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空中飛舞,地上已經(jīng)厚厚一層,一腳下去皆過膝蓋,遠處是蒼涼的山崗,偶爾傳來幾聲悲嗆的鳥啼,似嘆息,似哀悼!枯老了的樹枝上還殘留幾片枯葉,半落不落,到處都是一副悲涼之景!
卷卷北風(fēng)吹佛著立在雪地上的旌旗,旌旗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一身穿盔甲之人立在雪地,肩頭已經(jīng)堆滿了雪花,他一手抓住旌旗,一手提著長劍,血已經(jīng)在劍身上凝聚,結(jié)出刺眼血花,他如同雕像一般聳立,縱然全身浴血,依然不倒,同那寒高處之傲骨,為榮譽,流盡自己最后一滴血!
旌旗上金線紋字,一個大寫的“秦”如同天地王者一般,傲世九重天,他背后是皚皚白雪,掩埋了將士的尸體,血染紅了一切,讓這大雪飄飛的冬多了一絲詭異的氣息,沒人知道他是否還活著,只知道他是這場戰(zhàn)役唯一站著的人。
山崗那頭,一道鈴鐺聲傳來,一隊五馬六牦牛的商隊緩緩走來,前頭是一皮帽棉衣大漢,手持大刀,想必是這商隊護衛(wèi)人,緊跟著就是五人,一女四男,男的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一個三十左右的中年富人,二個年輕力壯小伙子,女的白紗掩面,一身白衣著身,和這皚皚白雪如同一體,雖然看不到容貌,但那如柳枝一般柔軟的身材,定眼一看自然能夠分出四五分她那絕世容顏。
商隊緩緩翻上山崗,頓時看到下方盆地里遍地尸體,手拿旌旗的將士還站在原地。中年男人立馬吆喝商隊停下。這十月天遇見戰(zhàn)事,不知結(jié)果如何,自當(dāng)繞道而行,不過他看到那道傲立雪地的身影時,竟然鬼使神差踏著雪地就往下行去。
“老爺快些回來!”
縱然老人連忙阻攔,不過已經(jīng)行下山崗的中年男人頭也不回的走著,絲毫不停的往下走。無奈老人只得叫上護衛(wèi),一同跟了下去。
剛?cè)肱璧?,中年男人突然腳下一緊,似踩到什么東西,待他扒開雪花定眼看時一顆被砍飛的人頭怒睜著雙眼看著他,頓時嚇得他后背一涼連連后退。腳下重心不穩(wěn)就狠狠摔到在雪地里,傳出一陣聲響,趕來的二人還沒來得及上前攙扶,只見立在雪地里的將士身體突然一動,不知被雪封了多時的腳被狠狠踢了出來,怒睜著眼睛的血面正對中年男人。
“殺………”
他仰天長嘯一聲,驚動停在枯枝上的鳥兒,聲波如同滾滾浪潮,震撼著中年男人的心,將士在喊出這一聲后,身體如瞬間被吸走全部力量,掙扎著想要站穩(wěn),不過他已經(jīng)力不從心,只能看著自己一手抓著旌旗身體卻直直倒了下去。
中年男人看到倒下的將士,哪里還顧得上害怕,立馬就從雪地里爬了起來,沖出身去,想要抱住倒下的將士,不過又一尸體絆住他的腳,又一次狠狠把他絆倒在雪地里。
“老爺”
老人見了,立馬慌張趕了過去,然后一把拉住雪地里的中年男人身體,護衛(wèi)則跑上前去從雪地里拉起剛才倒下去的將士,伸手一探呼吸,一道微弱之氣打在他的手指之上。
“東家,還有氣!”
“帶上他”
“老爺不可,這兵荒馬亂的,他本是沙場將士,如果我們帶上他恐怕招來橫禍啊!”
老人苦口婆心勸說道,這亂世之中,最不能救之人便是軍人,民不染沙場事,這是歷來規(guī)定好的事,不過中年男人決心以定,怒瞪了老人一眼。
“你是老爺,還是我是老爺?吩咐了你就辦,哪里來那么多話,出了啥事我自個擔(dān)著,又不送你上那斷頭臺,你著急個啥?”
聽到自己東家發(fā)話,老人自知東家決心已定,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把言辭吐出來,只得支支吾吾道了句。
“孽緣孽緣啊!”
商隊帶上將士后,為了防止別人認(rèn)出他是軍人,中年男人取了衣物給他換上,再讓老人包扎了他的傷口,由一頭牦牛駝著往大雪深處走去,雖說多了一人,但在牦牛背上的女子并沒有開口半句,跟隨著商隊走著,仿佛將士是一貨物,絲毫引不起她的注意。
商隊緩緩離去,留下盆地遍地尸體,埋入那皚皚白雪,在明年之春化為枯骨。養(yǎng)了那一方水土,戰(zhàn)爭就是這等無情。
穿過雪地,畫風(fēng)突然一轉(zhuǎn),雖然冷風(fēng)依舊那般凌厲,但遠處已經(jīng)可以看到人煙,領(lǐng)頭馬脖子上的鈴鐺在風(fēng)中響著,一座由石頭組成的城池緩緩出現(xiàn)在眼里,飲煙從城池里冒出,暖了這個寒冷異常的冬天。
只是誰都不知道,遠在白雪鋪地的盆地里,躺滿了將士尸體,牦牛背上的這位傲骨軍人,是唯一的幸存者,亦是戰(zhàn)場上唯一的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