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要等爸爸回來后告訴爸爸,媽媽病了,病得很厲害。
可惜的是,真的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去接爸爸的,只有陳冼冰一個人,媽媽并不有陪在自己的身邊,而是捧在自己手心里面的骨灰盒中,媽媽永遠(yuǎn)地離開了自己。
他等回了父親陳鏡河,不過并沒有如他的心愿,而這一次,陳冼冰頭一次沒有像以前一樣哭,只是因?yàn)檫@一次,他的眼淚已經(jīng)在母親離開他的時候哭干了,陳冼冰只是目光呆澀地望著父親,他的心也冷了。
當(dāng)時,他特別需要父親的安慰。
最終,陳冼冰沒有等到父親的安慰,他只記得那一段時間,自己的父親特別的消沉,只是坐在院子里面不停地抽著悶煙。他餓得厲害,父親并沒有理會自己,他困得厲害,父親也沒有理會自己,眼神空洞洞的,就好像是失了魂一般,更好像是蹲在門口的石獅子,鐵石心腸。
年幼的陳冼冰在想,媽媽病了,爸爸在哪里?母親走了,父親又在哪里?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又在哪里?
可惜的是,父親顯得比自己還要難過,陳冼冰那會兒就在想,他有什么難過的?所有的一切過錯都是他一個人造成的,如果他要是陪在他們的身邊,媽媽也就不會離開自己了,所有的過錯,都是爸爸造成的。
都是陳鏡河造成的。
連帶著,他也恨上了自己的父親“河工”的這個身份,更是恨上了這條河,還有與這條河有關(guān)的一切,沒錯,這是扎進(jìn)他心底的一根刺,只要輕輕地一碰,他就會痛。
他不想撥出來,他也不敢撥出來。
離別時所有的傷痛,親人生老病死的痛苦,為什么要讓年幼的自己獨(dú)力承擔(dān),父親不應(yīng)該是家里面的頂梁柱嗎?可是母親走了,家里的頂梁柱在哪里?
這已經(jīng)成為了他的魔障,更成為了他的夢魘,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接受父親的解釋,而且自己的父親也沒有解釋。
在年幼的他的心里面,這已經(jīng)成了一道無法撫平的傷痕,而這道傷痕直到多年后的現(xiàn)在,還依舊隱隱作痛,對于陳冼冰來說,他與父親的關(guān)系,也僅僅是血緣關(guān)系。
所以,他只能躲避,也只能逃避。
陳冼冰的兩只眼睛有些發(fā)澀,鼻子有些發(fā)酸,想到了自己小時候,他就有些難過,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雖然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他只要一想到這里,他想哭。
雖然過去了這么多年,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隱隱的痛,還有隱隱的疼。
但是,就在此刻,當(dāng)蒼老的父親躺在病床上的時候,陳冼冰的心里面還依然是隱隱地有些難過,看著父親的樣子,陳冼冰突然間覺得所有的芥蒂都在這一刻突然間消失了,父親承載著的痛苦絕對不亞于自己。
失去妻子,那種痛楚是無法想像的。
“唉……”陳冼冰嘆了一口氣,這么多年來,他一直都從未和父親進(jìn)行過交流,而且對于他來說,父親也漸漸地變成了一種應(yīng)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在他的心中,自從母親離開之后,父親也只變成了一個符號。
陳冼冰覺得有些疲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