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盼輕飄飄地說完這句話，然后就扭身回到了廚房。

陳盼坐回到了沙發(fā)中，陳冼冰也坐了回去，伸手從煙盒子里面摸出了一支煙，點燃之后更是直接吞吐了起來，陳冼冰的心情愈發(fā)地煩燥了。

“爸，我不想和你吵，請你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張了。我很喜歡現(xiàn)在的這份工作，并不想換崗，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吧?！标惻握J真地說道。

陳冼冰帶著疲色的臉上微微地抽搐了兩下，“你說的，在哪里工作都一樣，在建設(shè)局那邊對你更有幫助，是，你現(xiàn)在是長大了，但是你要記住，作為一個男人和男孩的區(qū)別，在于是否已經(jīng)做好了承擔責任的準備，你做好承擔責任的準備了嗎？”

陳冼冰根本想不明白，陳盼都已經(jīng)二十多歲了，按理說早就已經(jīng)過了青春期叛逆的年紀，但是還怎么如此地讓自己操心呢？或許是父親就天生地應(yīng)該替兒子操心吧。

目光在陳盼的臉上打量著，陳冼冰也冷靜了一些，他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帶著一種教育的語氣說道，“你沒有。你只是想要做自己想要的事情，你考慮過你自己的前途嗎？你替你身邊的人考慮過嗎？小果？我？還是你媽？”

陳冼冰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既然這些你都沒有考慮過，那么你覺得你現(xiàn)在成長了嗎？還是你想要自己承認，你是一個自私的人！”

陳冼冰的話已經(jīng)說得很重了。

對于陳盼來說，自己父親的一番話如同是的一座座地大山，狠狠地壓在了自己的胸口，壓得自己根本就喘不過氣來。

自己父親說得并沒有錯，他太多地顧及到了自己，卻忽視了自己身邊的人，他并沒有想到自己在追逐夢想的時候，卻也是睬碎了其他人的心。

就如同田小果，一直希望自己能夠陪她一起到上海發(fā)展，但是直到現(xiàn)在，兩人依然還因為這一件事達不成一致的意見而心存芥蒂。

再比如說自己的父親。

陳盼的舌尖涌起了一絲絲苦澀，其實他的父親說得沒錯。

但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他是必須要做的，因為只有做了這些，于己才能問心無愧，才能不留任何的遺憾。

搖搖頭，陳盼目光無比堅定地說道：“爸，我承認我是有些自私，但是我覺得無論一切困難我都是可以克服的，而不是去躲避。這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而且您也是在通惠河邊長大的，您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躲避”這個詞確實是觸及到陳冼冰了。

啪得一聲，陳冼冰的手再一次重重地拍在了茶幾上，茶杯的茶水都濺了出來，陳冼冰雖然自己嘴上面不承認，但是他就是一直在躲避著通惠河，他怕自己已經(jīng)無法愈合的傷口再一次地崩裂，而再想要療好傷，所需要的時間將會很久很久。

陳冼冰剛要張嘴說話，喬雪梁的聲音響了起來。

“老陳！”

陳冼冰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自己的兒子。

“叔叔，陳盼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消消氣，我們先吃飯吧，喬阿姨做了不少的好吃的，我都饞得流口水了?！碧镄」戳丝催@兩人，更是朝著陳盼狠狠地瞪了一眼，好像是在責備著陳盼不懂事一樣。

“哼！”

陳冼冰如同是刺刀一般的目光從自己兒子的臉上收了回來，冷哼了一聲，然后站了起來，徑自走到飯桌邊坐下，看著陳盼依然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陳冼冰語氣僵硬而且冷冰地說道：“怎么？還要讓我請你不成？”

田小果拽著陳盼坐在了對面，喬雪梁看著這一家中的父子大眼瞪小眼、分毫不讓的樣子，一邊盛飯，一邊徐徐說道：“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小果也是第一次登咱們家的門，你就非要把氣氛搞得這么僵不成？吃飯！”

這一餐，如同自己所料想的那樣，宴無好宴，完全就是一版“鴻門宴”，陳盼吃得是分外的尷尬。

倒是田小果，絲毫沒有在意這父子倆制造出來的冰冷氛圍，和喬阿姨熱心地邊吃邊聊著。就好像剛才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將就著吃完飯，陳盼放下碗，然后對著所有人說道：“好了，我吃好了?！?/p>

“今天晚上還回去？”喬雪梁看著兒子默默地收拾了掛在門口的外套，使勁地瞪了一眼丈夫，有些心疼兒子。

陳盼僵硬地點點頭，對著母親，同樣也是對著父親說道：“是啊，爺爺一個人晚上住在老院子里面，我不放心，我還要回去陪著爺爺。而且，我晚上回去還有工作要做，小果，我送你回去?！?/p>

最后一句話是陳盼對田小果說的。

田小果點了點頭，趕緊將碗里的飯吃完，對著陳冼冰、喬雪梁笑了笑，有些歉意地說道：“叔叔，阿姨，我也吃好了，下次再品嘗喬阿姨的手藝好了，那我就和陳盼先走了，你們慢慢吃?！?/p>

“好，小果你要常來??！”喬雪梁的臉上掛著平淡的笑容，兩個聰明的女人好像絲毫沒有被剛才的劍撥弩張的氛圍所感染一樣。

直到田小果和陳盼兩人出了門，陳冼冰并沒有說一句話。

陳冼冰冷著臉，重重地放下碗筷，一言不發(fā)地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喬雪梁無奈地搖搖頭，這頓飯吃得那叫一個不舒心，她坐在那里，呆呆地發(fā)著愣。

出了門的田小果和陳盼兩人在寒風中慢慢地走著，田小果縮了縮脖子，戴著厚厚圍巾的她有些不悅地說道：“你和叔叔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把氣氛搞得這么僵嗎？”

陳盼無奈地笑笑說道，“他想要給我換個單位?！?/p>

“很正常啊，哪一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好一些啊，陳叔叔有這樣的想法是很正常的。”田小果安慰地說道。

“我知道，但是我無法接受，我有我的人生?！?/p>

聽到這里，田小果心中莫名地多了一絲煩燥，帶著一些埋怨幽幽說道：“陳盼，你活得太自我了。”

“什么？”

“你活得太自我了，你從來不考慮你身邊最親近的人的感受。比如我，又比如喬阿姨?！?/p>

陳盼沉默了，他知道田小果說得沒錯，自己在做出決定的時候并沒有顧及到身邊人的感受，所以受到傷害的總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比如自己最愛的女朋友，又比如自己的父母。

凜冽的寒風之中，只有冰冷的風嘯，還有陳盼的沉默。

一邊走，田小果一邊說道：“叔叔是為了你好，你不愿意接受，但是你應(yīng)該換一種方式去拒絕，可是你那強硬的態(tài)度卻是讓叔叔痛心，阿姨雖然沒說什么，但是她夾在中間，是最受傷的那一個，還有我，我對你也有些失望。”

田小果看了一眼自己的男朋友，心中涌起了淡淡的落寞。

“你從來不妥協(xié)，從來不忍讓，你其實是很自私的，你只顧及你自己，卻從來沒有為你身邊最親近的人設(shè)身處地的想一想，陳盼，我可以為你舍棄一切，你不愿意跟我去上海，我能夠遷就你，可以陪你暫時留在北京。你不愿意離開你現(xiàn)在的工作崗位，你的父母也能夠遷就你，但是你卻是傷了我們的心?！?/p>

田小果站住了腳，就那樣看著那張帥氣的臉。

“但是，你體諒過我們嗎？沒有！所以說你太自私了。”

看到自己的男朋友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田小果覺得從未有過的冷，這是一種從心底涌出來的涼意。

“你變了！”

這三個字狠狠地敲擊著陳盼的心，讓陳盼無力反駁。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好好想一想吧，你放棄了自己原本就很遠大的前程，你有沒有后悔過嗎？還有，你在乎過我的感受嗎？在乎過叔叔阿姨的感受嗎？你的追求是什么，在你所追求自己夢想的時候，你有沒有停下腳步，替我們考慮一下？”

陳盼只有沉默。

被凍得有些發(fā)紅的俏臉上涌起了一抹慘淡，田小果淡淡地說道：“看來，你沒有！”

田小果獨自離開了，而陳盼根本就沒有要追上去的意思，這漫天的寒意讓陳盼想不明白，自己堅持自己應(yīng)該堅持的，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陳盼的臉上露出了痛苦和糾結(jié)的神色，在這寒冬的街道上面，只有他一個人像是失了魂一樣地矗立在那里，他有些迷茫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田小果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了。

像是失了魂一樣的回到帽檐胡同的爺爺家里面，陳盼一直都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心中異常地煩躁，他一直都在回味著田小果的話，他知道，田小果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不像是之前小情侶鬧別扭，而是真正的生氣。

哎！

陳盼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閉上了眼睛，以前他們鬧別扭，他可以哄一哄女孩，做一些浪漫的舉動，送一些心儀的物品，但是這一次，他卻是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無力地去哄田小果開心，陳盼第一次有一種無力的感覺，無奈的心情。

從上一次開始，只要涉及到兩個人未來的打算的時候，陳盼就發(fā)現(xiàn)田小果好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陌生的女孩，他知道他們之間是彼此相愛的，但是這種煎熬卻讓他們從最熟悉的人變成了最陌生的人。

所以對于陳盼來說，他真的不知道應(yīng)該去何再進行下去。

阻力，來自于親情和愛情，讓他心痛，而這種心痛，陳盼卻是無力抵抗，帶著這種失魂，陳盼回到了帽檐胡同那熟悉的院落里。

“盼子，怎么了？發(fā)什么呆呢？”

一杯熱咖啡放在了書桌旁，陳盼抬了抬頭，看到了自己的爺爺。

“沒什么，就是有些問題，還沒找到方法。”陳盼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

彷徨中的陳盼根本沒有任何的心思，就連攤開的圖紙上都顧不上去研究，田小果的話一直在他的心頭縈繞著，無法自己再怎么集中精神，都揮之不去，漸漸地，陳盼想得有些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