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佳的混亂是在心里，表面卻顯得十分平靜，道：“咱們對于這個世界的了解，自以為非常透徹了，其實只是看到了自己想看的那一面?！?/p>

李振秋猛地一拍大腿道：“沒錯，人類之所以能夠發(fā)展，是因為總有人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狀況，但高人畢竟太少，所以人類在絕大多數(shù)的時間里，都是平庸的。”

說罷李振秋拍了拍俞佳的肩膀道：“你的選擇并沒有錯，因為從根本上，你就是一個平庸的人，注定追求平庸之事?！闭f罷他似乎要走，卻又轉(zhuǎn)回身道：“我不是諷刺你，只是就事論事。”

“我明白，你說的也沒錯?！庇峒芽嘈Φ?。

“再見，希望你渡過難關(guān)，財源廣進。”李振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寒冷的夜風(fēng)中，俞佳緩步走在空曠的大街上，酒醒之后，他的頭腦卻變的異常清晰，原本亂成一鍋粥的心情，逐漸變的平靜，他想到了上學(xué)時的自己，那時的理想是在合金材料學(xué)上能有一番建樹，能生產(chǎn)出更輕、更堅固的航空材料，可以讓太空飛船在太空中走的更高更遠。

然而如今,自己放棄了所有的理想，難道就是為了三十萬的年薪，和百分之二的股權(quán)？

“你的理想，為什么如此廉價？”俞佳忽然站住，反問自己。

答案呢？是品格低下？過于貪婪？亦或?qū)嵲谄接梗?/p>

俞佳越想越覺得泄氣，正在這時手機響了，接通后是王勝明打來的電話，他語氣低沉道：“你過來一趟，咱們開個會?！?/p>

俞佳心知麻煩事來了，卻有種解脫的感覺，反正遲早都是一刀，晚死不如早死。

回到公司后，除了王勝明還有主管行政人事的兩位干部，王勝明面前的煙灰缸里插滿了煙蒂，他愁眉不展，指了指座椅道：“很抱歉，這么晚了又把你請來公司?！?/p>

“沒事兒，看這架勢，王總找我應(yīng)該是有要緊的事情，也別浪費時間了，您就直說吧?！?/p>

“是這樣，神覺系統(tǒng)對于公司而言，是一次巨大的創(chuàng)新，我們非常感謝你具有突破性的創(chuàng)作，不過……俞佳，你目前的處境非常微妙，這也是公司最為擔(dān)心的事情?！?/p>

“請問我有什么樣的處境？為什么會讓公司擔(dān)心？”俞佳問道。

“這款游戲介入了大量的社會熱點事件，打的就是擦邊球，出事之后警方必然會對游戲嚴格監(jiān)控，如果失去了網(wǎng)絡(luò)挖掘能力，這款游戲與別的網(wǎng)游還有什么區(qū)別？”

“那怎辦？停了游戲？”

“俞佳，你別著急，我們也在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目前這款游戲的在線人數(shù)，是市面上所有同款游戲中最多的之一，沒有人想它出事，今晚請你來也是也是為了想出一個對策?！?/p>

“王總，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說吧。”

“嗯……”王勝明沉吟片刻道：“我們想買斷你的股權(quán)，俞佳，我們必須要表明一個態(tài)度，就是你與這款游戲再無關(guān)聯(lián)?！?/p>

“也就是說，我成為這件事的替罪羊，放棄這片本由我開創(chuàng)的大好局面？”俞佳強忍著不讓自己爆發(fā)出來。

“我們盡己所能，補償你的損失。”

“這款游戲剛剛上市，誰都知道它的潛力，你們現(xiàn)在買斷我的股權(quán)？不如去搶算了?！?/p>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是這家公司的總經(jīng)理，公司的利益高于一切，如果你不愿意辭職，我們寧可讓這款游戲下線?！?/p>

俞佳在同事們詫異的眼神中，發(fā)出一陣神經(jīng)質(zhì)般的笑聲，笑罷他道：“王總，你們這群人真卑鄙。”

“如果辱罵我能讓你好受些，盡管罵?！?/p>

“不，我不是罵你，我是有感而發(fā)，你們的決定沒錯，但確實卑鄙，借口現(xiàn)在的麻煩，收繳未來的收益，一箭雙雕，一擼到底?！闭f罷俞佳更是癲狂大笑，笑的滿眼是淚，不能自己。

王勝明從椅子上站起來道：“等你想清楚了，我們再談?！?/p>

“不用了，我辭職?！庇峒研β曇煌＃纱嗟牡?。

“你……”

俞佳取來紙筆，寫了一份辭職報告，丟到王勝明面前道：“謝謝你，為我指明了方向?！闭f罷他丟下幾名目瞪口呆的前同事，轉(zhuǎn)身離去。

這一路俞佳走的健步如飛，他并不憤怒，反而覺得心情舒暢。

俞佳屬于早熟的人，上初中時起，他就知道家境不好，未來只能依靠自己打拼，他渴望獲得成功，所以難免焦慮。

從懂事起，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輕松過。

回到家里，他翻出冰箱里的所有蔬菜、水果、凍肉，做了滿滿一桌菜，以牛奶代酒，慢慢吃喝起來。

感覺困了，趴在飯桌上沉沉睡去，一覺醒來后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中午。

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俞佳撥通了于秋子的電話，“老師，我想回您身邊工作?！?/p>

“行啊，我正好需要一位助理，你什么時候能來？”

“隨時?！?/p>

“我等你。”

俞佳脫了連帽衫，這是IT公司技術(shù)員標志性的衣物款式，俞佳其實并不喜歡。

于秋子的“先鋒實驗室”，位于上港大學(xué)人工池塘西側(cè)一棟三層小樓中，這是一處鬧中取靜之地，一二層分別是校委會辦公室和校內(nèi)局域網(wǎng)的服務(wù)器存放處，俞佳到了三樓，只見大師兄站在樓梯入口處，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道：“俞佳，歡迎你的到來?！?/p>

“大師兄，你不會是專門在這兒等我？”

“我聽說你來應(yīng)聘助理職位，就一直在這兒等你?！?/p>

“這、可不敢當。”

“放棄賺大錢的機會，而投身科研事業(yè)，你足可以當?shù)闷鹨磺匈澝乐~?！?/p>

俞佳則苦笑一聲道：“實不相瞞，我是被逼辭職了，并非是我思想覺悟高尚?！?/p>

“一樣，如果你去游戲公司應(yīng)聘，工資會是當助理的數(shù)十倍，能來這里，一定是為了理想?！?/p>

“或許是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堅持多久。”俞佳忽然意識到話說的有點偏，糾正道：“我的意思是人免不了為了生計忙碌，吃飯還是第一位的?！?/p>

“那是自然，如果被餓死了，再偉大的科學(xué)家也只是一具普通的尸體?！?/p>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大師兄一把摟住俞佳肩膀，兩人朝實驗室里走去。

于秋子坐在狹小的辦公室里，正在翻閱資料，兩人也不說話，靜靜的站在門口，過了大約十幾分鐘，于秋子頭也不抬的揮揮手道：“餓了吧，先去吃飯吧，幫我?guī)б环菸骷t柿素面?！?/p>

老師還是那樣，一旦進入科研狀態(tài)，便雷打不動，兩人去了上港大學(xué)食堂，俞佳道：“老師吃的太素了，營養(yǎng)跟不上，我請一頓牛肉?！?/p>

“千萬別，他最近吃西紅柿拌面上癮了，頓頓這個，別的菜看都不看?！?/p>

“頓頓都吃這個？怎么受得了？”

“老實說科研就是一門清心寡欲的工作，如果連口腹之欲都無法克制，根本出不了成績?！崩钫袂镞呎f，便為自己點了一份雪菜面。

“好吧，那我也入鄉(xiāng)隨俗?！庇峒褵o奈，只能點了一份青菜面。

兩人拎著三份午餐回到了實驗室，于秋子正在喝茶，他對于工作有一種近乎儀式性的尊重，絕不會在工作時做任何別的事情。

屋子里響起一陣吸面條的聲音，俞佳望著空落落的辦公室道：“老師，咱們現(xiàn)在的研究項目是什么？”

“你現(xiàn)在沒有進來，暫時不能告訴你?！?/p>

“我想繼續(xù)深造。”

“我支持，和你大師兄一樣，碩博連讀?！?/p>

李振秋放下筷子道：“在咱們老師這兒，你繼續(xù)深造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把握好這一機會。”

到了下午，李振秋帶著俞佳去辦理入職手續(xù)，因為于秋子在金屬材料學(xué)科領(lǐng)域的地位，他招助理對于上港大學(xué)而言也是大事，于是一路綠燈，至少需要一個月才能辦成的入職手續(xù)，俞佳兩天就搞定了。

而游戲公司和他的離職協(xié)議，也很快敲定，除了應(yīng)有的補償，游戲公司再以一百二十萬的價格，收購了他所持有的百分之二的股權(quán)。

這筆錢雖然算不上有多了不得，但對于小鎮(zhèn)走出的俞佳而言，可算是一筆巨款，他并未留在自己手里，存好之后，將存折快遞回老家。

辦理完所有手續(xù)之后，俞佳正式成為“先鋒實驗室”的一員，當天的天氣并不好，陰沉沉的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于秋子端著保溫杯，站在窗口道：“振秋，我們現(xiàn)在研究的課題，你告訴俞佳?！?/p>

李振秋道：“老師主導(dǎo)進行的，是一項名為‘鐵籠堡’的抗氧化鐵項目，目的是為了改變鐵的晶體，使鐵不與空氣反應(yīng)，并改變自由電子的運動狀態(tài)，使其不具有導(dǎo)電性，一旦項目獲得成功，用這種金屬材料建造的樓房，更加穩(wěn)固耐用。”

俞佳頓時來了興趣道：“老師之前研究方向一直是偏理論的，現(xiàn)在又進入實用領(lǐng)域了？”

“這個不矛盾，建立理論的目的，一定是為了將來能夠?qū)嵱?，二者之間是一衣帶水的關(guān)系?！庇谇镒愚D(zhuǎn)身道。

“這個項目一旦成功了，對于建筑材料領(lǐng)域而言，是劃時代的產(chǎn)品，能賺……”這話剛說出口，俞佳俞佳臉上一紅道：“我就是沒出息?！?/p>

于秋子擺了擺手道：“正常，其實一切科研項目的終極目的，就是為了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所以能創(chuàng)造的經(jīng)濟價值，也是重要的衡量標準。”

“如果這款產(chǎn)品研制成功，也能大大增加鐵的耐久性，而鐵礦石是目前世界上分布最廣的金屬，可想而知這其中的好處?！?/p>

“那么其中的難點呢？”俞佳問道。

于秋子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錯，你對于金屬的敏銳感覺還在，這其中的難度自然是對于晶體電離子的改造，這幾乎是針對微觀量子領(lǐng)域的工作，以我們目前的顯微技術(shù)，很難有大的突破，目前科研的難點就在于此?！?/p>

晶體電離子和自由電子，都是金屬的組成物質(zhì)，既然是物質(zhì)，就存在改變的可能，但這絕不僅僅只是手工的改造，而是要徹底打破內(nèi)核，顛覆物質(zhì)的原有屬性。

都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顛覆物質(zhì)屬性的難度可想而知。

俞佳撇了撇嘴道：“這可是太難了?！?/p>

“正因為難，所以才有研究的價值，不過突破還是有的，我們正在研究以一些外部手段，介入其中?！?/p>

于秋子并沒有細說是“哪些手段”，俞佳也沒有問，上學(xué)時學(xué)的知識已經(jīng)忘了個七七八八，俞佳知道自己不可能理解如今最為先鋒科研手段。

“你呢目前介入深層次的課題研究是不現(xiàn)實的，先從真正的助理工作開始吧，我會給你一些金屬材料學(xué)最新的教材，俞佳，你要有心理準備，學(xué)習(xí)知識很辛苦，而且工資也不高，你已經(jīng)見識過這聲色犬馬的世界，真的可以再度回到清貧的生活狀態(tài)？”

“我……將來的事情，我不敢承諾，不過……”俞佳沉思片刻后道：“我并不擅長捍衛(wèi)利益，商業(yè)的社會里，那些人太復(fù)雜了，即便是搞技術(shù)的，都一肚子鬼主意，我想生活的簡單一些?！?/p>

于秋子微微一笑道：“你回來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簡單？”

“或許就像老師說的那樣，世間一切本質(zhì)終歸就是混亂，所以現(xiàn)在的想法無法代表將來的想法?！?/p>

“嗯，說得好?！庇谇镒游⑽⒁恍?。

于是俞佳開始了全新的生活，與做程序員時高強度的工作狀態(tài)不同，助理工作特別清閑，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替老師取一些文件資料，其余大部分時間，他都在老師的指導(dǎo)下，惡補曾經(jīng)失去的金屬材料學(xué)知識。

就這么波瀾不驚的過了半個月，俞佳亦步亦趨的行走在通往“高能物理”的道路上，如果不出意外，他將在兩年之內(nèi)，掌握“鐵籠堡”項目的理論基礎(chǔ)，從而正式參與進來。

然而意外卻如約而至，一天上午，俞佳如往常一般待在老師的辦公室里學(xué)習(xí)新資料，就見校保衛(wèi)科長，后勤主任和副校長跟著兩名年輕男子走進了實驗室。

當天于秋子有個學(xué)術(shù)研討會，并不在場，俞佳起身問道：“王校長，有什么事？”

王校長并未說話，一名年輕人取出警官證道：“俞佳，我們是市局偵查科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p>

“為林振海的事兒嗎？”

“林振海？”警察不知道此人是誰。

“先回局里再說?！?/p>

俞佳見他們態(tài)度生硬，心中隱約覺得不好，卻又不能不去，只能硬著頭皮跟上了警察，這一過程，學(xué)校三人都沒說話，只是表情陰郁的站在一旁。

警車駛出學(xué)校，俞佳道：“警察同志，能告訴我為什么？”

“你找王海什么事兒？”警察透過倒車鏡盯著俞佳，臉板的鐵緊，一副審訊犯人的模樣。

俞佳心里一沉，道：“王海師長，怎么了？”

“哼，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俞佳有些惱火道：“你確定我犯了罪？”

“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彼樹h相對。

“你……”

一直沒說話的警察打圓場道：“俞佳，如果沒有證據(jù)，我們也不會貿(mào)然抓人，希望你能配合?！?/p>

“配合什么？我連情況都不知道，怎么配合你們？”

“你知道王海死了嗎？”

“什么？王老師死了？”俞佳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了。

“王海家里，除了他自己的指紋，我們只找到你的，所以當然要找你詢問情況?！?/p>

“我……前段時間，我確實去過他家一次?！?/p>

“你覺得他對于你好朋友的死，負有主要責(zé)任，對嗎？”

“這……”俞佳腦袋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之前一位警察，語氣嚴厲的問道。

“你們是如何知道我找王老師的原因？”俞佳抹了一把冷汗道。

“先回答問題?！?/p>

“我和他并沒有矛盾，只是我認為王老師宣揚封建迷信，所以找他聊了一次?！?/p>

“封建迷信？舉個例子?！?/p>

“他相信世上存在混亂之神，所以他要找到混亂之神?！庇峒蜒院喴赓W的總結(jié)。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眼神頗為復(fù)雜，隨后陷入了沉默，俞佳忍不住問道：“你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p>

這次，警察的態(tài)度明顯有了好轉(zhuǎn)，道：“我們調(diào)查了王海的錄音設(shè)備，其中有一段，是他描述和你的爭論過程?！?/p>

“我雖然不贊同他的觀點，但并不代表我就要殺了他?！?/p>

沒人說話，車子駛?cè)肓松细凼蟹ㄡt(yī)檢驗鑒定中心，三人直入頂樓，在冰冷的停尸間里，俞佳見到一輛醫(yī)學(xué)用的推車上，平躺著一具用藍布蓋住的死尸。

“我們之所以直接帶你來這兒，而非看照片，是希望你能有更加直觀的感覺，做好準備了？”

俞佳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警察將藍布緩緩掀開，一具純黑色的死尸，出現(xiàn)在俞佳眼中，空氣中隱隱彌漫著一股怪異的氣味。

“王海的死亡狀態(tài)極其恐怖，被發(fā)現(xiàn)時整個尸體一團黢黑，尸檢時，發(fā)現(xiàn)他體內(nèi)血肉都變成了黑顏色，并發(fā)現(xiàn)了含有劇毒的硫化物成分。”警察道。

“這、這怎么可能？”俞佳結(jié)結(jié)巴巴道。

“尸體經(jīng)過解剖，也無法得出結(jié)論，但這種死亡狀態(tài)肯定是不正常的，而且死亡當天他燒了一桌菜，桌上有兩副碗筷……”說到這兒，警察不再說話，意味深長的看了俞佳俞佳一眼。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是我害死了他吧？”

“但是從現(xiàn)場遺留的線索，你是有作案嫌疑的，所以必須接受調(diào)查?！?/p>

“你們要拘捕我？”

“如果只為抓你，就沒必要來這兒了?！彼叩接峒衙媲暗溃骸安贿^王海死亡真相一天沒有弄清楚，你的嫌疑就無法洗脫?！?/p>

俞佳無奈的嘆了口氣，靠在墻壁上發(fā)呆。

“有沒有想到什么情況？”警察見他表情有異，問道。

“我畢業(yè)后直到今天，和王海師長總共見過一次面，并不了解他?！?/p>

“我可以透露一點信息，王海體內(nèi)硫化物的成分爆了表，必然是由外入內(nèi)，所以肯定死于他殺。”

“就算他是被人殺死，也與我無關(guān)。”

兩人正如拉鋸一般你來我往的扯皮，就聽走廊間腳步聲響，隨后一名保安和于秋子出現(xiàn)在門口。

“老師，您怎么來了？”俞佳驚訝的問道。

“我后聽王校長說了情況，就過來看看。”

一名警察問道：“你是俞佳的老師？”

“是的，警官，你們不能憑屋子里的指紋，就認定俞佳是犯罪嫌疑人，也太草率了?！?/p>

警察卻皺起了眉頭道：“這起案子相當無解，我們只是希望得到俞佳的幫助，因為從二人的交流的錄音看，我們覺得俞佳對于一些荒謬的理論……”

“這些理論并不荒謬?！庇谇镒颖砬閲烂C道：“這并非王海獨創(chuàng)，提出‘混亂法則’的人其實是我。”

“哦，我聽了王海錄制的音頻資料，也知道所謂的‘完美球體’存在，你覺得這些情況，和王海的死亡有關(guān)聯(lián)嗎？”

“一定沒有。”于秋子想也沒想。

“于老師，警方辦案不是兒戲，我們帶走俞佳，一定是有道理的?！本斐谅暤?。

“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弄清楚王海的死因，不過你們必須配合我?！?/p>

“配合你？”警察愣住了。

于秋子笑了，自信滿滿道：“王海的死因，全中國只有我能解釋清楚，如果你不想走彎路，最好與我配合?！?/p>

“你……”沉默片刻，警察道：“說說你的打算？”

“首先你們找一處低于零下四十度的冷庫，將尸體凍起來?！?/p>

“這、我們上哪去找低溫冷庫？”

“制冰廠有，蔬菜批發(fā)市場里，做冷凍批發(fā)生意的商家也有?！?/p>

“可是有誰會讓我們存入一具死尸？這種事也不可能使用行政命令？你在刁難我們？”警察憤怒的質(zhì)問。

“你不信，就當我沒說?！庇谇镒拥挂彩呛闷猓]有與警察爭辯。

“于老師，我們并不了解你，不可能按你的要求，去做這種荒唐的事情。”

“能理解，那就祝二位盡早找到殺人兇手?！庇谇镒拥恼Z氣帶了幾分戲謔。

說罷，他就要離開，另一名警察道：“于老師，你能交個底嗎？為什么要求冰凍死尸？”

“我現(xiàn)在告訴你們，沒有意義，因為你們不會相信的?！?/p>

“冷凍尸體后，會出現(xiàn)什么狀況？”

“送入冷凍室，你就知道了?！?/p>

俞佳跟著老師離開了法醫(yī)檢驗中心，警方并沒有強留他，路上他問道：“老師，為什么要冷凍尸體？”

“因為神存在于極低的溫度中?！?/p>

俞佳停住腳步，驚訝的道：“真的？”

“當然?！庇谇镒勇冻鲆唤z神秘莫測的笑容。

這一夜俞佳并沒有睡好，他總是從噩夢中驚醒，夢里的王海，面目猙獰，模樣恐怖，嘶吼著嗓子要俞佳賠他性命。

俞佳干脆起床，打開房間的燈，坐在沙發(fā)上回想和王海師長所說的每一句話。

自己肯定沒有說過火的話語，只是恰如其分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真搞不懂警察為什么將自己列為“第一嫌疑人”？

沉思良久，俞佳坐在沙發(fā)上睡著了，這次他沒有做噩夢，卻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接通后，只聽一人啞著嗓子道：“我就在你家樓下?！?/p>

俞佳透過窗戶朝樓下望去，停著一輛警車。

他問心無愧，倒也不覺得害怕，洗漱之后便下了樓。

警車里只有一名警察，上車后他道：“這么早打攪你，實在不好意思?！?/p>

這人的態(tài)度一直比較強硬，今天卻十分客氣，俞佳覺得奇怪，便問道：“警官，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說不清楚，到現(xiàn)場你就知道了?！?/p>

車子一路向西，出了市區(qū)后，在一處院子里停滿了各式貨車的工業(yè)園前停下，只見門頭寫的是“上港市冷凍設(shè)備有限公司?！?/p>

“冷凍尸體了？”

“是的，我們商議了很久，并且調(diào)查了于老師的身份，一位學(xué)界泰斗，不可能信口開河，所以就按他說的辦了，果然，懂行人一眼，比我們跑斷腿都強?！?/p>

兩人走到一處密封性極好的冷鏈倉庫前，警察遞給他一件大棉襖，穿上后兩人走了進去。

這里面的寒冷，真可以用奇寒刺骨形容，俞佳趕緊搓了搓臉，將雙手插入口袋。

冰庫約有十幾平米，俞佳走到王海的尸體前，輕輕掀開白布……

一具具有金屬質(zhì)感的黑色尸體，出現(xiàn)在俞佳眼中。

“這怎么可能？”俞佳驚訝的道。

烏黑尸體，在慘白冷光照射下，表面隱隱透露出一層金屬光芒，血肉之軀似乎被金屬替換，身體堅硬如鐵一般，甚至連毛孔都不見了。

警察用一根真空的細鐵管在死尸手指上輕輕一敲，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尸體經(jīng)過冷凍后，變成了金屬?！本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