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下去的怪人心里一驚,臉色一片血紅,身上竟涌出一層白氣,很濃很濃,與霧氣一比,竟有天壤之別,那是一種乳白色的氣墻。
“嗤!嗤……”那道銳不可擋的指風與白氣相激,竟發(fā)出聲聲尖叫。
“轟——啪——噗——啊——”一連串的暴響使整個樹林震了一震,林峰也在此時驚得一聲低叫。
鷹鼻怪人的腳與他師兄的腿相接,剛好擊在他師兄的小腿上,蕩開了他師兄要命的反擊,同時他的指氣完全刺穿了那一圈白氣,整個拳頭立刻從那一層白氣的縫隙中穿了過去,完完全全地擊實在他師兄的背上,立刻一道狂猛的真氣注入他師兄的體內(nèi),幾聲肋骨與脊椎骨碎裂的聲音完全被他師兄的慘叫聲掩蓋,他師兄的身體帶著一股狂噴的鮮血飛了出去。
鷹鼻怪人并沒有停留,他聽到了林峰的那聲低低的驚叫,他不能允許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絕不容許,否則他只有死路一條,就算不死,也會擔心一輩子,沒有人能憑一己之力去招惹天妖教,他最清楚花無愧對付叛徒的手段,所以他要得到秘錄,只有習成秘錄上的武功,他才有機會在花無愧手下活命,所以他不能容許任何人知道他殺師兄奪得秘錄,因此他下手絕不留情。
林峰一聲驚叫后便知大事不妙,立刻準備逃開,但“天機神步”還未來得及展開,便見那鷹鼻怪人轉(zhuǎn)身反撲而至,拳頭張開化成一只白皙得沒有血色的手掌,以一種不可抵抗的掌式推了過來。
一股排山倒海的勁氣向林峰狂涌,而在這排山倒海的勁氣中心卻有一股強大的內(nèi)旋吸力,竟似要將林峰的身子拉過去,。
林峰來不及細想,他也沒有時間去想。
不過這時他的腦海中涌現(xiàn)出厲南星的影子,也記起了厲南星的話,“我們武人能‘豁’則屬勇,屬猛,屬狠。勇、猛、狠便是氣勢,武人最講氣勢,你若豁出去了,則無生死之慮,亦無情牽物掛,這是一種境界,忘我忘物的境界”。林峰在此時霍然而悟,他本是一個悟性很好的人,在這生死關(guān)頭,雖然沒能達到那種“豁”的境界,但卻知道自己終究是一死,不如轟轟烈烈地去干一場,也不枉厲南星的一片關(guān)心和教誨。
林峰完全把自己的畏懼拋開,以拼死之心去對付怪人的攻擊,他持著那柄削鐵如泥的短刃,以厲南星所授的指法和角度直刺怪人的手心,他雖然功力很低,只會一些簡單招式,但卻有這削鐵如泥的短刃相助,等于將自己的手指一下子增長了一尺,而且也無硬拼之慮,否則他的指力就算能夠擊在怪人的手掌上,也會使手指被擊斷,根本就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怪人對這一招似曾熟識,但一時也記不起來是誰的,是哪門哪派的劍招,但可以肯定不是五魁門的劍法,他也不必想到底是哪門哪派劍法,他必須殺死這小子,于是他立刻化掌為指,兩指平平刺出,呈鉗狀,身子并不變換姿勢,也不改變速度,變招之快的確讓人匪夷所思。
林峰并沒有慌亂,他已經(jīng)豁出去了,反正是死,不如痛痛快快地干上一場,他的招式隨著怪人的招式而改變,腳下展開“天機神步”之步法,借地勢之助使自己的短刃橫削而出,大大地增強了速度和力度,而且角度也配合得很默契,竟是郭百川的以攻代守之招“窮人莫偷”。
怪人再次大驚,這一招他也見識過,便是盜四海的師門絕招,知道其厲害之處,若自己想繼續(xù)攻出這一招的話,定會使自己的手掌先被斬下,他不得不收手換腳,斜斜地踢出,此時他離林峰不過四步之遙,這一腳的力道極大,而且以一道美麗的弧線踢出,定要把林峰踢死。
林峰見怪人收回兩指,身子下盤已涌來一股狂勁,知道對方踢出了一腳,忙收勢立穩(wěn)樁,手中的短刃改橫削為下斬,并俯身用左臂向后,借一振之力來增加自己寶刃下斬的速度,這正是五魁門的劍法,斬式中的“下海斬蛟”,這一斬剛好可以截擊怪人踢出的一腳,雖然怪人這一腳可以踢死他,但這樣一來他也要廢掉一只腳,這正是林峰“豁”得好。
怪人不想豁出去,以他的身份和武功,怎愿因一個不知名的小子而給廢去一只腳呢?不得已只好抽身后撤。
林峰見對方居然被自己逼退,不由得信心倍增,立刻挺刃直追,腳斜斜地跨上兩步,短刃竟由下斬式的“下海斬蛟”改為倒握劍柄斜斜地削出,竟是“刀半堂”的“拖刀式”,雖然沒有什么氣勢,但配合著斜步進擊,竟沒有什么破綻,如行云流水。因為林峰已經(jīng)豁出去了,又占寶刃的便宜,連怪人那樣高的武功也無法將他擊退,但這一擊卻惹火了怪人。
怪人心里一氣,竟從袖中飛出五枚鐵彈向林峰疾射而至,同時又踢出一腳。
林峰能逼退怪人,全占著寶刃的功勞,而此時寶刃的優(yōu)勢盡去,眼見對方暗器射來,一時竟被逼得手忙腳亂。
“索命雙鬼”一生經(jīng)歷過大小近百戰(zhàn),戰(zhàn)斗經(jīng)驗之豐富,豈是林峰這種菜鳥所能相比的?怪人絕對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他的腳帶著一股無匹的力道向林峰的小肚子上踢去,這一腳若真的踢實,林峰定然會肚穿腸斷。
林峰擋開了兩枚鐵彈,躲開了一枚,有兩枚擊中了他的胸口,立時感到一陣鉆心的劇痛,但他平時練出來的那股韌性此時卻表現(xiàn)了出來,且發(fā)揮出了救命作用,他忍著痛,又是一招“下海斬蛟”斬了下去,不過他并不能完全躲過對方的那一腳。
突然,那鷹鼻怪人身軀一震,那一腳緩了一緩,力度立刻大減,而且“哇——”的一聲慘叫,噴出一大口鮮血,噴了林峰一臉。
林峰也“啊——”的一聲狂嘶,噴出一口鮮血,回報在怪人的臉上,林峰中了怪人一腳,雖然怪人因受了重傷而使力度大大地減輕,但林峰依然抵抗不了這狂猛的內(nèi)勁,整個身體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向斜坡之下飛去,灑落一路的血花,就在他將要昏過去時,他看到了兩個怪人在廝打。
鷹鼻怪人是被他師兄擊成重傷的,兩人竟成兩敗俱傷之局。
一陣錐心的刺痛,從臉上傳到心中,再傳到腦際,然后林峰什么也不知道了。
林峰悠悠地醒來,發(fā)覺自己并沒有死,可是椎骨欲斷,腸子也似乎完全扭曲了一般,難過得要命,他只感覺到無比的寒冷,臉上也火辣辣地痛,但卻為沒有死去而高興。能活下來就是一種幸福,他本以為必死,然而這一刻,依然感覺得到生命的存在,這更能展示生命的可貴。
林峰所躺之處是在荊棘下,他清楚地感覺到背部的疼痛,這是大地的回報,誰叫他不自量力與大地相撞?慶幸那些橫出搭成網(wǎng)狀的荊枝與樹藤枝,為他消去了很大一部分的阻力,又因地面被雪水滲透之后變得柔軟了一些,所以他椎骨之傷并不是那么嚴重?!八髅p鬼”老二的那一腳的確太厲害,雖然只有五成功力擊在林峰身上,可也讓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林峰只覺得冷,其實要不是躺在這可以擋露遮霜,可以避風的荊棘叢之下,恐怕他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冰尸。
他此時還在荊棘之底,但卻沒有絲毫行動的能力,手中的短刃依然在,感覺更親切,他只覺得一陣虛弱,不僅冷而且餓,餓得發(fā)慌。林峰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兩天半沒有吃東西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下來本就是一個巧合。
天已亮了,太陽已經(jīng)很高了,但不知是在西天還是東天,反正林峰已經(jīng)看到了光亮,光透過樹枝,再透過密密的棘網(wǎng),灑在林峰的身上,給他一種溫暖。林峰睜開眼睛斜斜地掃視著荊棘之下的地面,這是一片根本沒有人注意的地方,連林峰這種對南山北山了若指掌的人,也不曾細看過這個地方,因為無論是誰,對這些荊棘,都會望而生畏,連野狼、野豬也不會鉆進這里。
林峰的頭雖然很痛,但卻能夠活動,他勉強扭動了一下頭部。這是一塊比較寧靜安詳?shù)耐恋?,不像那一層荊棘那樣駭人,但是荊棘的根卻很密集,他想要足夠的活動空間是不可能的,但他卻看到了一件異常惹目的東西,一株像血一般艷紅的靈芝。
就像一片立于陰暗下的火紅荷葉,林峰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靈芝,他雖為杜家采購回的靈芝不在少數(shù),但卻是紫芝為多,還未曾見過紅色的靈芝,而且那些靈芝的大小和這株相比,簡直是沒法比。那是一棵很粗大的刺根,竟有碗口粗,但不高,它的枝葉橫向發(fā)展,根本不屑朝天而出,紅的靈芝便是寄居在那棵刺根上,驕傲地生長著,周圍的灌木枝全都彎曲,似專為血芝保留一片生存空間似的,此處沒有任何異味,沒有想象中的芬芳,只有泥土的氣味及荊棘所帶的一種“清”味,不是很難聞。
林峰的肚子很餓,餓得有些發(fā)慌,見到那鮮艷欲滴的靈芝,竟有一種饑不擇食的感覺,林峰身體的確很虛弱,與靈芝僅有數(shù)步之遙,在這種荊棘叢中,卻是很難達到的距離,他只好無力地閉上眼,這時他想起了盜四海曾經(jīng)留給他的那瓶療傷圣藥,左手艱難地移動著,有脫臼一般的疼痛,但他卻以堅強的意志從懷中掏出瓷瓶,緩緩地送至口邊,用嘴巴輕輕地咬開瓶蓋,倒了兩顆入喉。
兩顆藥丸入喉即化為兩道甘泉向身體四周擴散,林峰緊閉雙目,靜靜地將心神完全放在那兩道甘泉之上,對外界的事物不聞不問,似乎連自己的傷勢也給忘了。不知不覺中,他的心神隨著兩道甘泉在身體各處流轉(zhuǎn),竟達至忘我之境。
不知過了多久,林峰又漸漸地回到現(xiàn)實之中,只覺得體內(nèi)的傷勢似乎好了一些,椎骨依然生痛,手臂也有些痛,但卻可以輕輕地移動,五臟六腑的絞痛已消失了很多,隱隱發(fā)痛的情況還是存在,饑渴依然,陽光似乎暗淡了許多,大概已近黃昏。
林峰想到了拜師入門儀式,在他的感覺里,儀式應該是在明天,所以他并不慌,還有一天的時間,今天沒做事,大不了向總管解釋一下即可,但是五臟廟此刻卻快要倒塌,總得要祭上一祭,何況那血芝如此誘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