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一世家
一個武林第一世家的當家人,怎可一味地沉浸于悲痛中?
南宮或靜坐著,思路卻已開始翩飛,他將自皇甫小雀進入南宮世家之后發(fā)生的事從頭到尾都想了一遍,聯(lián)想、推斷、預測、考證,他的思維在高速地轉(zhuǎn)著。
中途,他的思路被斷了一次,那是有人向他稟報已有十七個人回來了。
他隨口吩咐了幾句,又沉浸于盤綜錯節(jié)的思索中。
疑團一個個地被解,而新的疑團又一個個地出現(xiàn),南宮或的眉頭也隨之一會兒緊鎖,一會兒舒展。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去停放眾死難者尸體的屋子里,仔細地查看了傷口。
大多數(shù)人傷口處的血并不多,而且凝固血跡的顏色格外地黑,甚至有二個人身上根本沒有傷口!
有誰能將二百多號人同時毒倒?
這二百多號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們當中許多人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江湖,能將這么多人同時瞞住,又同時使他們一齊毒發(fā)的人,手法幾乎已如鬼神一般了。
除非,眾人極信得過他!所以,才沒有防備到他會下手!
南宮或想到這一點,心中不由一痛,對他來說,他并不希望在自己的內(nèi)部隱藏著一個奸細,因為現(xiàn)在剩下來的每一個人從表面上看,都是那么的忠心耿耿,如果南宮或發(fā)覺了其中真的有人是奸細,那么他會感到深深的失望。
但這樣的解釋似乎又是最合理的解釋!
南宮或又在“一心齋”坐了下來。
他又開始新的推理判斷。
東方漸漸現(xiàn)出魚肚白,然后有了一抹紅霞,不久,天已大亮。
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可又有誰知道,就在昨夜,南宮世家已遭如此的慘變呢?
無論這世界的某一處發(fā)生了什么,整個世界的陰晴圓缺都不會因此而改變!
當南宮世家正常沉浸于傷悲中時,說不定其他人正在欣慰地叫:“又是一個好天氣!”
莫非,這便是人的脆弱,生命的脆弱?
天大亮時,南宮或已對他所要采取的措施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了。
他打了一個哈欠,才發(fā)現(xiàn)已有一抹陽光透窗射了進來,那么的燦爛。
不知為何,看著這縷絢麗的陽光,他竟不由自主的鼻子一酸。
這時,又響起了馬蹄聲,是在一里之外。
很快,馬蹄聲如一陣風般向這邊卷來,卷至南宮世家院外時,戛然而止。
南宮或從外面的招呼聲中聽出又是從各處趕回來的人。
當南宮或走出“一心齋”時,他才知道南宮世家所有活著的人已到齊了,包括南宮或與南宮锏一起,共有六十九人。
其中,還有一個是南宮锏的兒子南宮奇。
南宮奇比南宮或小二歲,他與南宮或的關(guān)系一向很好,南宮或也把他當作親弟弟看待。
南宮奇身子長得有些單薄,顯得有些文弱,如果他腰上不是掛著一把劍的話,別人一定會以為他是一介書生。
南宮或送皇甫姑娘走了之后,到了近除夕之夜還未回來,最急的便是南宮奇,他是第一個主動向南宮伐請命,要去找南宮或的人。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跑的最遠,也不知他是從什么地方打探的消息,竟也查到了南宮或去了四川青城,等他趕到青城時,青城派已全部覆滅,他在青城找了一天,未找到南宮或,便又折了回來,在半途中收到“飛煙令”,知道極可能是老家出事了,于是急忙趕了回來,因為跑得遠,所以回來得也慢。
南宮或道:“現(xiàn)在,我就去找‘和記貨?!膶O苦白,諸位先在家中,要小心從事,糧庫中尚有存糧,就先用著,并且不得輕易走出院門,也不許任何人進來!”
每一個人都知道現(xiàn)在去“和記貨?!笔菢O為危險的,所以立即有人要求與南宮或同去,但南宮或拒絕了。
他轉(zhuǎn)身對南宮锏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測,便要麻煩三叔照顧這份家業(yè)了?!?/p>
南宮锏忙道:“或兒怎可出如此之言?所謂吉人自有天相,三叔相信你會平安歸來的。”
南宮或平淡地道:“但愿吧!”
說罷,他徑直向外面走去。
眾人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直至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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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記貨?!辈⒉缓谜?,因為南宮或?qū)μK州雖然頗為熟悉,但他所熟悉的地方,與貨棧這樣的地方是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
問了好幾個人,他才打聽到“和記貨?!钡拇笾路较颍疫€僅僅是“可能”。
那人所指的方向沒有錯,南宮或找到了那家貨棧。
貨棧門上掛的招牌早已斑駁得不成樣子,依稀還可以認得出來是“和記貨?!彼膫€字。
也不知貨棧怎么會設(shè)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從貨棧往外走,至少要拐過三個彎,才能到人煙稠密的地方,而這里,卻是一條極為幽靜的小巷子,走在這兒,似乎已不再是在繁華的蘇州城了,而像是進了另一個小鎮(zhèn)。
這樣的貨棧,也會有生意上門?
也許,他們同時還在做著別的“生意”。
這樣一個偏僻的小巷,南宮或走進來時,他的腳步聲在空蕩的深巷中回蕩著。
他知道沒有必要去隱藏形跡,對方一定知道他會來此地的。
當他在“和記貨?!遍T前站定時,他看到了一個亂糟糟的貨棧,里邊是橫七豎八的一些雜物,鬼才知道貨棧中經(jīng)營這樣的貨為什么還不倒閉。
跨進“和記貨?!睍r,南宮或全身的肌肉都是放松的,但他的每一個與外界接觸的毛孔都在密切地注意著四周的一切變化。
他的手已握在劍上。
他相信現(xiàn)在他可以以極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完成拔劍,出擊的動作,只要有什么危險出現(xiàn)!
他相信這樣的速度,普天之下,也是沒有幾人能做到了。
當他適應(yīng)了貨棧中的昏暗光線時,他也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的頭是禿頂,中間光亮一片,四周倒僥幸地留下了一點毛發(fā),但又疏黃得很,再看他的臉,竟是一張苦瓜臉,眉是向下吊的,嘴角是向下掛的,一雙眼睛不知為何那般的紅,他的雙頰陷了進去,這使他看上去便像在不停地吸氣一般。
即使他的一張臉上的肉全削下來,大概也沒有三兩吧。
難怪他的名字中也有一個“苦”字,看了他的模樣,就是一副窮苦相。
南宮或沉聲道:“孫苦白是你嗎?”
禿頂?shù)娜诉肿煲恍Γ骸拔揖褪牵憔褪悄蠈m大爺吧?!?/p>
他的笑,是那種低三下四的討好笑容,但他的話卻已證明他是一個不簡單的人。
南宮或點了點頭:“南宮或?!?/p>
孫苦白將一張椅子用袖子擦了又擦,然后恭敬地道:“南宮大爺坐下說,如何?”
南宮或冷冷地道:“不坐,我要知道去死殿的路線?!?/p>
孫苦白嘆了一口氣,道:“要打聽事,也不要這么性急。該告訴你的,我能不告訴你嗎?我所干的營生,就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之事,即使你不問,我也是會說的,可是性情太直爽了,就未免有些沒意思了吧?”
南宮或的聲音更冷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當我不耐煩時,你就是想說,也沒有機會了?!?/p>
孫苦白嚇了一跳,口中卻道:“你莫嚇唬我,我一向膽小得很,好吧,我這就將線路告訴你,你從我這貨棧走出去,每到一個交叉的路口,便看一看有沒有被風吹干了的絲瓜掛在墻上,不過,你要看清絲瓜是否已被劃過。如果沒有,就是假的,絲瓜是風干的絲瓜,所以上邊的刀痕是偽造不出來的?!?/p>
南宮或道:“我憑什么相信你?”
孫苦白咧嘴一笑道:“如果你信不過我,你又怎么會來?”
南宮或頷首道:“聰明,他們讓你為他們辦事,花了多少錢?”
孫苦白道:“不多,二十萬兩銀子而已。”
聽他的口氣,還真的有些嫌銀兩少了點的味兒。
南宮或道:“如果我出比這個更高的價錢,你會不會背叛你的雇主?為我辦事?”
孫苦白道:“那就要看一看你的價錢比他們究竟高出多少了。”
南宮或問道:“一條命值多少錢?”
孫苦白又咧嘴一笑,道:“這個么,價錢就不好說了,有的人的命價值連城,而有的人的命卻分文不值。比如像我這種人的命,就是一文不值,而南宮大爺你,則是價值連城了。”
南宮或的聲音冷得像一塊千古寒冰:“現(xiàn)在,我便要以你的命換取你的服務(wù)!”
孫苦白并沒有發(fā)怒,甚至連吃驚的表情也沒有,他笑道:“南宮大爺是想把在下賣了,還是讓在下替你點錢?”
南宮或點頭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p>
“我會這么傻嗎?”
“你沒有選擇的余地,除非你不怕死?!?/p>
孫苦白一攤手,似乎有些遺憾地道:“我這個人生性膽小,什么都怕,但卻偏偏不怕死,因為我想人活著的時候這么苦,既然我連活著都不怕了,那還會怕死嗎?”
南宮或靜靜地看著他,道:“你的雇主果然有眼光,找你這樣的人辦事,該放十二個心了,不過,你知不知道,雖然人要么是生,要么是死,但從生到死之間的路,卻是有無數(shù)條?有的人死得干脆利落,而有的人卻是死得拖泥帶水!”
孫苦白嘆道:“你這么說,我還真的有點怕了,不過怕歸怕,我總不能因為怕一個可能事實上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而放棄我一向遵奉的原則吧?”
南宮或吁了一口氣,道:“看來,平和交談,你是不會接受的?!?/p>
他向前跨了一步,孫苦白沒有回避,似乎他就是在等著南宮或出手。
南宮或突然左右側(cè)移,雙手如電伸縮,剎那間分別點戳在孫苦白的椎尾、小腹、腰肋、頸背,及四肢的關(guān)節(jié)部位!
他的出手,并非全以指尖運行,而是在極快的揮閃之中,變錘心,幻凸拳,改托掌,不一而足!
整個過程,南宮或是在不及眨眼的一瞬間完成的。
退后兩步,南宮或經(jīng)過這一短促的動作之后,竟已微微喘息,額頭、鼻端上也沁出了點點汗珠,顯然,完成這樣看似輕微的動作,并不是那么容易!
起初片刻,孫苦白并無多大反應(yīng),他只是靜靜地瞪著南宮或,眼神甚至有些迷惘與諷嘲的意味。
那意味是在說:“就這么兩把刷子,也想有收獲嗎?”
但在須臾的靜寂之后,孫苦白驀然張大了嘴,兩只眼球也猛地鼓大,他的整個身子極力地向前撐,似乎在忍受著某種突起的痛苦。
南宮或雙手抱劍,靜靜地站在一邊。
他知道在這種時刻,是絕對不會有人打擾的,因為對手要的就是南宮或以各種手段,將孫苦白的話逼出來。
被酷刑逼出來的話,多半不會有假,但事實上,它也可能更假——對手很聰明,可惜他面對的是南宮或!
孫苦白所經(jīng)受的痛苦并非是短暫的,當然,更不是間歇的,它持續(xù)而又悠長,迅速而又扎實地逐步增大它的強烈性,一陣比一陣來得兇猛,一刻較一刻來得尖銳!
孫苦白的臉孔已經(jīng)扭曲了,五官也扯離了原位,口鼻的形狀也有了異變!
他的額頭上滾淌著汗珠,面肉的表皮間透著油光,他的嘴巴已扯向一邊,舌頭像狗一樣拖在外面,還流淌著晶晶的黏唾!……
他的全身已在痙攣,腳體的關(guān)節(jié)部位突凸著肉塊,肉塊在抖動,似乎皮膚下面隱藏著無數(shù)的小動物在奔竄著。
而他露于外面的肌膚,已轉(zhuǎn)變?yōu)橐环N可怖的暗藍色!
南宮世家雖然一向不喜以酷刑來整治敵人,但如此大的一個世家,里邊總會有良莠不齊的狀況出現(xiàn),而這樣的手段,便是為那些敢背叛南宮世家的人準備的,南宮或作為少主,自然得學會。
孫苦白已不成人形了。
其實,這不僅僅是表面狀況,事實上,他的周身的經(jīng)絡(luò)皆已糾結(jié)曲倦,血脈錯岔,逆血回返,心臟也在不停地急劇擴大又收縮,內(nèi)外的機能大多已紊亂失常了。
孫苦白終于忍不住發(fā)出了他的第一聲呻吟聲!這已極不簡單了。
他開始在地上拼命地扭動,掙扎了!
呻吟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凄厲,變成了嗥號,變成了慘叫!
他的七孔之中,已有絲絲血跡滲出!
南宮或平靜地道:“我這一點手段,平日不愿出手的,那樣顯得有點小題大做了,但對付你這樣的硬骨頭,不用它也不行。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光手法部位的準確是不夠的,還要適時地變換拍、打、擊、點、戳等各種手式,并且同時要與真力的貫注相結(jié)合,才能達到最佳效果,不知你對我的手法滿不滿意?”
他知道現(xiàn)在不會有人來打攪他的,即使有人被孫苦白的呻吟呼號吸引過來,“金面人”也會替他擋住。
像這樣的呼號聲,竟然不能將外人吸引過來,這本身就極不正常,“金面人”柳如風不知不覺中又露了馬腳!
南宮或悠閑地看著孫苦白,他有點佩服這個禿頂?shù)募一铮乖敢獍み@樣的痛苦!
孫苦白發(fā)出了不似人聲的悲嚎:
“我……我招了……我全說了……”
南宮或滿意地拍了拍手,不緊不慢地笑道:“這是一種非常難以忍受的滋味,集扭絞、撕裂、剜剮、穿刺之大成,它的最高境界便是把一個血肉之軀搓揉收縮到不成人形!更可怕的是它不會讓人死去!”
偏斜的嘴巴血糊糊地翕張著,孫苦白發(fā)出了如鬼泣般的聲音:
“救我……饒了我……我……我說……什么都……說……出來……”
“真的?”
孫苦白的頭拼命地點頭。
南宮或解除他痛苦的方法很簡單,他只是飛出一腳,踢在孫苦白的一個穴位上。
孫苦白一聲悶哼,身子如一條被抽去筋骨的蛇一般,癱軟于地。
短時間內(nèi),他是開不了口了。
南宮或有足夠的耐心來等。
一盞茶過去之后,南宮或在孫苦白的身邊蹲了下來,溫柔地道:“現(xiàn)在,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吧!”
孫苦白低弱地道:“我……我是受……受死殿之托……”
南宮或?qū)@樣的回答并不意外,他堅信這是假話,但他不會點破的,只是面無表情地道:“繼續(xù)說吧?!?/p>
孫苦白慘然道:“死……死殿讓我……見……見了你之后,便設(shè)法……帶你去……去一個地方……”
南宮或接口道:“去他們死殿嗎?你以為我會信嗎?”
孫苦白啞聲道:“我……本以為……以為你報仇心切,會信……信的,所以便接下了這樁交……交易,只要將你帶到他們……他們指定的地點,我的事便……便算完成了?!?/p>
南宮或沉聲道:“而事實上,那兒根本不是死殿,只不過是死殿用來伏擊我的地方?”
孫苦白慘然苦笑道:“沒想到竟……竟瞞不過你。”
南宮或溫柔地撫著他的肩道:“那么,真正的死殿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
南宮或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低喝道:“你又何必再白討苦吃呢?我敢保證,這一次的滋味,遠比上一次更不好受!你一樣堅持不住的?!?/p>
其實,南宮或這句話,是說給別人聽的。
雖然,看起來似乎在這貨棧里只有他與孫苦白兩個人,但南宮或相信事實上絕對不是如此,一定有人在密切地注視著他們。
而南宮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他要讓對方以為他真的已經(jīng)上當了!
孫苦白低聲道:“你……你莫嚇……嚇唬我,我真的不……不知道了?!?/p>
南宮或冷哼一聲:“賤骨頭!”
他的手又倏然揚起,出手如電!
孫苦白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如煉獄般的煎熬!
到后來,他已痛得大小便失禁了!
南宮或悠悠地道:“這么一折騰,你該記起來了吧?”
孫苦白以嘶啞的聲音應(yīng)道:“想……想起……來了……饒了我……饒……饒……饒……”
南宮或嘆了一口氣,伸手在孫苦白身上拍了兩下。
這一次,南宮或沒有給對方喘息的時間,立即開口問道:“真正的死殿在何處?我告訴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再次要藏著掖著,我出手之后,便不可能再解脫你了?!?/p>
孫苦白本就如苦瓜般的老臉,這一下子更為蒼老了,一張臉上已呈綠色!
他喘息道:“不敢,不……敢……”
說話間,他艱難地舉起手,慢慢地探入懷中,掏了半天,掏出一張紙,上邊密密麻麻地畫了一些細線。
他顫抖著把它遞給南宮或。
南宮或不由暗暗冷笑,他知道這張紙上畫的是去死殿的路線,而且是正確的。也正因為如此,這又是“金面人”露出的馬腳,如果死殿真的要讓孫苦白把南宮或騙至伏擊圈中,那么他們不可能會在這么一張紙上畫出線路來。
看來,“金面人”這一次是漏洞百出了。
南宮或故作驚喜地接過那張紙,道:“莫非,這上面畫的線路,便是去死殿的線路?”
孫苦白吃力地點了點頭。
南宮或神色一變,喝道:“我憑什么相信你?”
孫苦白顫聲道:“我……所說句句……句句屬實……”
南宮或道:“但我偏不信,因為你已經(jīng)騙過我一次了,我想再在你身上使點手段!”
孫苦白神色大變,他惶然道:“南宮大爺……你再怎么逼……我……我也是……如此說了,說不定……你……你逼得太急了……我承受不住,反而……反而說了假話來……搪塞你……”
他的眼神告訴南宮或,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南宮或這才滿意地收起那張紙,道:“我說過,沒有幾個人能挨得了我的折騰的,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要多受這么多苦呢?”
孫苦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伏在地上,一個勁地喘氣,聲音響得像在拉扯風箱。
南宮或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他那一身屎尿更是讓南宮或皺眉。
南宮或四下望了望,看到屋子角落中有一盆清水,他便端了進來,“嘩”地往孫苦白身上一倒。
臭味是淡了,但在這樣的冬日里,孫苦白可受不了了,身子立即打擺子,牙齒也開始磕得“咯咯”有聲。
南宮或暗道:“活該!誰讓你助紂為虐呢?”
他一把抓住孫苦白的衣領(lǐng),便把他提了起來,孫苦白身上的水便“嘩嘩嘩”地往下流。
孫苦白嚇了一跳,顫聲道:“南宮大爺……咯咯……我已實話……咯咯……對你說了,你……咯咯……怎么還……還不放過我……咯咯……”
這“咯咯”之聲,自然是上下牙齒相碰而發(fā)出來的。
南宮或提著他便往外走,邊走邊道:“你對我說了實話,死殿的人不會放過你的,你倒不如跟我去,我把你藏起來,可保你一條狗命!再則,我如果發(fā)現(xiàn)你在騙我,也可以省去找你麻煩!只要你說的是真話,我南宮或擔保你沒事!”
聽他如此一說,孫苦白已嚇得臉無血色,掙扎著大聲叫嚷道:“我不去!我發(fā)誓……我所說的是……是真的……”
但他又如何能掙得脫?
南宮或冷聲道:“發(fā)誓有什么用?一文不值!像你這樣的人,便該好好地替你松松筋骨,才不會如此刁滑!”
不用回頭,他已知道背后一定有人。
但南宮或一點也不慌,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有事,盡管他并不知道這些人的武功有多高。
攔截他的人,只不過是為了把戲做得更好。可惜,如此精彩的一場戲,卻早已被南宮或徹頭徹尾地看穿了,所以對方的表演越精彩,在南宮或看來就越可笑。
不過,他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觀眾,他不會揭穿對手,而要配合他們,把這場戲演好。
他提著孫苦白的手一松,孫苦白便“撲通”一聲落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南宮或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他身前的兩個人一個留著一抹山羊胡子,雙頰精瘦如猴,另一個倒是精肥肉壯的,就是眼睛小了一點,不仔細找,還真找不到!
他們一見南宮或與孫苦白,立即停住腳步,“山羊胡子”惡狠狠地看著趴在地上的孫苦白,喝道:“孫苦白!我們交待的事,你都辦妥了?”
孫苦白苦著臉道:“你看……他不是正……正與我在……在一起嗎?”
也真是難為孫苦白了,這么大冷的冬天,全身竟?jié)裢噶?,還得被別人大聲喝罵著。
這時,南宮或的身后傳來一聲冷笑:“孫苦白,你以為你騙得了我們嗎?告訴你,你所做的一切事,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你分明已把不該說的話也說了?!?/p>
孫苦白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抖索著道:“沒……沒……沒有……”
南宮或平淡地道:“你們死殿不就指望把我引誘去然后一網(wǎng)打盡嗎?他把你們的老巢告訴我,這有什么不好?”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那張畫有線路的紙來,將它展開。
“山羊胡子”的臉上有了極為氣憤之色,他暴喝道:“孫苦白!你這個軟骨頭!你知道背叛死殿的下場是什么嗎?”
孫苦白以微弱的聲音道:“我沒有……沒有背叛……”
另一個人已沉聲道:“無須再與他多說什么了,先把他與這小子一道打發(fā)了。”
話音未落,南宮或已感到身后有利刃劃空之聲,速度奇快!
南宮或一聲冷哼,沒有轉(zhuǎn)身,卻已反手一劍!
“當”的一聲巨響!身后的兵器已被南宮或順勢帶偏!然后,“后羿劍”如靈蛇乍吐,不用回身,南宮或便已將劍插入了對方的咽喉之中!
那人的慘叫之聲便被阻在喉底,只發(fā)出了低悶的一聲,便“撲通”地栽倒于地了。
“山羊胡子”與他的同伴的神色都變了樣。
南宮或沉聲道:“你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還是趕緊溜走保命吧!”
“山羊胡子”倏地厲喝一聲,率先向南宮或撲來,手中彎刀飛卷如風,將空氣割得成了一片凌亂!
刀法也算是出類拔萃之輩了。
可惜他的對手是南宮或,是已習成“天劍”的南宮或!
劍氣揮蕩如虹,空氣被劍鋒掃得“噼啪”作響!
一道血光拋灑而起,揮至小巷兩側(cè)的圍墻上面,成了一幅赤紅色的圖案!
“山羊胡子”倒下了,他的胸口已被捅出十三處劍孔!
剩下的惟一一人的腳開始打顫,這一次他是真正的害怕了。
南宮或冷笑道:“你跑吧,我不會為難你。”
按理,他應(yīng)該撒腿便跑才對。
但是,他沒有跑,反而向南宮或沖殺過來。
這,很不正常,蟻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南宮或說要放走他,他為什么還不走?即使南宮或是騙他的,他也應(yīng)該一試。
至少,那比直接向南宮或出手要好一些。
除非他知道如果現(xiàn)在調(diào)頭便跑,也是必死無疑!
也就是說,他來此處,本就是別人將他安排來送死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使他的計劃更完美,更難以識破!
南宮或心中奇怪的是“金面人”怎么能找到這樣的明知自己一定要死卻還要來找南宮或的人。
南宮或嘆了一口氣,“后羿劍”似乎有些輕描淡寫地遞出。
氣勢頗為凌厲磅礴的刀芒,在南宮或這看似不經(jīng)意揮出的一劍之下,竟被洞穿,然后劍尖便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劍帶給他以冰涼的感覺!這使得他的勇氣也開始幻散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作了最好一次掙扎。
但他的刀剛剛一動,“后羿劍”便已劃斷了他的喉管!
在他倒下之時,南宮或似乎看到遠處有人影一閃而沒,南宮或不由暗暗好笑。
他蹲下身來,附在那人的耳邊,輕輕地道:“你死得并不值,因為我知道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制造假相,你們根本不是死殿中人?!?/p>
他說得極輕極輕。
那人的臉上閃過一種悔恨的神色,但他已無法再表達什么了,只來得及從喉底發(fā)出“咕”的一聲,就此送命!
南宮或從他的神色中已看出自己所說的并沒錯!
南宮或又一把提起孫苦白,孫苦白現(xiàn)在已是哆嗦如秋天的枯葉了。
南宮或沒有殺他,是因為他還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當南宮或提著孫苦白回到南宮世家,一跨進門,他便看到有幾十雙眼睛在望著門外,見到南宮或,所有的目光都閃過一種欣喜之色。
南宮或不由心中一熱,他把孫苦白往地上一扔,道:“今夜子時,便去蕩平死殿,為老爺子,為死難的兄弟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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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南宮或說要在今日子時蕩平死殿,眾人不由立覺熱血沸騰!
南宮锏關(guān)切地道:“或兒,‘死殿’的所在你已弄清楚了嗎?”
南宮或朗聲道:“不錯!這老賊本欲騙我,想將我們誘至死殿伏擊之處,卻被我識破了,用了一點小小的手段,他便全招了,現(xiàn)在,死殿群賊一定還以為他們的奸計已得逞,正暗自竊喜呢!我們便打他個措手不及,先將他們老巢挑了!”
群豪不由開始摩拳擦掌!
南宮或接著道:“為了達到奇襲的功效,從現(xiàn)在至子時,沒有我與我三叔的允許,任何人不得踏出南宮世家一步!如有泄秘者,休怪我翻臉無情!”
言罷,他指著孫苦白道:“替我把這只老狗去清洗一下,換件衣衫,再把他引到‘一心齋’來,我要好好地把線路向他問個明明白白。”
說完此話,他便向“一心齋”走去。
立即有兩個人上來架起了孫苦白。
南宮或坐在“一心齋”里,默默沉思,他心中暗暗地道:“爹,如果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孩兒復仇成功!”
少頃,孫苦白被架了進來,這時他已被扔進水中燙洗了一次,渾身已被燙得通紅,身上松松垮垮地套著一件寬大的衣衫,那模樣有點滑稽。
南宮或?qū)ⅰ耙恍凝S”的門窗全掩了一個嚴嚴實實,這才對孫苦白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不得有任何隱瞞,知道嗎?”
孫苦白苦著臉道:“我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了,你還要問什么?”
南宮或“啪”地一個耳光扇了過去,低聲喝道:“我要讓你清醒清醒,看看我是誰,你以為你們那么一點小小的伎倆能騙過我嗎?”
孫苦白一臉茫然之狀:“我沒有騙你呀!”
“啪”地又是重重一記耳光,孫苦白的左右兩邊臉上已各有兩個清晰的手印。
南宮或冷聲道:“你不想擺脫柳如風的控制嗎?”
孫苦白的臉色剎那間驀然變得死灰一般,他的身子一晃,幾乎已站立不穩(wěn)!
但他口中卻道:“柳如風?柳如風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南宮或沉聲道:“我不想與你兜圈子,事實上,我已掌握了一切情況,你根本沒有撒謊的機會!我再問一遍,你是否還甘心受制于柳如風?”
孫苦白急道:“這……這從何說起?為死殿辦事,我已是后悔不堪了,怎么又突然冒出個柳如風來?”
南宮或嘆了一口氣,道:“給你一條生路,你卻不走,便怪不得我手辣了!”
“后羿劍”便在這聲嘆息中,“嗆啷”的一聲,躍出劍鞘!
便在劍芒將要及孫苦白的咽喉時,孫苦白叫了一聲:“我說!”
劍芒乍收!
而南宮或卻已如電般悄無聲息地疾撲至門邊,用力一拉門。
門外站著南宮锏!
南宮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那種慌亂是極為短暫的,短暫得稍縱即逝。
但南宮或卻已注意到了。
南宮或心中一陣悲哀,他多么希望那只是他的錯覺!但他的理智告訴他,他所看到的是真實存的!
那一絲慌亂閃過之后,南宮锏的臉色已平靜如常,似乎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他關(guān)切地問道:“或兒,查問得如何?”
南宮或的神色似乎也是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他道:“三叔,你來得正好,我已經(jīng)將這家伙的嘴撬開了,你與我一道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南宮锏一臉的驚喜,欣慰地道:“太好了,沒想到這事還如此復雜?!?/p>
南宮或?qū)⒛蠈m锏讓進屋子里,又反手關(guān)上門。
南宮或道:“三叔,你江湖閱歷豐富,還是由你來提問吧,這家伙狡猾得很!”
南宮锏忙道:“不,不,不,這件事一直是你操辦的,我對其中的曲折尚不明了,還是由你來問吧?”
南宮或猶豫了一下,然后一正色,逼視著孫苦白:“孫苦白,我已給過你好幾次機會,讓你說實話,你卻一直同我耍花槍,現(xiàn)在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你把實話全說出來,知道多少說多少,有半個假字,沒話說,我就要動手了,我不會殺你,我折磨你的時間也不會長,就在今夜子時以前結(jié)束,大概三四個時辰吧,如果你自認為挺得過這么長的時間,你便不用說真話了。”
南宮锏也接口道:“我們南宮世家的手段,也不是用來嚇唬小孩的?!?/p>
南宮或接口道:“不錯,這是我三叔,他的手段至少是我的五倍!”
孫苦白驚恐地望了望南宮锏。
南宮或接著道:“我知道你一直不肯說實話的原因,只是因為你斷定自己說了實話,一定得死,那么你錯了。”
孫苦白有些驚訝地望著他。
南宮或道:“首先,我會為你保密。當然,對于這一點,你大概是信不過的,那么,第二點大概可以說服你了?!?/p>
頓了一頓,南宮或道:“你中了一種毒,對不對?”
孫苦白神色大變!
南宮或悠悠地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所中的毒一定是‘菟絲魂’對不對?”
孫苦白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像看見鬼一樣。
南宮或背著手踱了幾步,停下來道:“你不用驚訝,如果我告訴你‘菟絲魂’之毒,我能將它解開,你信不信?”
孫苦白的眼中閃過了極為復雜之色!
顯然,他的內(nèi)心正經(jīng)歷著一場極為劇烈的斗爭!
南宮锏聲音有些嘶啞地道:“或兒,看來你真的掌握了不少情況,這‘菟絲魂’是什么東西?你真的能解嗎?”
南宮或道:“‘菟絲魂’是我們的對手用來控制他屬下的藥物,這種毒藥很難解,但我能!三叔知不知道‘銀面人’!”
南宮锏道:“三叔雖然孤陋寡聞,但這還是聽說過的,柳如風不就是死在‘銀面人’手上嗎?哎,誰會想到解千草就是柳如風呢?”
南宮或接著道:“但三叔有沒有注意到‘銀面人’已有好長時間未在江湖中露面了?”
南宮锏道:“莫非,她已經(jīng)死了?”
南宮或搖了搖頭,道:“不,她已擺脫了‘菟絲魂’的控制,從此便不再為她的主子賣命了。”
南宮锏與孫苦白同時驚問道:“真的嗎?”
南宮或點了點頭,道:“她身上的毒就是我替她解開的!”
孫苦白的臉上有了驚喜之色,南宮锏卻是若有所思。
南宮或望著孫苦白道:“現(xiàn)在,你還愿與我合作嗎?”
孫苦白低聲道:“我本來就挺合作的?!?/p>
南宮或滿意地道:“好!我便問你,事實上指使你的人,并不是死殿中人,對不對?”
孫苦白猶豫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他的頭一點,便有如釋重負之感,不由吁了一口氣,南宮锏卻是沉默著,神情有點不自然。
南宮或接著問道:“那么此人是不是柳如風?”
缺口一打開,下邊的事便容易多了,孫苦白一五一十地把他所知道的事全倒了出來,他道:“我不知他是不是柳如風,因為他約我見面時,總是戴著一張面具!”
“金面具?”南宮或追問一句。
孫苦白點了點頭。
南宮锏插話道:“該不會就是‘金面人’吧?”
南宮或模棱兩可地道:“也許吧?!?/p>
現(xiàn)在,不用南宮或提問,孫苦白便把他所知道的情況如竹筒倒豆般說開來了,因為既然他已泄了密,那么多點少點是沒有什么區(qū)別了。
現(xiàn)在,他最希望南宮或能旗開得勝,那才是真正安全了。
果然不出南宮或所料,在南宮世家里藏有一個內(nèi)奸!
南宮世家的人所中之毒,正是由那個內(nèi)奸做的手腳!
南宮锏聽到這兒,須發(fā)皆張,“嘭”地一聲把一張桌子砸個粉碎,他吼道:“讓我查出誰是內(nèi)奸,我第一個不放過他!死了多少個弟兄,我便要在他的身上劃多少刀!最后一刀,替我大哥要了他的命!”
他的雙目如同要噴出火來,臉也扭曲了,樣子有些可怕。
南宮锏為人一向陰柔喜怒不露于形,今日卻是大大不同了。
南宮或道:“三叔,我們切不可先打草驚蛇,何況,大敵當前,我們一追查,勢必會弄得人人自危,那樣一來,反倒讓對方有機可乘了?!?/p>
南宮锏氣哼哼地道:“但這口惡氣,我又如何咽得下!”
南宮或道:“現(xiàn)在這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們大可故作已上了當一般,那內(nèi)奸不知道我們是在詐他,一定會一不小心就露出了馬腳,就算不露出馬腳,他把假情報透露給對方,不也很好嗎?”
南宮锏一愣,連聲道:“真是虎父無犬子,想不到你竟如此足智多謀,看來南宮世家重振有望了!”
南宮或道:“我初出茅廬,還不得仰仗三叔多多幫忙?”
南宮锏道:“你說這話,便見外了,振興南宮世家,乃我份內(nèi)之事嘛!”
南宮或道:“我有一條計策,也不知周全不周全?!?/p>
南宮锏道:“那我們一起來謀劃謀劃吧。”
南宮或看了孫苦白一眼,孫苦白很知趣,立即縮到一個角落里去了。
南宮或這才附到南宮锏的耳邊,咬了半天耳朵。
末了,南宮锏道:“好計,好計!包管能叫他們狗咬狗!”
南宮或謙虛地道:“不周全的地方,三叔便指點一番吧?!?/p>
南宮锏沉思了片刻,道:“依我看來,這幾乎是天衣無縫了,看來,真是后生可畏啊!”
南宮或忙道:“三叔夸獎了?!?/p>
他轉(zhuǎn)身對孫苦白道:“總算你說了實話,又未作多少大惡,而我又有言在先,現(xiàn)在,便將‘菟絲魂’的解藥給你,你每次毒性發(fā)作,是在幾時?”
孫苦白老老實實地回答:“寅時。”
南宮或道:“好,今日寅時已過,明日寅時服二粒,后天寅時再服二粒,聽清了沒有?”
孫苦白一臉驚喜地道:“聽清了聽清了?!?/p>
南宮或道:“菟絲魂乃千古奇毒,你若是未按我所說的服用,一旦毒性發(fā)作,那時便悔之晚矣!”
南宮锏道:“這種人渣,不救也罷?!?/p>
南宮或道:“我也有此意,可惜有言在先,總不能自食其言吧?倒便宜了他,這藥可是稀世之藥!”
說罷,他從懷中掏呀掏的,掏出四粒綠色的藥丸來,將他遞給孫苦白。
孫苦白像捧寶一樣地把它捧在手中,手都有些顫抖了。
南宮或冷笑道:“拿了解藥,你不會便跑出去,再次興風作浪吧?”
“豈敢!豈敢!就算南宮大爺放過我,那老賊也不會放過我,我還想留個腦袋多吃幾年飯呢!”
南宮或哼了一聲:“你倒識趣!”
他走至門外,喊道:“車九哥,你把這人帶去,先讓他住在你的房中,你就與鞏七哥擠兩天,你既要保護好他,又要防止他外逃,知道嗎?”
應(yīng)話的是“鐵手”車無前:“遵命!”然后便是一陣腳步聲向這邊走來,車無前走進屋里,把孫苦白拉了起來,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對南宮或道:“少主,以后你便是我們當家的,切莫再稱我車九哥了?!?/p>
南宮或道:“一個稱呼而已,何必多作計較?”
車無前還要說什么,南宮或揮了揮手,車無前只好帶著孫苦白出去了。
南宮锏憤憤不平地道:“便宜了那王八羔子。”
南宮或淡淡一笑,道:“其實,我騙了他?!?/p>
南宮锏吃了一驚,道:“莫非,你根本沒有什么解藥?”
南宮或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服藥問題上騙了他,其實那藥他今日便可服一半了,明日任何時候服都可以的。我如此騙他,只不過不想讓他過早地解開毒性而已,讓他多擔驚受怕一天,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