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主一怔,立即道:“在下是個藝人,風餐露宿慣了,若是方便的話,我不需房間,隨便哪里都可過上一宿?!?/p>
蒙敏沒想到?jīng)]能打發(fā)走這尊瘟神,遲疑了片刻,只好點頭應(yīng)允。然后吩咐伙計們關(guān)店打烊。
“笛風客?!焙苌贂绱嗽绫汴P(guān)門!
當兩個伙計關(guān)上門后,蒙敏道:“你們都回屋歇息吧,今夜有事便由我與葉姑娘應(yīng)付?!?/p>
隨后又對阿火附耳低聲道:“夜間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要出聲,更不要離開自己的屋子,切記切記!”
阿火當然明白這是蒙敏的一番好意,心中很是感激,同時又頗為擔憂。
客棧后院的那幢樓上層最西側(cè)是蒙敏的居室,然后往西依次是麻嫂、美艷女子、俊少年及其一對婢女,最東邊的則是紅衣老者。而長相奇特的兄弟二人則在樓下住宿。
身著黑衣的年輕人似乎無需睡眠,仍是靜靜地立于美艷女子的門前,烏黑的頭發(fā)在夜風中飄揚。
猴主果然就在前堂用幾張長凳一拼,便躺在長凳上了。
不多時,客棧里的燈依次熄滅了,只有后院中央還有一盞燈籠孤獨地亮著。
不知過了多久。
本已靜寂得有些詭異的客棧忽然響起一種極其獨特的聲音!
這應(yīng)該是一種樂器的聲音,但卻非人們所常聽到的,而且其聲顯得格外的凄厲,讓人不忍多聽!
聲音是由客棧前堂傳出的!
那兒豈非只有耍猴的藝人一人?
這奇特的樂器之聲有著驚人的穿透力,似乎穿過了人的耳膜,直接響在眾人的心間!
倏地,“轟”地一聲巨響,紅衣老者那間屋子突然破出一個大洞,一個紅色的人影疾然掠出,同時伴有一聲暴喝:“狂妄之輩,敢傷我幼主!”
此言一出,悄然默立于屋中的蒙敏、葉飛飛暗自驚訝,不明白紅衣老者所說的“幼主”會是誰,又為何要說這樣的話?
但見紅衣老者如同一道紅色的閃電般掠過后院,腳尖只在竹梢一點,人已以快不可言之速,穿門直入前堂!
前堂與后院之間的木門立時被他的身軀生生撞得粉碎四射!
奇特的樂聲戛然而止!
隨后便是一聲怪笑,赫然是猴主的聲音!
“砰”地一聲,定是前堂什么物什爆碎了。
緊接著衣袂掠空之聲響起,猴主精瘦的身軀由前堂倒飄而出,右手一揚,一聲尖嘯,他的馴猴之鞭已卷住一根竹子,再一沉肘,便借著竹子的彈力在空中劃出一條弧,反射而出!
與此同時,紅衣老者已如影隨形,暴掠而去,右掌疾然拍出!
勁風破空之聲扣人心弦!一道狂烈無匹之內(nèi)家真力橫空削出!
“咔嚓”一聲,竹子應(yīng)聲而斷!隨即一聲暴響,竹子的上半截已裂作兩半!
紅衣老者的身形從中央長驅(qū)直進,同時雙掌交錯翻揚!
“轟”地一聲,被斬斷了的竹子突然升騰成一團烈焰,隨后烈焰化作一道火舌,疾然卷向正飛速逃遁的“猴主!”
“猴主”的身軀瞬間便被火舌所卷裹!
一聲沉喝,“猴主”已沖天而起,身在空中已連續(xù)變換了幾種身法,待到飄蕩而下時,他身上的火焰已盡熄滅!
但他的衣衫卻已被火舌舔得千瘡百孔,模樣頗為狼狽!
葉飛飛、蒙敏她們自然在密切注視著這一幕,見此情形,蒙敏心中喜憂參半!憂的是,這些來歷詭異的客人果然個個身懷驚人武學,喜的是他們之間原來已有矛盾!
眼見“猴主”狼狽之狀,蒙敏心中暗喜,有出了一口惡氣之感!
“猴主”甫一落地,有些氣急敗壞地道:“血火老怪,為何無故與我‘笑猴’作對?分明是欺人太甚?”
蒙敏一聽,心道:“血火、笑猴之名,我以前從未聽過,但看他們的武功,應(yīng)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倒也蹊蹺!”
被稱作“血火”的紅衣老者冷笑道:“你想用你那邪音傷我幼主,瞞得了別人,但又怎能瞞得了我?”
聽得此言,蒙敏這才明白方才古怪樂器的聲音原來是別有用意!蒙敏曾久歷江湖,對“以音傷人”之說法自然并不奇怪,但方才在她聽來,那樂聲雖然有些詭異,卻不像能傷人于無形,“血火”所言是否當真?
這時,只聽得“笑猴”道:“我若要取他性命,何嘗沒有機會?又何必多此一舉?”
大概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血火”,所以百般辯解!
“血火”緩緩地向他逼近,字冷如冰地道:“你使手段傷我幼主手腕,知道他們必會去藥店抓藥,而你早已在鎮(zhèn)上的幾家藥店中做了手腳,只要去抓藥,必會為你所害。之后,你只需使出一慣伎倆,我幼主豈不遭你毒手?”
“血火”的話不啻于一記重錘擊中蒙敏的心坎!
因為由他的話完全可以推斷出他口中所說的“幼主”便是牧野棲!
蒙敏怎能不驚駭欲絕?自己的兒子怎么會成為“血火”的幼主?牧野棲自出生后,從沒有離開過雙親??!
倒是“血火”揭開“笑猴”的陰謀,蒙敏倒并不十分意外。當“笑猴”在客棧中出現(xiàn)時,她便更為肯定自己原先的猜測了。只是暫不知他借故傷了棲兒的目的罷了。聽得“血火”之言,她不由暗道僥幸,心想倘若用了阿火抓回來的藥,豈不大為不妙?
如此一想,心中一陣后怕,已有冷汗?jié)B出!
“笑猴”見自己的手段完全被“血火”窺破,不由惱羞成怒,連連怪笑道:“老怪物,你以為憑你的手段,便可保那小孽種不死么?即使他不死在我‘笑猴’手上,也難以見到明日日出!要取他性命的又豈止我一人?”
“血火”目光一寒:“出言辱及幼主,只有一死!”
“死”字甫出,他的身軀已如鬼魅般疾飄而進!
蒙敏一向是沉著而有主見的人,此時也有些亂了分寸,因為眼前局面太過混亂,既不知“笑猴”為何要對棲兒下毒手,更不明白“血火”為什么要護著棲兒。
本以為這些神秘來客是自己或牧野靜風無意中結(jié)下的仇敵,孰知變故卻是由年幼的牧野棲而起!
江湖詭秘莫測,由此可見一斑!
“血火”出手便是凌厲狠辣殺著,雖是一對肉掌,卻有無限殺機!
“笑猴”對紅衣老者似乎頗為忌憚,在對方狂風驟雨般的進襲下,竟是一味后退閃避!
他的身軀靈巧輕盈,借著手中馴猴的長鞭卷掃院中竹子的力量,翻飛掠走如電,九個回合下來,雖是危險百出,卻總是在最關(guān)鍵時化險為夷!
紅衣老者倏地一聲怪嘯,身上紅衣斗然鼓起!
破空的尖嘯聲驀然響起,無數(shù)赤紅色的光芒以紅衣老者為中心疾射而出!
光芒一閃即逝!
而院中數(shù)以百計的竹子在這一瞬間已全部攔腰而斷!
本是借長鞭懸在竹子上的“笑猴”頓時失去了借力之處,倒跌而飛!
他所飛落的方向正是眾人所住的木樓上層!
紅衣老者一怔,臉色倏變!
因為這可能給“笑猴”借機搶得先機,攻襲牧野棲所在的屋子!
毫不猶豫,身形暴起!直追“笑猴!”
果然不出他所料,“笑猴”身在空中,一聲怪笑,曲腰揚鞭反掃,便向二樓的護欄卷去!
他的目的很明顯:借此一卷之力改向掠向牧野棲這邊!動作絕對的奇快奇準!
因為他自知自己的武功不如“血火”,必須珍惜任何一個機會!
驀地,“咔嚓”一聲響起。
與此同時,“笑猴”的長鞭已卷住了木制護欄!
但他卻并沒有能夠如預(yù)想的那樣借力而出,因為護欄被卷中的那段突然斷開!
“笑猴”不可避免地急墜而下!
本已落后的紅衣老者“血火”恰好迎上!怎會放過如此良機?
右掌倏吐!
“砰”地一聲,伴隨著骨骼斷裂之聲,“笑猴”那瘦小的身子被擊得如斷了線的風箏飛出,身在空中,已鮮血狂噴!
眼看即將撞在一堵墻上時,“吱”的一聲尖叫聲響起,一個小小的黑影突然從一個角落閃出,向跌飛的“笑猴”迎去!
竟是“笑猴”所馴養(yǎng)的那只猴子!
被“血火”一掌擊飛的“笑猴”去勢奇快,其力度自然亦是駭人!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猴子彈躍而起后,凌空一把抱在“笑猴”的腰上,竟生生止住了“笑猴”撞向石墻,翻落于地,這才免去了“笑猴”非死即重傷的結(jié)果!
顯然這只猴子頗不簡單!
“笑猴”傷得不輕,但他明白此時自己的處境,跌落地上之后,立即躍起!同時打了個尖銳的呼哨!
而這時紅衣老者已再次逼進,雄魁的身軀尚在空中,已遙擊一掌!
呼哨聲中,那只猴子毫不猶豫地撲向“血火”!
“血火”奇猛一掌立即擊中了猴子!
因為力度太大,只聽得“咔”地一聲,他的一只肉掌已生生地穿過猴子的身軀,透背而出!
血肉內(nèi)臟迸飛!
“笑猴”凄聲怪嘯一聲,憑自己僅剩內(nèi)力忍痛掠出!
“血火”的手掌被猴子的尸體“困住”,等到他甩脫猴子的尸體時,“笑猴”已消失不見!
“笑猴”受了內(nèi)傷,其武功本就不如“血火”,所以倘若“血火”此時要追,自是能追上,但“血火”卻未追趕!
是否因為他還要顧及他所說的“幼主”之性命安危?
正待轉(zhuǎn)身時,倏聞一聲慘叫,慘叫聲甫起又止,似乎被什么生生止??!
隨著便見一個身影突然自遠處飛射過來!
赫然仍是“笑猴”!
他為何去而復(fù)返?
不及細想,揮掌直上!
“笑猴”似乎并無閃避的意思,徑直迎向“血火”的驚人一掌!
一股腥臭味突然飄入“血火”的鼻中!他大吃一驚,一個念頭倏然閃過:“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