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中的“玉凌酒樓”建造華麗,年代悠久,如今來往的顧客依然絡(luò)繹不絕。酒店里不僅美酒豐足,遠(yuǎn)近馳名,而那道清蒸鯉魚的招牌菜更是名滿江南。此時初春時分,陽光明媚,清風(fēng)爽人。正值晌午,樓上西首靠窗的雅座前,坐著一個灰衣大漢。只見桌上擺著兩盤熟牛肉,一碗清蒸鯉魚,六壺紹興佳釀。木桌旁邊赫然擱著一柄單刀,猩紅的刀柄,烏黑的刀鞘,露處隱隱殺氣。
旁邊的食客知道他是江湖中人,性格暴躁,都不敢招惹,膽小的匆匆付帳離去。
灰衣大漢正得其樂,忽然眉頭一皺,拍案叫道:“豈有此理!”聲音粗重,有如奔雷。
旁邊新來的店小二聽得,渾身一顫,趕緊賠笑道:“這位客官,有話好說,請不要生氣。”
灰衣大漢豁然站起身來,竟比店小二高出一個頭,伸出三根手指就抓起桌上那碗清蒸鯉魚,大聲道:“這清蒸鯉魚做法獨特,標(biāo)新立異,講究細(xì)嫩鮮醇,爽口不膩,不容摻假。你們玉凌酒樓的招牌掛到如今,一向生意紅火,靠的就是這道清蒸鯉魚。但沒想到你們酒樓的管事被豬游蒙了心,如今開始那這道招牌菜來蒙混食客。”
店小二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位大爺,此話怎講?”
灰衣大漢見對方聽不懂自己話中的意思,心中大怒,猛然將碗砸在桌子上,濺了一桌的湯水,喝道:“這碗清蒸鯉魚到底是活魚做的,還是用死魚蒙混過關(guān)?”清蒸鯉魚之所以能清甜爽口,就是因為都是用長江中打撈的新鮮鯉魚做菜。如果是過夜的鯉魚,味道會差幾分。如果是放在水缸中喂養(yǎng)幾天的鯉魚,就更不如意?;乙麓鬂h一口嘗出鯉魚不新鮮,因此要生事。
店小二早知道那鯉魚有問題,本來要遵從掌柜先前的吩咐出口否認(rèn)此事,從而敷衍過去。但見那大漢身高九尺,威武如牛,正瞪著眼睛怒目而視,怯意徒生,賠罪道:“大爺明鑒,這鯉魚的確不是今日打撈上來的,但并沒有發(fā)臭。若大爺覺得味道不對,我們給你重做一道便是?!?/p>
灰衣大漢冷哼一聲,也不見他移動腳步,便將丈外的店小二抓在手中,高高提起,如同老鷹抓小雞,喝道:“你們酒店幾時做起這等坑蒙拐騙的勾當(dāng)!快從實招來!”
店小二叫屈道:“只是用死魚做菜而已,如何算坑蒙拐騙的勾當(dāng)?”
灰衣大漢暗道:“這果然是死魚做菜!”心中大怒,喝道:“你還敢跟本大爺頂嘴,不想活了嗎?”說話間,一掌揮出,啪的一聲,打在店小二臉上。
店小二“哇”的一聲大叫,隨即吐出幾顆牙齒,跟著鮮血自口中流出,見灰衣大漢還要動手,終于大哭起來,道:“這不關(guān)我的事,是掌柜的要用死鯉魚做菜的!”
灰衣大漢怒氣騰騰,還要打罵,掌柜的知道他是一個不好惹的主,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出來,勉強鎮(zhèn)定下來,招呼道:“馬大爺你什么時候押鏢回來了?怎么不事先通知小人一聲?今天的事情都是小店的不是,還請馬大爺高抬貴手,原諒這一回。今天馬大爺不管吃什么,小店都不算錢,全當(dāng)是小店給馬大爺接風(fēng)洗塵。”
灰衣大漢怒氣漸消,隨手將店小二丟在一邊,道:“俞掌柜,我們是老交情,本來不該跟你太過計較。但你也知道我有一個‘多管閑事’的外號,你用死魚做菜給食客吃,這件事情可不能輕易敷衍過去?!闭f完之后,冰冷的目光在掌柜身掃過。
掌柜的知他武藝高強,下手無情,幸好還沒有喝醉,尚且有挽救的余地,說道:“馬大爺,你也知道小店是百年老店,從來都是苦心經(jīng)營,顧客至上,信用第一,寧愿自己吃虧,也不敢做虧待客官的事情。而今日用不新鮮的鯉魚做菜,也有難言的苦衷?!?/p>
灰衣大漢大怒道:“放屁!放屁!你們能有什么苦衷!偌大的長江,莫說要找?guī)讞l新鮮的鯉魚做菜,便是尋一兩只蛟龍當(dāng)坐騎,那也不是難事?!?/p>
掌柜的道:“若是往常,小店雖不能遇到蛟龍,要得到百來條十多斤重的新鮮鯉魚,那也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如今長江中有水怪出沒,吞食了幾十個漁民,大家擔(dān)心受怕,避之不及,還有誰敢去江中打魚?若那水怪不除去,再過幾天,小店連死鯉魚也沒有了?!?/p>
灰衣大漢十分驚異,問道:“長江中竟有水怪?”
掌柜的正色道:“千真萬確!”
灰衣大漢沉思良久,道:“就算長江之中真的有水怪,你們也不能用死魚做菜給食客吃。鯉魚值得什么?關(guān)鍵是玉凌酒樓的招牌不能砸了。既然你們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也怪不得我?!?/p>
掌柜的見灰衣大漢要動手的神色,心中一驚,急道:“馬大爺,你這是干什么?”
灰衣大漢冷哼一聲,道:“我將玉凌酒樓拆了,再到江中抓水怪!”
掌柜的知道他說的出做的到,全身一顫,道:“馬大爺,請手下留情!我給你磕頭了!”
灰衣大漢視若不見,猛然拍出一掌,只聽“咯嚓”一聲,身前的梨木雕花桌已被擊的粉碎。
掌柜的和店小二等人見他這等聲勢,早已嚇得心驚膽戰(zhàn)。此時報官也來不及,而且官府尚且懼怕這灰衣大漢,此時都愣在那里。酒樓中的食客見風(fēng)頭不對,紛紛離席而去。唯有靠窗座位上的一個少年鎮(zhèn)定自如,正漫不經(jīng)心的吃著陽春面。
灰衣大漢身形一晃,揮拳向中間木柱打去。那木柱雖粗大,未必經(jīng)的起他的一拳。而數(shù)根木柱斷裂,梁倒瓦傾,這酒店就算毀了大半。
眼見灰衣大漢的鐵拳將要打中木柱,只見一道白影閃過,快如閃電?;乙麓鬂h只覺一股柔和的勁力迎面撞來,拳法的威力登時減少大半。這一拳雖然還是落在木柱之上,但力道減少,雖震得屋頂落下一陣灰塵,木柱卻一動不動。
灰衣大漢見有高人阻攔,一驚非小,凝神看去,卻見一個俊郎少年站在旁邊。
那少年劍眉星目,神采逼人,說道:“江湖中人以行俠仗義為己任,寧死不做為禍人民的事情。這酒店雖然用死魚來蒙混食客,但也有苦衷,還請這位大哥多多見諒?!?/p>
灰衣大漢惱怒對方阻攔自己,又有心試探對方的功力,此時大喝道:“你的武功若是能勝過我,再說話不遲!”一語未畢,變?nèi)瓰檎?,斜劈而至,掌風(fēng)凌厲。那少年面帶笑容,倏地舉掌相迎,輕描淡寫的將他的掌力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