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什么？你只是一時高興，就想耍?？幔嫱嫣厥馐前?？你這么愛扮酷，這么想引人注目，干嘛不直接在學(xué)校里掛個牌子裸奔三圈？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你知不知道你這種心態(tài)極其骯臟，變態(tài)……”
“你說夠了嗎？我才說你一句半，你就喋喋不休說了這么多。你失戀了嗎？”
呃？我一愣：“有這么明顯？”
冒失男笑著聳了聳肩：“你說呢？”
眼前的他聳肩的動作與宋允方如出一轍，我有那么一剎那的失神。這幾天拼命在眾人面前，放縱自己大聲地笑，打籃球，跟方芳吵架，到處八卦，和許紹兵學(xué)黑話，就是不看宋允方一眼，我還以為……我真的有那么一點點忘記他了。
“喂？當(dāng)著我這種帥哥的面，還想起你的前男友，這對我可是極大的侮辱！”冒失男說著，夸張地作捧心狀：“你看，你打擊到我弱小純潔的心靈了！”
我故作嘔吐狀：“去你的！”
“走吧，你要去換水是吧？那最好快點，要不然這些魚真的因為我而掛掉的話。我會內(nèi)疚的。天妒帥哥?。 ?/p>
我一聽，忍不住笑出了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這家伙穿的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校服，不過，看他在學(xué)校橫沖直撞，好像很熟的樣子，
“你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
“有這么明顯？”他學(xué)我的語氣，刻意嗲聲嗲氣道。
我干吐兩聲以示ＢＳ：“你都沒有穿我們學(xué)校的校服。”
他點了點頭：“我就知道，你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智商肯定都不怎么樣……”
“喂，你這話什么意思？我……”
“行了行了，當(dāng)我沒說！”他抬手做了個ＳＴＯＰ的手勢，“剛才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不過……女廁到了，我就不奉陪了。換水和挽回這些泡眼金魚的光榮任務(wù)就交給你了。我走了，拜拜！”這家伙說著，把滑板往地上一放。
“喂，你還敢玩？”我抱著魚，一臉“朽木不可雕”的表情。
他沖我作了個勝利的手勢：“走了，美女，你比我喜歡的人只丑那么一點點喔！對了，我叫楚帥！楚是楚霸王的楚，帥呢，是人見人愛，車見車載，帥得不能再帥的帥！”
我一愣，旋即對著他的背影問道：“你喜歡的人真的比我漂亮？她叫什么名字？我要跟她單挑！”
回答我的是走道上轟隆逝去滾輪的聲音。懷里魚缸里的泡眼金魚，呼吸困難的扭著身子，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借你昨天的筆記讓我抄一下！”方芳不答我的話就把我的筆記本從桌上抽走。我抱著一大包薯條，吃得滿嘴噴火。
直到一個黑色的陰影罩在我身上，我低著頭，裝作沒看見，依舊吃得津津有味。
“喂，有人找你呢！”方芳小聲地拍了拍我的胳膊肘，我回過頭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這次這丫頭倒是很識相，連忙低下頭刷刷地抄起筆記來。
“我可以跟你談?wù)剢?？”宋允方小聲問，聲音不慍不火，卻也讓我聽不出任何其他情緒。
我抬起頭，堆出一個絕對美麗的微笑：“宋同學(xué)的意思是，要跟我私下談兩句？”
許言甜昨天請假，今天還沒出現(xiàn)，對于他在這樣的時機(jī)下找我談話，我實在是沒辦法不生氣。
“是！”他的手撐在了我的課桌上：“是很重要的事?！?/p>
我看著他，心里又生氣又難過，這一個多星期以來，他幾乎對我不聞不問。自從可可生日那夜之后，他根本就是把我當(dāng)成了一個陌生人似的?，F(xiàn)在許言甜一請假，他又來找我，在他心里，我蘇羽白成了什么？
“拜托！”似乎看出我的憤怒，他面有愧色，語氣微微一軟。
我咬著唇，十幾秒后還是站了起來，心懷悲憤地跟著他走出教室，步向后面的花壇。
“你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該不會，只是想跟我出來散步吧？”我冷冷地開口，打破沉默。實在搞不懂，為什么這么長的時間，他都不肯說話，如果沒話跟我說，為什么要把我叫出來？
他這才回過神來：“??？哦，對不起，我剛才在想點事……”
想點事？依我看，是想某個人才對吧！
心里雖然這樣想，我卻仍是低著頭沒有說話。算了，人家的事與我何干？
“小羽，你是不是跟可可談心？”
“可可？”
“嗯！”他點了點頭：“這幾天，那丫頭對我一直怪里怪氣的，好像在生我的氣……”
“所以，你以為是我跟可可說了什么？”我皺眉，語氣有明顯的敵意。
“我的意思是，可可跟你一向要好……”
“所以，你就覺得的，我在生你的氣的時候，就會無聊到跑去離間你們兄妹的感情，是嗎？”我心口堵得難受，我看著他，唇角卻涌上了無力的微笑。
宋允方訝然地張了張嘴，良久：“你誤會了，我，我只是想問你，可可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她最近都沒上學(xué)，平時也只有你偶爾去陪陪她。所以我才會覺得，如果她是有什么心事，一定會告訴你，這才來問你的……”
我無語地看著自己的腳尖，原來是我做賊心虛了。我不自覺地哼哼笑了起來：“我就說嘛，怎么著也輪不到找我，原來是為了可可不理你的事?！?/p>
“小羽！”
“叫我蘇羽白，我跟你，還沒有熟悉到那個地步！”我退后一步轉(zhuǎn)過身去，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可可是不是在生你的氣，你應(yīng)該問你自己。你們是兄妹，她如果有心事都不愿意告訴你，那也是你的問題。別說我不知道什么，就算我知道，沒有可可的同意，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宋允方無言，靜默在空氣中流轉(zhuǎn)著，氣氛僵硬，呼吸干澀。
“小羽，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我搖頭，“我蘇羽白雖然不聰明，卻也還不至于笨到那種程度。你放心，沒有誤會，也絕對不會誤會。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
“小羽！”
我抬腳，頭也不回地往教室走。
“小羽！”
誤會？原來，只是一場誤會。
原來，他之前對我的“特別”，用機(jī)車載我出去飆車，他告訴我，海邊的螃蟹的故事，他說他想念他的爸爸媽媽，這些在我看來，應(yīng)該是甜蜜的，是絕對信任，甚至說，其實是情人間才會說，才會做的事，都只是誤會。
“哇！你干嘛？出去打架了？”方芳看到我像旋風(fēng)一樣刮回到座位上，驚叫道。
我撫了撫因為狂奔而亂了的頭發(fā)，轉(zhuǎn)過頭，露出一個“風(fēng)情萬種”的微笑，“你不覺得，在這樣的時候，專心地抄筆記才是明智之舉嗎？”
白旗飄揚(yáng)，教室里的嘈雜離我漸漸遠(yuǎn)去。
——你身后英挺的少年，他是你的愛人，在你今后的歲月里，他必將用月華般的光芒守護(hù)你安然睡去。
他必將用月華般的光芒守護(hù)我安然睡去？是他嗎？宋允方嗎？會是他嗎？
我咬緊了雙唇，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是會心痛的。
我再一次看到楚帥的時候，是在一間網(wǎng)吧里。
我當(dāng)時正玩暴力摩托車，右手架在上下左右方向鍵上，扭著身子，一副“勢不兩立”的表情看著液晶顯示器的屏幕，就等著有人從我身邊超過時，惡狠狠地踹上一腳或者是給他一刀。
“Ｈｉ，小美女！這么巧？”楚帥手里拿著一枝快要謝的玫瑰花，坐在離我不遠(yuǎn)的座位上沖我揮手。
我看了他一眼沒理他，又自顧自地把空格鍵按得啪啪直響，看著屏幕上的街景倒退，心里覺得很痛快。
我終于玩累了準(zhǔn)備結(jié)賬的時候，老板告訴我，有人已經(jīng)幫我埋單了。
于是我才想起楚帥，那家伙除了冒失了點之外，其實還是蠻好玩的。拿人手軟嘛，我在心里給他加了一分，只加了一分而已。
走出網(wǎng)吧，黃昏的夕陽金燦燦紅彤彤的，很矛盾地美麗著。
“怎么，還沒走出失戀的創(chuàng)傷？玩游戲而已，也那么玩命?？茨銠M眉豎眼、咬牙切齒的樣子，好像要?dú)⑷怂频??！背浺性诰W(wǎng)吧門前的一個路燈下，手里還是那枝快要凋謝的玫瑰花。明顯的水分不足，打著蔫。
“你看起來也好不到哪去嘛！”我向來都是有架必吵的人。哪會放過“咬人一口”的機(jī)會？于是毫不客氣地指了指他手里的玫瑰花：“你喜歡的人不要你的玫瑰？”
楚帥一聽，一臉受不了的神情抬起頭：“拜托，這是我剛在路邊撿的，覺得很襯你而已！”
“你……”我一時語塞，居然想不到要怎么反駁他，只好看他笑得一臉得意，一邊笑，還露出左右兩顆小虎牙，尖尖的，像個孩子似的調(diào)皮的從唇角跳出來。
楚帥把那枝玫瑰扔到垃圾桶里，“算了，覺著怪沒意思的。呵呵，帥哥被人拒絕也很正常嘛。誰讓我媽沒事把我生的這么帥呢？普通女孩子跟我站一塊會兒有很強(qiáng)烈的自卑感的，是吧！”
我一聽，笑得前俯后仰：“去你個大蟋蟀，你是不是一天不夸自己就會全身不自在？”
聽我這么一說，楚帥居然歪著腦袋認(rèn)真地想了想：“可能是吧！不過我這不叫夸，事實上，我本來就很帥嘛，難道你敢否認(rèn)？”
我認(rèn)真地打量了他一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然后點了點頭：“是，的確很帥！”
不知道為什么，其實看到他，我會不自覺地想起宋允方。他們的眼睛，還有一些小動作，有著些微相似。但是宋允方絕對不會拿著朵玫瑰站在我的身邊，宋允方也絕對不可能臭屁地說自己很帥，宋允方，宋允方……
“你又在想他嗎？”楚帥略有些孩子氣的臉與他的聲音實在很不相襯。我笑著搖了搖頭，不想說話。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會很想我喜歡的人?！彼麌@了口氣，神色居然認(rèn)真起來，眉間籠上一層淡淡的失落，與宋允方竟真的格外神似。
“喂，搞什么？你不是要安慰我的嗎？居然跟我玩起憂傷來？”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好餓，不如……你請我吃飯！”
楚帥一聽，居然連連點頭：“也是也是，我也好餓！”
于是五分鐘后，我們就坐在快餐店里了，趁著服務(wù)員幫我們倒茶的時候，我伸出手，“把你的錢包給我！”
“??？”楚帥愣了愣，居然真的乖乖地交出了錢包。
這下?lián)Q我發(fā)呆了：“你就不怕我是打劫的？”
“我這里沒多少錢，沒什么好打劫的。況且你要是跟我比賽跑，肯定跑不過我。再說，我認(rèn)識你，大不了以后天天去你們學(xué)校找你逼債，還可以順便看看我喜歡的人。怎么樣我都不會吃虧的嘛！”
我訝然于這么短的時間里，他的腦袋居然可以轉(zhuǎn)得這么快，不過一打開他的錢夾，居然是厚厚好幾張百元大鈔。
“哇，你一個學(xué)生，錢包里放這么多錢干什么？”帶這么多錢也就算了，剛才，如果我沒記錯，剛才這家伙還說沒多少錢來著。
這么多錢，可以當(dāng)我一個學(xué)期的零花錢了。５５５５５５５５５５５５５５，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他聳了聳肩，沒說什么，只是低下頭把菜單扔給我：“想吃什么就自己點。我要一份土豆泥，一份咖啡牛肉飯，一份蓮蓉薄餅，一份加冰可樂……”
“叫那么多，你吃得完嗎？”
“吃不完我干嘛叫？你最好吃快點，要不然等下我吃完了看你還在吃的話，你就要分點給我！”他嘿嘿一笑，虎牙在陽光下白閃閃的，晃得我眼睛有點發(fā)花。
然后我就聽到隔壁班有大喇叭之稱的徐娟站在了窗外，正一臉怪笑的看著我和楚帥。見我看到她了，那家伙還隔著窗戶對我揮手，隱約說著什么。可惜窗戶玻璃太厚，隔音效果出奇的好。
不過，即使沒聽見我也能從她那曖昧至極的笑容里，得到一個結(jié)論，不管怎么樣，明天全校人都會知道我今天跟一個帥哥在快餐店里共進(jìn)晚餐的事情……
“唉！”
“唉！”
我和楚帥異口同聲地嘆了口氣，然后抬起頭看著對方，神經(jīng)質(zhì)似的笑了起來。
“喂，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dāng)朋友嘛！”
“你說呢？”
“那徐娟說的那個超級帥哥到底是誰啊？我見過沒？我認(rèn)識嗎？如果你真的對他不感冒的話，不如把他介紹給我吧……”
我回過頭，抬手就輕拍起一副標(biāo)準(zhǔn)花癡表情的方芳的臉：“醒醒吧，我的大小姐！人家有心上人了的?！?/p>
“有心上人？那又怎么樣？你還不是有心上人，還不是跟別的男人在外面共進(jìn)浪漫晚餐。哼！”方芳頗有些不以為然，見我又在壓手指，很是委屈道：“你每次都這樣，我有言論自由的。人家劈腿你也劈腿，還都找這么帥的劈，有沒有天理嘛！為什么我想好好守一個卻這么難？天哪！上帝，我恨你！”
這家伙沒救了！
我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聽見門外一陣驚嘆，緊接著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邊傳來：“小美女！”
“啊？”我回過頭，只見楚帥拎著個紅色的小桶，桶里是清清汪汪的一桶水，他笑得一臉得意：“我特意去靈性噴泉幫你接的喔，拿來養(yǎng)你的泡眼金魚的。”
說著，大咧咧的把桶子往我課桌上一架：“怎么樣？夠誠意吧？”
“你……你想干嘛？”我腦子一熱，本來是想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guī)兔Φ摹．吘?，俗語都有云，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聽我這么一說，楚帥果然露出一副“聰明”的表情：“其實呢，我是想……”
“你就是昨天跟蘇羽白一起共進(jìn)晚餐的那個傳說中的超級帥哥？”方芳的臉迅速變得潮紅，一副“相逢恨晚”的樣子，就差沒撲上去握人家的手借機(jī)揩油了。
我抬手就把她擠開，正想開口，卻看見宋允方從門外進(jìn)來。大概是在奇怪我們教室怎么忽然多了這么多女生，還忽然都圍在了一起，所以也向這邊看了過來。
視線就這么硬生生地對上，我連忙轉(zhuǎn)過頭。
“嗯，聽你的形容，我應(yīng)該就是那個超級帥哥了！”楚帥很臭屁地抬手往下壓了壓，“別激動別激動，一個一個來啊，是要簽名是吧？”
我受不了，翻了個白眼：“等等！”
“呃？”
我提起小水桶，迅速把他提來的水換上，然后把空桶遞還給他：“有什么事的話，放學(xué)之后再來找我。我們現(xiàn)在是中午休息時間，不許在這里出現(xiàn)！”
“你不會這么殘酷吧，小白？”
“不要叫我小白！”
“那叫白白？”
“嗯，拜拜拜拜！”我揮了揮手，連推帶踢地把他轟了出去，末了不忘吼道：“下次不許不經(jīng)過我同意來我們班了，要不然，見你一次扁你一次！”
我才不想像電視里那些白癡女主角一樣，玩什么賭氣游戲呢。那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拿自己當(dāng)猴耍嗎？
再說了，楚帥這家伙，估計也是特白癡那種，不會拒絕人，偏偏自己又有了死心踏地喜歡的人。萬一到時候搞的不可收拾，我可不想背上什么罵名。
看方芳這家伙一臉癡迷的樣子，如果他再多出現(xiàn)幾次，我就只能眼睜睜看好朋友深陷泥沼而不能自拔……
“蘇羽白，這個真的就是你男朋友嗎？”
“他好帥喔，笑起來超可愛，好陽光喔！為什么我遇不到這么好的男生?。俊?/p>
“就是啊，好處都讓你一個人得光了，連讓我們多看幾眼的機(jī)會都不給，真是過分！”
我沉默，把隨身聽的耳機(jī)戴上，把一切噪音阻絕在耳外。
身后，有一道灼熱的視線，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是他嗎？會是他嗎？我的筆在紙上無意識地勾畫著，反反復(fù)復(fù)，來來去去，像迷路的蝌蚪，原地打轉(zhuǎ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