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老怪道:“不錯,要保護好幼主!”
他便如同一個不識趣的人一般。
牧野靜風道:“也好,敏兒,你將水姑娘遺體帶回客棧,我先行一步,去接葉姑娘與棲兒?!?/p>
血火老怪趕緊道:“少主,我愿在此聽候主母差遣!”
牧野靜風一時遲疑不決,他不知該不該信任這紅衣老者,卻聽蒙敏道:“如此也好?!?/p>
牧野靜風一直對蒙敏的心智很佩服,知道她如此說必是有些把握。于是便對血火老怪道:“那便有勞老人家了?!?/p>
慌得血火老怪趕緊連聲道:“此乃老仆份內(nèi)之事……”
嘮叨間抬頭一看,才知牧野靜風已去得無影無蹤,這才住口。
牧野靜風的內(nèi)力深厚至極,所以他身上的傷恢復得格外快,稍加調(diào)息,便已無甚大礙。
他所取的方向是客棧所在的那邊。
因為夾墻的出口便在笛風客棧的后山上。
當葉飛飛與牧野棲初入夾墻時,只覺一片黑暗,呼吸間感受到的只有磚木的氣息。
為了隱蔽起見,夾墻不可能做得太厚,所以葉飛飛與牧野棲只能側(cè)著身站在里面。
隔墻兩側(cè)的擋板并不厚,所以置身其中可以清晰地聽到外面的聲音。他們所聽到的聲音自然是蒙敏與俊少年的一對美婢的擊戰(zhàn)聲!
牧野棲很是擔心母親的安危,他的手緊緊地握著葉飛飛的手,有些急切地道:“姑姑,我娘為什么不與我們一起走?”
葉飛飛心知眼下最關(guān)鍵的是保護好牧野棲,她雖然也很擔心蒙敏的安危,卻還是道:“不用擔心,你娘會有辦法脫身的,我們只需先離開,你娘自會找到咱們?!?/p>
身處夾墻中,說話聲都因空間太小而有些失真。
言罷,葉飛飛便牽著牧野棲的手,沿著墻內(nèi)的斜道,向“下”走去。
夾墻只有一尺多厚,所以葉飛飛與牧野棲只能側(cè)著身子走。墻內(nèi)是用磚砌成臺階狀,因為沒有任何光線,所以前行極為不便!
葉飛飛估計走到屋子的地面以下時,探手叩擊了幾下,聽到一側(cè)有空洞的響聲,手上掌力微吐,便聽得“嘩”地一聲,已推出一個三尺見方的大洞!
一股純醇的酒香撲鼻而至!
因為這兒正是客棧用來藏酒的地窖!
對于地窖中的情形,葉飛飛是頗為熟悉的,她已在客棧中生活了十年,其中的一草一木對她來說都已熟悉而親切!
她帶著牧野棲鉆進地窖中,地窖的出口,便是客棧前堂的柜臺內(nèi),葉飛飛自是不會由這個出口離開的。
她伸出腳向四周探了探,很快便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了。
隨后,她便胸有成竹地向一個方向走去,她對地窖果然了若指掌,雖然黑洞洞的一片,但她卻并不會因此而碰倒地窖中的任何東西!
走出了十幾步,葉飛飛停了身來,伸手一探,正好觸到了冰涼的窖壁。
內(nèi)力一吐,窖壁竟又坍下了,一股冷風迎面撲來。
這兒有一條四丈長的地道可以直通笛風客棧的后山。因為只是為了應(yīng)付意外情況撤退之用,所以地道挖得很簡陋,而且與地面亦只有薄薄的一層相隔。
地道是土質(zhì)的,彎腰行在其中,可以聞到清新的泥土氣息。
出口外是一堆枯草,葉飛飛攜著牧野棲一躍而出!
洞口四周是一片竹子。奇怪的是竹林很是稀疏,與尋常竹林之密密匝匝全然不同!
借著星光,葉飛飛認準方向,飄身而出,身在空中,右手一抖,“鏘鏗”一聲,她的手中已多了一件兵器!
這正是被江湖中人稱為“刀劍別離人離別”的“離別鉤!”
“離別鉤”本為葉飛飛的外祖父秦傲所有,秦傲的“傲劍劍法”絕世不凡,與當年江湖地位尊崇至極的武帝祖誥是莫逆之交,被世人稱為“武帥”。
后來秦傲將此“離別鉤”傳給其女兒——即葉飛飛之母:秦樓。
秦樓嫁與當年武林中最瀟灑倜儻的葉小雙后,又把此“離別鉤”贈與了夫君。
不料葉小雙生性風流不羈,婚后竟仍與“萬刀堂”堂主的女兒有染,并將“離別鉤”送與了她。
秦樓一怒之下,竟將“萬刀堂”一舉端滅!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秦樓被迫流亡于東海荒島,后成為東海“素女門”的門主。因為門規(guī)所限,秦樓不得不與她的女兒葉飛飛、兒子葉孤星分離,“離別鉤”亦交給了葉飛飛。
所以,葉飛飛自幼就在江湖中風雨飄泊。十年前她與牧野靜風偶遇之后,漸成知己。
“離別鉤”最擅于掠奪他人兵器,不過這一次葉飛飛并不是以它對敵,而是為了——
斬竹!
她的身形掠空而出,閃過一棵竹子附近時,“離別鉤”銀芒一閃,那棵竹已應(yīng)聲而斷,斷茬處離地不過三尺!
然后再借力,身形又起!
不過片刻,已共有十三棵竹子轟然倒下!
葉飛飛這才在一棵竹子上輕點,借力倒飛回牧野棲的身邊!
她對牧野棲道:“棲兒,這片竹林是你爹精心種下的,其中隱有玄異陣法,不過為了不至于將鄉(xiāng)親們困入其中,你爹有意的栽了幾棵毫無用處的竹子,正因為如此,此陣法的玄奧平日便無從發(fā)揮。現(xiàn)在姑姑斬斷這十三棵竹子后,就再也沒有人能夠輕易接近我們了!”
原來牧野靜風為了萬無一失,不僅在客棧中設(shè)了夾墻,更在地道出口處栽下隱然有陣法隱于其中的“竹陣!”
當年空靈子六逆徒之一旦樂設(shè)計殺了以陣法名揚天下的江南屈不平之后,再以屈不平的面目出現(xiàn)于江湖,并取得了屈不平記載陣法的秘笈。
后來旦樂為了騙取牧野靜風的信任,曾將陣法傳與牧野靜風大半。如今,旦樂已死,牧野靜風布下的此竹陣,只怕已無人能破了!
牧野棲卻道:“姑姑,陣法是什么?是為將者排兵布陣么?”
葉飛飛一愣,待明白過來時,不由有些惋惜地思忖道:“棲兒絕對是一塊習武的好料子,可惜穆大哥一直不愿讓他習練武學,更不曾將陣法傳給他。棲兒平日所接觸的不過是一些圣賢安邦治國之書,自然有此一問?!?/p>
當下也不再多作解釋,只是道:“總之,我們在這兒等你娘,壞人便無法傷害我們了?!?/p>
牧野棲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忽又道:“姑姑,為什么我爹、娘他們一直要騙棲兒呢?”
葉飛飛吃了一驚,失聲道:“棲兒為何有此一問?”
牧野棲抿了抿嘴唇,然后道:“我娘分明是先生所說的江湖中人,先生說江湖中人多有仁俠之士,快意恩仇。我娘武功那么高,想必我爹的武功更高,他們?yōu)槭裁床粚⑽涔鹘o我?”
葉飛飛像是不認識牧野棲一般驚愕地道:“棲兒,你要學武有什么用?”
牧野棲不假思索地道:“至少今夜我們便不需這般逃走了!”頓了一頓,聲音壓低了些:“總之……總之習武總比念那味同嚼蠟的圣賢書要強一些!”
葉飛飛奇聲道:“棲兒,老先生不是說你天賦不錯,而且也頗為認真么?為何卻說念書不好?”
牧野棲遲疑了一會兒,終還是道:“那不過是做給爹娘看的,免得他們不開心。再說既然我已去念了,就不能太差,免得被別人笑話,我要別人知道就算我所做的事不是我所喜歡的,但我也能做得很好!說不定還會是最好!”
雖然是“最好”前面限以“說不定”,但看他的神色,分明是自認為自己一定能做得最好,只不過不想讓葉飛飛感到他太自傲了,才如此說的!
葉飛飛著實吃驚不??!
在她眼中,牧野棲一直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畢竟,牧野棲是她看著長大的:咿呀學語,蹣跚學步……在長輩的眼中,很難意識到這些晚輩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
在此之前,葉飛飛從未想到牧野棲已能夠獨立地考慮一些事情!
而他的看法在葉飛飛看來,顯然是有些偏激的。
于是,葉飛飛有些擔心地道:“你爹娘的確曾是江湖中人,你爹的武功也的確很高。但為人處世,并非最強的便是最幸福,不知你先生說到江湖時,有沒有說過‘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樣的話?”
牧野棲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但棲兒不甚明白?!?/p>
葉飛飛道:“‘文無第一’我們姑且不說,所謂‘武無第二’,便指出了武林中紛爭不息之根源,習武之人爭強好斗,人人皆想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即使一個人的武功已高至登峰造極之境,他仍是不會滿足的。同時,他還必須時刻準備應(yīng)付其他人的威脅。所以,成為江湖中人,可以說是一種無奈……”
說到后來,她已分不清是說給牧野棲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牧野棲沉默不語了,但從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對葉飛飛的話似乎并未完全接受!
葉飛飛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心想:“對于一個從未明白‘江湖’二字的人來說,大概總是覺得江湖綺麗多姿的吧?棲兒還是個孩子,長大后自然能夠明白這個道理的,他本就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這一片竹林地勢比笛風客棧略高一些,從這兒可以看見客棧中的大致情景——當然,客棧里面的人所說的話自是無法聽到的。
葉飛飛很是為蒙敏的安危擔憂,她很想折回去助蒙敏一臂之力,但將牧野棲一人留在這兒,她又如何放心得下?雖說四周有陣法保護,但因為從未真正地用此對敵,所以誰也不知道它會不會有紕漏!
正自焦慮間,葉飛飛忽然感覺到有一種不安的情緒自心底升起!
葉飛飛神色一變,雙目迅速向四周掃視!
她赫然發(fā)現(xiàn)此時竹林四周已出現(xiàn)了十數(shù)盞昏黃的燈籠!燈光下,有影影綽綽的人影在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