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天未亮之時,丁古便會被飛羽夢拉起來,陪她一起練功,看著她面對充滿靈氣的巍巍黃山,呼吸吐納,吸收天地靈氣,調節(jié)氣息;天亮之后,則陪著她與她的其師兄師姐們一起,練習道家玄術。常隨飛羽夢左右,倒也開心快活。加上他的乖巧伶俐,善于察顏觀色,逗人開心,甚得飛羽夢同門之人的喜歡。
而丁古時常得見他們所演示出來的神奇本領,除了心生向往之外,更多的則是留心觀察,意欲從中罕見出什么奧秘來。只是道家玄術,非親授實難由表知里,他又哪里能看得出什么。
只是在飛羽夢的同門之中,自他進入問神殿的那天起,她的二師兄宋志奎,八師姐東方言蕊,九師兄程鋒這三人一直沒有見過。后來在他們言談之間,才知道,宋志奎在潛心研習丹道,東方言蕊、程鋒兩人正在進行第一次閉關修煉期間。
而作為仙宗之主的飛云生,丁古也一直沒有見到,因為飛羽夢的課業(yè),一向都是由李一壽代師傳授,對于飛云生的印象,他只止于聲音而已。
如此過了十余日。
這日清晨,丁古象往日一樣,陪著飛羽夢坐在蓮蓬峰的一個平臺上呼吸吐納,吸收天地靈氣。
這十多天來,丁古日隨飛羽夢左右,聽到的、看到的都是道家無上玄學。其理之深之奧,他縱然聰明絕頂,亦不可能從節(jié)斷字里之間聽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耳濡目染之下,尤其是日日隨陪飛羽夢靜坐,他的心態(tài)卻發(fā)生了極大的改變,以往易焦躁、生慮、分心如此種種,已然去了不少。這十余日來,每日清晨飛羽夢靜坐吐納調息時,他總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她。那一刻,是他感覺到最為恬靜的時候。
今日也還是一樣,看著看著,丁古心想:“反正閑來無事,羽夢小姐每次靜坐都在一個時辰以上,我何不學她的樣子,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彼v然多番磨難,到體還是改不了小孩子心性,月余的安逸生活,孩童之性便又開始顯露出來。
想到便做,當下,他便學著飛羽夢靜靜的坐在那里,閉起眼睛,感受起來。只不過,他哪里知道什么吐納調息之理,閉起雙目,所感者,只不過是清晨山間鳥兒清脆的鳴叫聲,晨風吹拂過來的清爽之意,以及自己呼吸之際略顯灼熱的氣息。坐得片刻,本自心兒恬靜的他,反倒覺得有些煩躁起來。
他不明其理,便又睜開雙眼,挨近了飛羽夢身邊,靜靜觀察了半晌,心想:“難道是呼吸的頻率不對?”于是仔細留意飛羽夢的呼吸頻率,跟著她控制了半晌,再次閉起眼睛,靜坐起來。
“噫,小棕,你在干什么呢?”飛羽夢不知什么時候從調息之中醒來,看到丁古的奇怪之樣,不禁問道。
丁古看到她那奇怪的目光,小臉不禁一紅,用手比劃了半晌。飛羽夢這十數日來日日與他為伴,倒是大部分看得懂他的手語,便笑道:“原來你是想學我一樣練習調息,吸收天地靈氣呀!”
丁古忙自點頭,作歡喜狀。
飛羽夢笑道:“我仙宗學的,乃是天罡吐新之術,‘夫天上天罡,陰精也,真土也。乃天之真陽也,居於天中之天,為天罡星,其實號曰中黃星,變化於辰也。夫身中天罡,亦陽精也,真土也。比內事為藥物,為黃婆;丹田為黃庭,居於身中之中,為天罡氣。其實號曰中黃氣,變化於心也。此竅非凡竅,中中又一中,一中之黃氣,即自己天罡也?!@便是所謂的天罡之氣了。
“不過,我可不是一個好師傅,要教起徒弟來那肯定是不成的。好在你是一個猴兒,馬馬虎虎的,大概我還能當你半個師傅,小棕,不若你拜我為師,我就教你這吐納調息之法,你看怎么樣?”
飛羽夢說的這些,只不過是小女孩貪玩心性。同門之中,只有她一人,不論是誰先進后進到父親門下,她都得叫師兄或是師姐,而其他人則是按進門的先后來劃分。她也曾向飛云生撒嬌不依,飛云生說道:“你是爹的女兒,可不算是爹的弟子,再說你年紀這么小,要別的師姐師兄們叫你小師姐,那可別扭得很?!?/p>
丁古心道:“拜你為師,豈不是要給你磕頭?你也不見得比我大,要我給你磕頭,這可不行。童大哥說過,男兒膝下有黃金,輕易下跪不得?!甭勓员銚u了搖頭。三年前童大夯對他說的話,他一直都緊記心里。
飛羽夢固是大失所望,奇道:“難道你不想學?”丁古又搖了搖頭。
飛羽夢一拍小手,嬌笑道:“我知道了,你不想給我磕頭拜師,是吧?”丁古忙自點了點頭。
飛羽夢眉頭一蹙,道:“這可就有點為難,不磕頭,我如何算得是你師傅?”在平臺上踱了幾步,故作沉思,半晌之后,突然笑道:“好像也行,我的課業(yè)大多是大師兄所授,我便做你小師姐,嗯,這也不錯,呵呵,終于有人叫我?guī)熃懔??!?/p>
丁古心道:“叫你師姐,那倒是可以,不用給你磕頭。但你爹爹會認可么?”只是這段時間以來看到仙宗弟子玄奧通天的本事,他內心自是傾慕不已,又想:“那也不管了,能學到羽夢小姐一半的本事,我也開心死了。”
當下,丁古便即學仙宗中師弟晉見師姐之禮,給飛羽夢行了一禮,逗得飛羽夢樂不可支,雖然未曾真?zhèn)€收得成丁古為徒,但多年以來,得過了一回當師姐的癮,那種滿足之感,倒也甚感迥異。
禮畢,飛羽夢將丁古拉到一邊坐下,學著平時其大師兄李一壽教她之樣,肅然道:“我們是修仙道的宗派。祖師有訓:欲修仙道,先盡人道。人道不修,仙道遠矣!”
見丁古聽得迷糊,便道:“調息吐納,在修仙之法上,我們稱之為靜功,又叫內觀。小棕,你知道人為什么會死么?又知道我們修仙的最終目的是什么嗎?”
丁古搖了搖頭。飛羽夢道:“修仙古藉中是這樣說的:養(yǎng)之無象,象才能常存,守其無體,體才可全真。全真相濟之后,就可以長久。天得到它的真,所以能長存,地得他的真,所以長久,而人得到自己的真,就可以長壽。世人之所以不能長壽甚至長生不死,是因為喪失了他們的無象,無體也散了,不能使得人的九竅百骸,與人的真體并存,所以就會死?!?/p>
見丁古雖然聽不懂,卻聽得極為認真,覺得自己這師姐當得還有模有樣,甚是威風,飛羽夢更加賣力的跟他說起如何才能修煉人道來:“靜為之性,心便在其中;動為之心,性便也在其中。心生則性滅,心滅則性現(xiàn),如空無象,湛然圓滿。這便是總的要求了。要想靜心,應該遇事要克制自己的心態(tài),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應該順其自然。事情若是還沒有到來,就不應該生出先做先行之念;事情若是已經過去,就應該釋放如同冰之融化。務必做到令自己的內心常若無事,那么心就靜了。心情就能自定?!?/p>
她怕丁古聽不懂,因此不但把修仙中的訣竅通俗化,對于其中的涉及到的一些抽象名詞,更十分認真仔細地給他解說。
第一次為人師,飛羽夢倒是極為“負責”,一番說教之下,待得喘回氣來,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后的事了。
直到后面?zhèn)鱽砹岁栄┑穆曇?,兩人才發(fā)現(xiàn),已經誤過了早餐時間,此時應該是修煉道家玄術的時辰了。
“你們兩個小猴兒,玩著玩著竟然把時間也給忘了,小心師傅他老人家發(fā)現(xiàn),不打你手心才怪了?!标栄┱业絻扇藭r,便噼哩叭啦,氣呼呼地訓了一通。
飛羽夢與她感情極好,哪里會真?zhèn)€怕她,見她裝著大人樣訓斥自己,刷的沖了上去,撲在她懷里便撓撩起來:“好師姐,你別嚇我,我怕怕!”
陽雪最是怕癢,趕忙跳了開去,笑斥道:“你這鬼丫頭,還鬧,快快回去,大師兄說,師傅說了,還有三個月就是帝國三年一度的尚武會,小師妹你若是練不好御劍術的入門法通,就不用想去參加這場盛會了?!?/p>
飛羽夢一聽便跳了起來,緊緊抓住陽雪的手,急問道:“六師姐,你說的可是真的嗎?尚武會,真的在三個月后舉行?”
陽雪呵呵笑道:“我騙你有什么用,所以,打從今兒起,你可得少玩一些,多下些苦功才行。”
飛羽夢興奮的道:“六師姐,你放心好了,不就是以氣御劍么,我最多一個月就能掌握了。不過,師姐,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陽雪笑道:“又做了什么錯事想要師姐幫你隱瞞大師兄他們呢?”
飛羽夢小嘴一撅,道:“才不是呢,我一向都乖得緊,哪會做錯事?!碑斚卤惆炎约航潭」湃氲乐赂f了。
陽雪眉頭一蹙,沉吟片刻方道:“小師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師傅說過,修仙之途,非有真人相授不可煉也。你看,我和你的修為都還差勁得緊,哪能當人師傅,萬一有個偏差,豈不是誤人子弟?”
飛羽夢嬌笑一聲,附在她耳邊輕道:“我教的可是一個猴兒,又不是一個人,再說我也教的極為認真,都是按爹爹和大師兄的方法教的。小棕一個猴兒,若是學得會,那是它的造化;若是學不會,估計也不會有什么事吧,修仙講的是悟性和天資,你以為真有那么容易呀?”
她嘴上這么說,心中卻道:“哼,說不定將來我能把小棕教得跟我一樣厲害,嘿嘿,爹爹一定會對我大加贊賞?!?/p>
陽雪想了想,笑道:“那倒也是。行,我不會跟大師兄他們說的。我們快回去吧,不然大師兄又要罵我了?!?/p>
說罷,拉起她的手便向前奔去,同時喊道:“小棕,追上我我給你糖吃!”
丁古微微一笑,拔腿狂奔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