門前,他的胸前插著一朵紅花,一臉的笑容。

韓小錚的眼光卻落在他的腳上,這人竟然在這樣的晴天穿著一雙木履!而且木履的底比一般的要厚上兩倍!

此人身形本就不矮,如今再加上這一雙獨特的木履,就更是高得不成比例了。他幾步一跨,便到了韓小錚這張桌前,弓下腰下,很客氣地道:“請新郎、新娘上轎?!?/p>

韓小錚的嘴便開在那兒,合不攏了,他見慕容小容也是一臉吃驚的樣子,想必此事她也不知情。

細(xì)高個子又恭聲道:“吉時將至,請新郎、新娘抓緊些?!?/p>

慕容小容大聲道:“誰是新娘?”

高個子道:“正是小姐你?!?/p>

慕容小容指著韓小錚道:“新郎是他?”

高個子點了點頭,神情十分嚴(yán)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慕容小容道:“你的意思是說讓我與他成親?”

“不是!”高個子搖了搖頭。

這下連韓小錚也奇怪了,他與慕容小容一個是新郎一個是新娘,可為何又不是他與她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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