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
紙鳶;
牧笛;
烏蓬船;
碧波粼粼的江水;
曲折幽深的小巷;
水一般的風景,水一般的姑娘,水一般的心情,水一般的故事……
這,便是江南,便是人們心中的江南!
而華埠則如同把江南那如詩如畫般的神韻全盤吸納了。走在這兒,倒更像走在詩中,總覺得一不留神,就會有詩一般的女孩向你婆娑而至……
華埠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集鎮(zhèn),似乎并沒有什么物產(chǎn),但因為是通衢之地,所以華埠便不可避免地繁華了些。
又因為有芹江擦肩而過,便有了水埠,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了“華埠”之名。
小鎮(zhèn)上眾人的心情都很恬靜,因為這兒既沒有天災(zāi),也沒有兵禍。安居樂業(yè),本就是人們最渴求的生活!
小鎮(zhèn)上的人似乎都很普通。
如果一定要尋出幾個不甚普通的人,倒也有幾個。
比如鎮(zhèn)東的卜瞎子。據(jù)說卜瞎子年輕時走南闖北,既到過冰天雪地的遼東,也到過千里無人煙的關(guān)外戈壁。這樣的一個人,對鎮(zhèn)上的人來說,自然是有些不尋常的。對自己的這些經(jīng)歷,卜瞎子津津樂道,而對他為何會雙目失明,卻一直諱莫如海。
還有兩個人便是鎮(zhèn)西山腳下“笛風客?!钡睦习迮c老板娘。
其老板的特殊之處便在于他私毫沒有商賈之流的精明刁滑,而且一年之中總有半年時間離家外出。
至于老板娘,倒像個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只是卻又美得不可思議!以她的容貌,自可為妃為嬪,何苦要終日勞累地操持這個客棧?
因為老板與老板娘都有不尋常之處,所以“笛風客棧”便也有了些不尋常之處。不論別的,就說被老板、老板娘以“葉姑娘”相稱的女子之來歷便有些古怪。當她初次出現(xiàn)在“笛風客?!钡臅r候,誰都以為從此“笛風客?!睂⒁坏冒矊幜耍驗樵谑廊丝磥?,同一個地方如果同時出現(xiàn)兩個絕色女子,她們之間必定會發(fā)生點什么,就像日與月不會齊耀于天空中一樣!
何況夾在她們之間的老板又是那般的俊朗不凡?
人們竊竊私議,對“葉姑娘”的來歷有百般猜測,對客??赡軙l(fā)生的事情也作了百般猜測。
結(jié)果讓眾人意外的是三人之間什么也沒有發(fā)生。老板與老板娘依舊稱那女子為“葉姑娘”,葉姑娘依舊稱老板為穆大哥,稱老板娘為敏姐。
十年如一日。
惟一的變化就是客棧的少主人一日一日地長大了。鎮(zhèn)上的人都說這小男孩面目清秀俊朗,長大后自是奇男子!
其實小鎮(zhèn)上還有一個不尋常的人,只是她常常為世人所忽視。
因為她太丑了。
她便是與“笛風客?!睂侄⒌哪情g老屋中的主人麻嫂。
有人在私下里說麻嫂是鎮(zhèn)上最丑的女人;甚至有人說麻嫂是方圓百里之內(nèi)最丑的女人。
沒有人會否認這種說法。
也不知是因為夫姓為“麻”,眾人才稱她為麻嫂,還有因為她臉上有數(shù)不清的麻點眾人才稱她為麻嫂,總之她是一個名符其實的麻嫂。其丑不僅在于她臉上的麻點,還在于她的右臉頰有一條頗長的傷痕!
但她卻有一個與笛風客棧老板的兒子穆棲相比也毫不遜色的兒子!
這簡直是一個奇跡!
便有人懷疑這孩子并非她的親生兒子。她到這個鎮(zhèn)上已有七年,來的時候便帶著這個孩子,而且也只帶著孩子,卻不見她的男人。她來到鎮(zhèn)上后,便將這間老屋買下了。
似乎她從不做任何活計,但并不會因此困窘。她帶著孩子默默地生活在這間老屋子里,人們只有在聽到她在街上呼喚其孩子回家時,才會記起鎮(zhèn)上還有她這么一個人。
麻嫂總是在黃昏時分大聲地叫喊:“小木!還不快回家吃飯?看來是餓不死你這個雜種!”
聲音有些嘶啞,而且常常對小木粗聲大氣地喝罵。
誰也不明白麻嫂為什么要喝罵小木,小木實在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孩子,聰明而富有靈氣,而且從無頑劣之舉!麻嫂有這樣一個孩子,是她天大的造化了。
所以眾人更相信小木不會是她親生的。
鎮(zhèn)上有幾戶人家曾對麻嫂提過,既然她對孩子不喜歡,他們愿意領(lǐng)養(yǎng)。奇怪的是這時麻嫂總是會勃然大怒,結(jié)果對方只能訕訕而退。
盡管人們喜歡小木,但因為麻嫂的怪戾性格,所以對小木都有些疏遠。
至于那間老屋,更是極少有人光顧……
又是黃昏。
麻嫂的身形又出現(xiàn)在街上,她大聲地喊道:“小木,又到哪兒瘋?cè)チ?,你這個野小子……”
“麻嫂,其實小木是個挺聰明乖巧的孩子,你為何總是對他不滿呢?”一個很動聽的聲音在麻嫂的身后響起。
麻嫂一回頭,看到的是笛風客棧的老板娘,人們私底下都隨著葉姑娘稱其為敏姐。
敏姐年已三十,卻仍是絕世豐韻!她與麻嫂站在一處,一個美得驚心動魄,一個丑得驚心動魄!
麻嫂一見是她,眼中頓時有了不悅之色,冷冷地道:“我的孩子不用外人操心!”
敏姐并未因為麻嫂的神色而生氣,仍是柔聲道:“麻嫂,我已與你說過多次了,小木這孩子天資不錯,不如你過來到我店中幫忙,小木便可與棲兒一起念書,孩子終是不習慣寂寞的,再說他與棲兒本就性情相投……”
麻嫂冷冷地打斷她的話道:“多謝你的好意,可我不敢領(lǐng)這份情!你不怕我這張丑臉把你店中的生意全嚇跑么?”
敏姐輕嘆一聲,道:“可莫誤了孩子……”
麻嫂已不耐煩地將臉別了過去!
當她別過臉時,才發(fā)現(xiàn)十一歲的小木正偎在一個墻角處,默默地看著她與敏姐,他的目光中有一種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憂郁!
麻嫂神色略變,隨即已板著臉孔道:“快滾回家去!”
小木便慢慢地向老屋走去。
敏姐心情頗為復(fù)雜地看著小木。
微低著頭的小木走出一段路后,忽然回過頭來,看了敏姐一眼,然后再轉(zhuǎn)身,加快了步子。
敏姐不由一震!心道:“小木這孩子的神情總是那般憂郁,全然不像他這般年紀所應(yīng)有的無憂無慮!跟隨著麻嫂這樣古怪的人,也真委屈他了?!?/p>
思忖間,小木已進了他的老屋。當他瘦小的身影融入老屋那昏暗中的一剎那間,竟讓敏姐頓生愴然之感!
眾人所稱之“敏姐”,其實是武林前輩“日劍”蒙悅之女蒙敏。蒙悅與“月刀”司狐、少林高僧苦心大師、英雄樓卓英雄、武帝祖誥、風塵雙子古亂、古治一同被世人尊稱為武林七圣,地位尊崇至極!
然十年前亦是群魔并起之年歲,其時有霸天城、死谷、倚弦莊、煙雨門皆為魔道門派,絕世梟雄夕苦更是暗中收蘊勢力,建成地下山莊,有雄霸武林之狼子野心!
群魔起,圣道消。
隱于不應(yīng)山的一代奇人空靈子之徒孫牧野靜風奉師祖之命涉足江湖,鏟除師門逆徒,匡扶武林正義。牧野靜風歷盡曲折坎坷,終于掃除群魔,使武林重現(xiàn)光明。
但在那正邪之戰(zhàn)中,蒙敏之父蒙悅及其母司狐皆不幸戰(zhàn)死,而蒙敏則與武林后起之秀牧野靜風并結(jié)連理。
老板娘是蒙敏,那老板自是牧野靜風了,而被蒙敏稱作“葉姑娘”的,自是牧野靜風的紅顏知己葉飛飛。
但鎮(zhèn)上沒有人知道他們本都是武林中人,他們的言行舉止也沒有一處顯現(xiàn)出他們是有不凡武學(xué)的人!
蒙敏對小木有愛惜之心,奈何麻嫂性情古怪,根本不領(lǐng)此情,當下蒙敏有些惋惜地輕嘆一聲,轉(zhuǎn)身向笛風客棧走去。
麻嫂望著蒙敏遠去的背影,她的臉上還有冷漠的神情凝于其上。但她的眼神卻比“冷漠”復(fù)雜許多!
是否因為她被蒙敏的真誠所打動了?
直到蒙敏消失在客棧中,麻嫂才返回自己的老屋。
小木已把油燈點亮,把碗筷擺置好,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端坐在桌前,等待著麻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