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店老板抱著一大包東西點頭哈腰地把瘋老頭送了出來,瘋老頭大模大樣地擺了擺手,店老板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弓著腰退了回去。
瘋老頭把從店里取出的東西依次擺好,小蟻的眼前赫然現出一個頗具規(guī)模的算命小攤。
瘋老頭拍拍手,得意的笑道:“臭小子,怎么樣?還不賴吧,哈,全仗我老人家妙手回春治好了他兒子的癆病,這老東西才這么爽快地把這塊黃金寶地讓我我老人家。嘿嘿,不過他這套玩意還不賴,比我想像的還要好?!?/p>
小蟻定定地盯著那塊靠在墻邊,寫著“天下第一,世上無雙:神算子”的巨大招牌,徹底傻掉了。
“臭小子,還傻楞著干嗎?開工啦!”瘋老頭劈頭一掌把發(fā)呆的小蟻打醒過來。他神秘兮兮地湊到小蟻耳邊嘰咕嘰咕地面授機宜,說完,拈著胡子哈哈大笑起來。
小蟻聽完后囁嚅道:“這好像有點點不太好吧?”
瘋老頭收起笑臉,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教訓小蟻道:“你個臭小子懂個屁啊,我老人家童叟無欺,有什么不太好?”
瘋老頭緊接著伸出小指,奸笑道:“嘿嘿,臭小子,我們拉勾的時候是怎么說來著,不守信用可要變?yōu)觚數倪稀?/p>
小蟻眼珠滴溜一轉,訕笑道:“嘿嘿,我這臭小子要是變成烏龜的話,那身為爺爺的您不是……”
小蟻說到此處故意停了一下,留給瘋老頭廣闊的想像空間。瘋老頭見他半天沒反應,把雙手骨節(jié)捏的劈啪作響,獰笑道:“我老人家昨天剛研究出來一招神仙分骨手,你要不要試一下,滋味絕對美妙無比呦。”
小蟻忙道:“您老人家根本不用說話,往這一站,十足的一個活神仙。您老人家金口一開,我小人家簡直如聞仙音,每天都能聽到您這么悅耳動聽的聲音真是人間最大的享受,呵呵不是我說您,您也太謙虛了,您老人家怎么能是文曲星下凡?。课那悄哪苡心@么颯爽的英姿,瞧你您這氣度,嘖,多恢弘。照我說,您根本不用擺什么算命攤,站著給別人看看就能大把大把地收銀子?!?/p>
瘋老頭聽得大為受用,身上每個毛孔都舒張開來。小蟻說完最后幾句話他猛地回過味來,這臭小子不是拐著彎讓我老人家賣看嗎?
瘋老頭“和藹”地笑道:“小蟻啊,你不愧是瘋爺爺的好孫子,想得真周全,嗚嗚……瘋爺爺太感動了,來,讓瘋爺爺好好看看我的乖孫子?!?/p>
瘋老頭邊說邊向小蟻靠近,他在腦子里幻想著小蟻在他神仙分骨手下“痛不欲生”的慘狀,心里正暗暗偷笑。
小蟻知道瘋老頭燦爛的笑容背后一定隱藏著“巨大的陰謀”。他可不想如此年輕就遭了瘋老頭的“毒手”。
“爺爺,祝你開張大吉,我去定桌酒席,等你來付帳??!”
小蟻疾走兩步,融入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瘋爺爺,您也太小看我了吧,好歹我也是您老人家的關門弟子嘛。”小蟻的笑聲遙遙傳來。
此時天已過午,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時候。瘋老頭咳嗽了幾聲清清嗓子。又舒展了幾下腰臂,接著壓了壓腿。他對自己的狀態(tài)十分滿意。他隨即將長衫的下擺一甩,拉開架勢,穩(wěn)穩(wěn)地坐到了小凳上。
瘋老頭坐下后臉上再看不到半點戲謔之態(tài)。只見他正襟危坐,一手悠然地撫著及胸長髯,另一只手端放在膝頭。雪白長眉下兩只精光閃閃的眼睛半睜半閉,宛如壽星下凡,仙翁臨世。
瘋老頭偷偷地察看了一遍,確定沒什么漏洞后暗運真元,進入了禪定狀態(tài)。在他頭頂上方隱然散出一層淡淡的金光。
漸漸地,算命攤前聚起一圈看熱鬧的人。
“活神仙,我終于找到您了,我找得好苦啊。嗚嗚……多虧您老人家神機妙算我奶奶才能逃過一劫。您可真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哪!這時我們全家的一點心意,無論如何您都要收下。”過了半晌,小蟻估計瘋老頭也該進入角色了。他擠進人群,沖到算命攤前,跪倒在地一把抱住瘋老頭的雙腿嚎啕大哭起來??拗统鲆恢怀恋榈榈牟即Ь吹財[到了瘋老頭面前的小桌上。
瘋老頭慢慢地睜開眼,若有若無地描了小蟻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只見他把袋子推還給小蟻,嘆道:“哎,因果循環(huán),世事難料,一切都是天注定?;钌裣扇掷戏蚶⒉桓耶?。老夫看你慧根不淺,將來必有大成,何苦拘泥于這些世俗小節(jié)。銀子你拿回去,老夫既然已經收過了就不能再要?!?/p>
圍觀的人無不聽得面面相覷,更覺得瘋老頭道行精深高深莫測。小蟻還要堅持,跪在算命攤前不肯離去。瘋老頭猛喝道:“癡兒,還不快去!”小蟻這才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退出了眾人的視線。
小蟻的身影剛一消失,眾人便瘋了似的你推我擠的一擁而上:“老神仙,給我算一卦?!?/p>
“去去,后面排隊去,你怎么能說神仙老呢?神仙前輩這是老當益壯,不會說話就別說?!?/p>
“這明明是我的位置,你敢搶老子的位子?”
有人嫌光動嘴還不夠過癮。一個錦衣壯漢干脆一拳打倒擋路之人,擠到了前面。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挨拳之人的隨從拖到一邊狂踩起來。
瘋老頭掃了眾人一圈面色不變,不緊不慢地說道:“諸位稍安毋躁一個一個來,待老夫察看爾等有無慧根后再做定奪。”
紛亂的局面立刻安靜下來,大家紛紛自動排起隊來。挨打之人被動手的人扶起來后不僅毫無怨色,反而羞愧地向對方道歉。
瘋老頭見長龍一直排到了街尾,心里樂開了花,早把算計小蟻的事拋到了九霄云外。和賺銀子比起來,其他事都要靠邊站。照眼下這種勢頭發(fā)展下去,排隊的人大有堵塞交通的可能。哈哈就讓巡差哭去吧。瘋老頭暗道:“嘿嘿,今晚到望鄉(xiāng)居改善生活,一定得要上一壇陳年女兒紅。”
排隊等候神恩眷顧的這些人茫不知他們在活神仙眼中已經變成了鮮嫩的烤乳豬,酥脆爽口的炸龍蝦……木月風率領一眾師兄弟日夜兼程趕回了馭劍宗。
馭劍宗位于璧山山巔,終年四季如春,繁花似錦。一道碧波橫在馭劍宗前,岸芷汀蘭,郁郁青青。馭劍宗無墻無院,除了宗主的屋子外,其余是清一色的茅草屋。
宗主的住處也是因為議事需要才建的稍有規(guī)模,但也只是座小廟般大小的瓦房,而這不起眼的小瓦房,就是在修真界享有盛名的劍廬。
木月風年紀雖小,表現卻很出色,人緣極好。年紀輕輕卻能打敗師兄們都不能降伏的妖獸,深的大家的敬佩與喜愛。
馭劍宗除宗主穆天一外,還有十大長老。這十大長老也是穆天一的師兄弟。授藝的差事通常由十大長老代勞。穆天一則一心鉆研馭劍術。木月風是七長老的徒弟,他也是除何紫心之外唯一能得穆天一親手指點的弟子。
木月風還沒顧上把特意為小師妹買的糖葫蘆送過去,就被匆忙趕來的二師兄柳飛拉到了一旁。
柳飛悄悄告訴他宗主馬上要見他。
穆天一召見他也是常有的事,但從沒象這樣神秘過,木月風把自己下山后的行為在腦子里回放了一遍。
柳飛向他使了個眼色,雙手抱劍,神態(tài)莊重地立在了門前,木月風心里又是一驚,看情形,劍宗里一定發(fā)生了重大變故,不然一向詼諧的二師兄斷不會如此鄭重其事。他左思右想也覺得就算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也該和他這個小弟子扯不上什么邊才對。
木月風越想越覺得頭疼,搖了搖微微發(fā)漲的腦袋,茫然地推開了門。
劍廬內部的陳設極為簡單,偌大的房間里只在正對著大門的石墻下擺了一副香爐,香爐上方的石墻上貼著一副書生騎牛的畫像,香爐前安放了一只大蒲團,兩旁各有五只略小的蒲團一字排開。
穆天一此刻正盤坐在正中的大蒲團上。穆天一乃是當今為數不多的地仙級的大宗師,已有五十多歲的年紀,一頭黑發(fā)隨意地挽成一個結,兩道直眉飛入耳鬢,臉龐卻上看不到一絲皺紋。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絕大多數人都會誤以為眼前之人只是個保養(yǎng)有方的年輕人而已。
木月風掩好門,走到穆天一身前恭敬地躬身行禮后站到了一邊。
穆天一起身拍拍他的肩頭,微笑道:“月風回來了,你做的很出色,不愧是我馭劍宗最杰出的弟子。你幾位師伯多次向我提到立你為我馭劍宗的掌門弟子,我也很看好你,卻一再拒絕他們的請求,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木月風受寵若驚地向后退了兩步。他也清楚幾位師伯一向對他青睞有加。卻沒料到師伯們會推薦他繼承掌門衣缽。他從沒有當掌門弟子的念頭。
楞了半晌,木月風才紅著臉道:“稟宗主,宗主神機妙算,智比天人,月風猜不到。月風資質平庸,生性愚鈍,大師兄他……”
穆天一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頭,呵呵一笑,道:“月風不用謙虛。你的資質在你們師兄弟中是最高的,這也許還不算什么,但你的潛質卻是無人能及,而且你的心性人品我都很放心。我之所以不打算立你為掌門弟子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你去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