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一聲悠緲的嘆息響起,周圍一切的動靜都在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朝著聲音的來源處望過去。
只一眼,那一抹挺拔如芝蘭玉樹的身影,便足以奪盡了世間的風華。
誰也不知道,那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男子是何時出現(xiàn)在大門外的。
破敗的背景之中,那男子身著一襲墨色狐裘站在光與影交接處,妖紅色的纏枝曼陀羅花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的絲線繡成的,在他黑色的衣袍上大朵大朵的綻開,艷麗的猶如鮮血染就。
他就那樣站在那里,冬日里難得和煦的陽光溫柔的投射在她的身上,卻暖不透那雙冰冷如寒泉似的眼睛。
這世間,怎么會有這樣妖艷到極致的男子,即便是沒有任何人能看到那半副銀色面具下的臉,但就只憑著他身上那種奪人心魄的氣質,便足以令所見之人心醉神馳。
這樣驚為天人般的男子,他究竟是誰,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回過神來,所有人都在心里偷偷的揣測這個神秘男子的來歷,更有膽大些的小姐禁不住的向他投去愛慕的眼神,期望那風華絕代的男子能多看自己一眼。
看到驀然出現(xiàn)的黑衣男子,太子冰冷的表情竟變得有些扭曲起來,那眼神比看到燕弦月時還要厭惡幾分。
“你怎么來了?”太子的語氣明顯不善,像是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這個地方,大哥既然能來,我為什么就不能來?”風姿絕艷的黑衣男子勾唇輕笑,一面挪動了步子,緩緩向暈倒在地上的燕弦月走過去。
大哥?這個神秘的男人稱呼太子為大哥,難道他也是一位皇子?
而且,放眼當今圣上那十幾個兒子,能有如此絕色風姿的,也就只有天辰宮里的那一位了。
假如這個神秘的男子真的是三殿下赫連燁,那簡直就是太不可思議了。
如果說太子駕臨丞相府是極為罕見的一樁事,那么天辰宮里的那一位出現(xiàn)在這里,才是真正讓人難以置信的。
誰都知道,三殿下赫連燁極少現(xiàn)身于人前,早年帶兵打仗的時候,也都一直是戴著銀色的面具上陣。因此,整個西夏國見過赫連燁真面目的,也不過寥寥數(shù)人而已。
此時,這位只出現(xiàn)在各種傳聞之中的三殿下竟然在這么個破落的小房間里現(xiàn)身,而且,聽他初時的那一聲嘆息,似乎跟燕弦月的關系并不是那么簡單。
大夫人和大小姐都是極聰明的人,想明白了這一層,再看著暈倒在地上的燕弦月,眼底的怨毒之色幾乎都要掩飾不住了。
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不但在選妃大典上勾引了太子,竟然連從不與外人往來的三殿下似乎都跟這個小賤人有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赫連燁無視眾人探詢的目光,緩緩行至燕弦月身邊,在所有人驚訝的注視下,俯下身子,動作輕柔的將昏迷過去的燕弦月抱在懷里。
“赫連燁,你到底想干什么!”太子赫連鋒見赫連燁將燕弦月抱進懷里,一張俊臉幾乎黑成了鍋底。
此時,跟太子一樣不淡定的還有屋子里跪了一地的女眷,這里頭不知道有多少小姐丫鬟將那個傳奇一般的三殿下當做夢中情人般愛慕。
可是,現(xiàn)在他們魂牽夢縈的三殿下卻將一個下賤的女人抱在懷里,他的動作那么溫柔,冰冷的目光在看著燕弦月的時候,卻變得那么暖融融的。
赫連燁旁若無人的抱著燕弦月,將她垂下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騰出一只手去查看燕弦月背上的傷口。在看到燕弦月后背的衣服幾乎被鮮血浸透的時候,赫連燁的眉頭危險的擰了起來,鳳眸中殺意頓現(xiàn)。
“是誰傷了她?”赫連燁三兩下點住了止血的穴道,抬眼,目光冷如千年寒冰,帶著無比的威壓從一屋子的臉上緩緩的掃過去。
在那樣逼人的威壓之下,被赫連燁目光掃過的人都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被丟進寒潭里泡了一整天似得,從外到內(nèi),一直冷到心里去了。
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個個噤若寒蟬,有些個怕死的便悄悄的拿眼睛往黑衣十三煞那里瞟。
赫連燁何其敏銳,瞬間就將眾人的動作表情盡收眼底,冷淡的目光落在黑衣十三煞其中兩人身上,一只手用內(nèi)力將嵌入燕弦月后背的暗器吸入手中,抬手間,兩枚暗器以閃電之勢飛出。
“刷刷——”
風聲破空,兩個武功絕頂?shù)臍⑹稚踔炼紒聿患白鞒龇磻?,兩枚暗器直射入二人眉心,死亡只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兒。
看到怦然倒地的兩具尸體,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嚇得屏住了呼吸,沒有人知道這個舉手之間就取人性命的三殿下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對其他人下手。
畢竟,今天這一屋子的人都是來找燕弦月麻煩的,如果三殿下真的跟燕弦月有什么關系的話,那么,他們這些人說不定也會被三殿下遷怒。
燕弦月,都是這個小賤人引起的禍端,激怒了太子還不夠,竟然還私底下跟三殿下往來,哪個大家閨秀會如此的不知道廉恥?
一屋子的人,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心里頭罵的最多的還是燕弦月,他們從來就不會反省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
赫連燁輕描淡寫的殺了兩個人,也不看屋里的眾人,將燕弦月整個的抱了起來,往燕弦月的寢房里走去。
屋子不大,統(tǒng)共就那么兩間,赫連燁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寢房在哪邊,他就那樣如同抱著情人一般的抱著懷里昏迷的女子,緩緩從眾人跟前走過,神情冷傲,目空一切。
太子赫連鋒盯著那個神態(tài)氣質有如人間帝王般的背影,眼神怨毒,狠狠咬著牙,森然問道:“赫連燁,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抱在懷里的女人是誰?”
赫連燁的腳步頓了一下,淡淡說了一句話,然后又繼續(xù)往前走。
“我的女人,我當然知道?!?/p>
云淡風輕的一句話,不帶任何情緒,聽在眾人耳中卻不啻一聲驚天巨雷。
赫連燁,清心寡欲,斷情絕愛的三殿下赫連燁,什么時候跟女人親近過了?傳聞中的三殿下是根本不喜歡任何女人的,凡是想親近他的女人,最后都沒落得什么好下場。據(jù)說鄰國曾有一位公主傾心于赫連燁,不遠萬里的跑來西夏國求見赫連燁,甚至連求取兩國聯(lián)姻的國書都寫好了。但是,他們這位異于常人的三殿下在聽說了這件事兒之后,只是淡淡的對來使說,他只喜歡女人的尸體,如果公主愿意將自己制成干尸的話,他可以考慮娶了公主。
鄰國使臣被赫連燁一本正經(jīng)的說辭嚇得不輕,公主一片癡心錯付,最終也只能含恨而歸。
赫連燁,就是這樣一個絕情的幾乎有些變態(tài)的男人,竟然會有對女人上心的一天。而且,他上心的女人不是那些身份尊貴的大家閨秀,卻是燕弦月這么個庶出的廢柴小姐。
一想到這里,簡直就讓屋子里所有傾慕三殿下的女人們心里堵得要死,恨不得能將燕弦月那個小賤人撕成碎片。
眾人還沉浸在赫連燁剛才那句話所帶來的震撼之中,赫連燁則已經(jīng)抱著燕弦月走入了內(nèi)室。
“滄藍,我不喜歡太吵?!标P上內(nèi)室的房門之前,赫連燁淡淡的對著虛空中的某一處說道。
“是,殿下!”
藍衣銀發(fā)的少年從暗處走了出來,恭敬的向赫連燁施了一禮,閃身走了出去。
“殿下要為三小姐療傷,你們迅速離開,否則,格殺勿論!”英俊逼人的藍衣少年冷睨著屋子里跪著的眾人,面無表情的的陳述著主子的命令。
眾人聽到藍衣少年的命令,想到三殿下剛才舉手之間殺掉兩個頂級殺手的冷酷,頓時都不敢在這屋子里多做停留了,一個個麻溜兒的爬起來,跑得比什么都快。
只有太子赫連鋒憤恨的朝著內(nèi)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陰沉的帶著手下人離開了丞相府。
赫連燁,他的三弟,真是越來越出息了,竟然敢從他這個太子手里搶人,如果他不是太過狂妄自大了,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種可能了。
他的這個三弟,可從來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他突然來到丞相府,還有對燕弦月那樣溫柔體貼的樣子……
這些,都太不正常了!
在一切尚未弄清楚之前,太子赫連鋒選擇忍下心中的怒火,等到一切疑問調查清楚了再說。
等到太子也帶著人離去的時候,屋子里就徹底安靜了下來,而光線昏暗的內(nèi)室里就只有赫連燁和燕弦月二人。
燕弦月還昏迷著,失血過多的小臉顯得十分蒼白,花瓣似得唇瓣也不如平常那樣嬌艷。不過,此時的燕弦月看起來比平常柔和了許多,看在赫連燁眼里,又是一種不同的感覺。
這個總是在他面前逞兇斗狠的丫頭,原來還有這樣柔和的一面。她昏迷的時候,秀麗的眉頭也是微微擰著的,總也撫不平展不開,仿佛有什么傷心的往事兒一直壓在她心里。
“唉,笨女人!”赫連燁又是一聲輕嘆,他自己都沒有覺得,自從認識了這個女人之后,他這樣什么事兒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竟開始學會嘆氣了。
解下燕弦月被鮮血糊住的外衫,赫連燁用濕毛巾將她后背上的血污細細的清理干凈了,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灑在創(chuàng)口處,然后用干凈的白布仔細的包扎起來。
做完這一切,差不多過去了小半個時辰,赫連燁將昏迷中的女子平放在床上躺好了,又很是溫柔體貼的給她蓋好了被子。
“燕弦月,這是本殿下第二次救你了,這么大的人情,真不曉得你以后能不能還得起?”拍了拍燕弦月的額頭,赫連燁勾起唇角,有些無奈的笑道。
妖之血的宿主,不應該是如此羸弱的?。?/p>
赫連燁皺眉,他明明是可以感應得到燕弦月體內(nèi)流淌的的確是陰性妖之血,可是燕弦月身上并沒有半分的妖力……
這,到底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