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蟻伸手撥開擋在前面的兩人就往離他最近的賭圈里鉆。摩肩擦背的山匪們賭得正起興,把小小的賭桌圍得水泄不通。一名腮上有一道大傷疤的山匪回過頭文縐縐地說道:“他媽的,擠什么擠,后面排隊去,連先來后到的規(guī)矩都不懂,真讓身為你同伴的我們感到臉紅?!?/p>
小蟻再次無語??偛荒馨堰@些傻大個都打倒吧!他大感頭疼之際申先清咳了幾聲。申先咳嗽的聲音不大卻清楚地傳到了每個山匪的耳朵里。山匪們停下手里的動作,幾百道目光筆直地望向玉樹臨風(fēng)般挺立在洞口的申先。
“噫?”“??!”“不會吧?!老黑,你掐我一下,我覺得我現(xiàn)在在做夢,我沒有賭博對吧?剛才輸了幾十兩銀子原來只是做了一場夢!”眾山匪大眼瞪小眼,臉上都現(xiàn)出極其怪異的表情。眾所周知,申先對屬下十分親切,但他特別厭惡賭博。是以山匪們知趣地把賭場設(shè)在了遠離申先住處的這座山洞里。他們都納悶到了極點:今天是哪陣風(fēng)把申爺吹到這來了?
靠近洞口的賭圈里,一名頭領(lǐng)模樣的山匪壯著膽子道:“申,申爺,我們沒吵著您吧,您……您也來玩兩手?”這位不怕死的仁兄道出了在場所有人的疑問。他們都有一個一致的想法:只要申爺不發(fā)火,什么都好說。他們大多數(shù)人都領(lǐng)教過申先發(fā)怒時的樣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剛才沸反盈天的賭場一時間只能聽到一聲聲急促的喘息聲。
小蟻瞧在眼里暗暗叫苦??辞樾?,木頭神仙對賭道很不以為然,要是他突然翻臉,自己一試身手的雄偉計劃就要泡湯了。小蟻在心里默默地祈禱道:“拜托各路大仙保佑,木頭神仙,你要敢玩冷酷小爺和你沒完!”
申先瀟灑自如地舉起雙手向下壓了壓,不慍不火地說道:“兄弟們別誤會,我只是順路帶這位王兄弟來見識一下,大家繼續(xù)玩?!?/p>
眾山匪紛紛把驚詫的目光轉(zhuǎn)移到了小蟻身上。每個人都在猜測小蟻是什么來頭居然能讓申爺破例。“難道這小子是申爺剛交的(好朋友)?申爺平時不喜歡女人對賭博也沒興趣,八成喜歡男人,哎,申爺?shù)目谖兑蔡莻€了,怎么看這小子都不如我鐵柱嘛。恩,下次我一定要找點好貨色獻給申爺!”“這看起來很白癡的小子一定是哪家的公子哥,他看我們申爺又有型又有氣質(zhì)還有這么大的權(quán)利,所以想巴結(jié)我們申爺?!薄斑@肯定是棄暗投明的富家少爺,看我們替天行道民心所向所以特地來投靠我們,給我們帶路去繼承他家的銀子。一看就是好漢,有前途!”
于是,在眾山匪的心里有了幾百個不同的版本……小蟻讀出了山匪們眼中的惑然之色,他向前跨了一步,激動地大聲道:“諸位兄弟,請聽小弟說兩句話,雖然小弟剛來不久,但看到的和聽到的讓小弟感動得真想大哭一場,申爺太愛護我們了,不管職務(wù)大小都把我們當(dāng)成了好兄弟。你們說,申爺對我們好不好?值不值得我們?yōu)樗u命?”
“好!”“值得!”幾百條壯漢掀起的聲浪把小蟻的耳鼓震地隱隱作痛。小蟻滿意地點了點頭,回到了申先身邊。他對自己煽情的表演相當(dāng)滿意。心想如果木頭神仙不是熊霸,接受這種贊呼等于公然和熊霸作對,諒他也沒這個膽量。如果他不是熊霸,我倒要想別的辦法解救王虎老兄了。
申先等吼聲平息下來,微微一笑,道:“我以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我和兄弟們一樣都是為正義寨效力,都是為熊寨主賣命?!鄙晗日f到這里頓了一下。他剛才說到熊寨主三個字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眾山匪聽到這三個字都露出了夾雜著恐懼和尊敬、復(fù)雜難明的茫然表情。申先抓住時機,接著道:“只要我們大家齊心協(xié)力,就一定能把正義寨發(fā)揚光大!”
他的話音剛落,四周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幾個性情暴烈的山匪掀開上衣露出了毛茸茸的胸膛,只見他們雙拳齊下劈里啪啦地把胸脯拍得山響。
“大家接著玩,不會是因為我來了影響到大家吧?”申先簡直在說廢話,但沒有一個人敢指出來這個再清楚不過的事實。山匪們又按方才的次序聚到一起賭了起來。因為有申先在場,每個人都收斂了很多。
小蟻拉著申先朝中間人最多的賭圈走去。眾人見狀急忙讓出了一條路,小蟻一邊偷笑一邊占據(jù)了一個有利的位置坐了下去,而申先依然保持著一副從容淡定的表情立在他身后,倒象是保護小蟻的隨從?!芭夼蕖彼中耐铝丝谕履痛伦?,轉(zhuǎn)眼一看,山匪們一個個呆若木雞地傻站著,沒人配合他“很專業(yè)”的動作。
一個人怎么賭?小蟻趕緊向站在他身后的申先求援。
申先會意地向眾人笑道:“兄弟們再這么拘謹,我可要翻臉了?!彼f著當(dāng)真沉下了臉。申爺發(fā)威那還得了?眾人這才聚了過來,重新開始下注。
莊家是一個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中年山匪。他向申先投去探詢的眼神,申先微笑著點了點頭。莊家當(dāng)下卯足了精神,把三只色子甩向了頭頂。色子飛出老高,快落下的時候只見他單手一抄,色子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色寶里。接著就見他雙掌翻飛,色寶在他掌間變換搖動,發(fā)出一連串緊密清脆的響聲。這手功夫可不是吹的,沒有幾年的苦練休想做得到。
“鐺”莊家把色寶扣到了睹桌上,吆喝眾人下注。莊家露了這手功夫也稱得上賭道中的高手。色子落下的時候是兩小一大。他的手離開色寶時用巧勁一震,三顆色子聽話地變成了兩小一大。他用的是睹道中的正當(dāng)手法,自然不算作弊。
莊家的手法雖說高明卻也瞞不過小蟻,小蟻聚耳一聽便知道了結(jié)果。他笑嘻嘻地說道:“兩大一小,一百兩,不,五十兩?!毙∠佊玫氖琴€道高手常用的以虛詐實法。配合精湛的賭術(shù),往往可以讓莊家栽個大跟頭。
莊家一看小蟻的神態(tài)就把他歸到了菜鳥一類,不過沖著申先的面子也不好讓他輸?shù)锰y看。莊家決定讓讓小蟻,否則贏了錢得罪了申爺,可就大大地不劃算了。
小蟻把手伸進懷里一掏才想起來他現(xiàn)在窮得叮當(dāng)響,半個子都掏不出來。他也不著急,嘿嘿一笑,一只手伸到申先鼻子底下另一只手摸著鼻子道:“走得太匆忙,忘記帶銀子了。申爺先借我五十兩應(yīng)應(yīng)急,等會加倍還給你?!?/p>
這么一來,眾人看小蟻的眼神就和看死人一樣了。這家伙居然感問申爺借錢賭博?就算活得不耐煩了也該選個舒服點的死法嘛!“這小伙子怎么這么想不開?”
幾個年長的山匪頗為惋惜地嘆了口氣為小蟻覺得不值。
下一刻,眾人連呼吸都停了下來。只見申先歉然地向小蟻笑了笑,從腰畔解下只玉佩放在賭桌上,道:“真是不巧的很,我也沒帶銀子,這只玉佩想必能值上五十兩銀子吧?!?/p>
申先所押玉佩色澤瑩玉、觸手溫潤,在市面上起碼可以當(dāng)五千兩銀子。
等莊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捧起玉佩時,他悠然開口道:“算了,我還是買兩小一大好了。對了,順便買點數(shù),十二點!”小蟻從沒涉足過賭場,不知道賭場一旦買定就不能更改的規(guī)矩。“莫非我看走了眼,這小子難道是傳說中達到返璞歸真境界的高手?怎么看都不象扮豬吃老虎,分明是只蠢豬啊。”莊家心里一驚,同時暗喜不用接這燙手的玉佩了,這要命的玉佩是申爺?shù)男膼壑铮?/p>
“開,兩大一小,十二點一賠十。”在一片嘩然聲和許多羨慕的眼光中,小蟻的面前堆起了一小堆銀錠。正義寨的山匪豪爽是豪爽,不過是指在喝酒吃肉方面的表現(xiàn)。賭錢的時候他們每次一般也只押五兩或十兩。大多數(shù)山匪都沒嘗試過象小蟻這樣大手筆一次押五十的滋味。小蟻一下就贏了五百兩也夠刺激眾人的眼球了。話說回來,用別人的錢賭肯定“痛快”。如果也有人給他們付帳,他們可能比小蟻還“豪爽”。
小蟻隨手抄起莊家放到桌面的玉佩甩給了申先。他指桌上的小銀堆,輕松地笑道:“想不到今天的運氣這么好,哈,一定是專管賭運的瘋真人看我心誠庇佑我呢。這里有申爺?shù)奈迨畠摄y子,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鄙晗热魺o其事地抓了一把碎銀,看也沒看就揣進了腰帶里。
“來……來繼續(xù)。”小蟻見莊家一直盯著他沒有搖寶的意思,連聲催促道。莊家一楞心想,好一個不知死活的毛頭小子,大爺我看在申爺?shù)姆稚辖o你點好顏色你倒給大爺開起染坊來了。媽的,給你點陽光就燦爛,大爺拼著被申爺責(zé)罵也要好好教訓(xùn)你一頓,免得別人說我們正義寨無人。
莊家鐵了心要讓小蟻好看。他一雙瞇成一條縫的小眼中精光暴射。而申先拿了銀子后閑適地站了回去,臉上掛著“和我無關(guān)在下純粹看熱鬧”的笑意。難道申爺也看不順眼這小子了,讓我出手羞辱他?莊稼沒猜錯,申先確有此意,只不過他打算借此考較小蟻的修為。申先對寨子里大小事物了如指掌,他知道貌不其揚的莊家正是方圓千里之內(nèi)賭術(shù)最高最有名的老賭棍,人稱“留一手”。光聽外號,就可以想像到他的賭術(shù)必定十分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