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淵和叔叔水冰相認之后,叔侄二人當晚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每每水淵提到他父親的時候,水冰總是有意無意的把話題給岔開了。
水淵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夠感覺的出來,水冰和他的父親之間,肯定有著什么隔閡。只是,水冰不愿意說出來罷了。
因為他叔叔的關(guān)系,他殺掉的那五個人沒有人再追究了,白天在雨中他差點殺掉的那個矮胖子也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了。
當晚,水冰因為高興,多喝了不少酒,結(jié)果可想而知,醉的一塌糊涂。
但是,水淵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因為古代的酒酒精度數(shù)低,他喝了之后完全沒啥感覺,就像是喝啤酒似得,一盞接著一盞的喝,喝的肚子都漲了,水淵還沒有一點要醉的意思,反倒是水冰喝醉了。
水冰喝醉之后,水冰身邊的親兵便將水冰扶回了房間,而水淵和孫光則分別被安排在一間客房里面暫歇。
不一會兒功夫,便有幾個人提著一桶桶熱氣蒸騰的熱水,將房間里面的一個大木桶倒的滿滿的,看來是要讓水淵泡個熱水澡。
這幾個打水的人剛走,水淵便將房門給關(guān)上了,自己把衣服一脫,直接鉆進了大木桶里面,白天淋了大半天的雨,沒有感冒已經(jīng)是萬幸了,這會兒能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實在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送來了一套干凈的衣服,等水淵洗完澡后,便直接上床睡覺了,這一覺算是他從東胡一路逃亡到這里以來,第一次睡的最沉,居然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咚咚咚!”
他剛穿好衣服,就聽見有人敲門,徑直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后,便見他的叔父水冰站在了門口。
“賢侄,昨夜睡的可好?”水冰一改昨天的戎裝打扮,穿著常服,見房門打開,便一臉笑容的問道。
水淵道:“幸得叔父安排,侄兒一切都好。”
水冰道:“好,你不是一直想見你的父親嗎?那我們先一起去吃早飯,吃過飯后,我就讓人送你去薊城,去見你的父親。”
水淵點了點頭,跟著水冰一起去了大廳。
大廳里,孫光早早的就等在那里了,幾張桌案上也擺放好了膳食。
水冰坐在最中間,見水淵、孫光還站在那里,便道:“坐吧!都坐吧!這里都是自己人,沒有什么外人。你們都剛剛從東胡逃回來,對燕國的一些習(xí)俗肯定不太熟悉,不過我是一介武夫,這里沒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所以,你們不必那么拘束?!?/p>
水淵和孫光紛紛坐下,和水冰一起享用早飯。
這個時候的人,一般能吃的東西都很少,在東胡的時候,水淵幾乎每頓都是吃肉,因為他們除了肉,沒別的什么了。到了燕國之后,吃的都是糧食,這個時候的糧食種類比較少,大致就只有稷(小米)、黍(黃米)、稻、麥、菽(豆)、麻六種。
其中稷、黍、麥,是當時北方地區(qū)的主要糧食作物,古人把這些糧食煮飯來吃,或者炒成干糧,在行軍和遠行時調(diào)和了水漿來吃。這個時候的烹飪技術(shù)已經(jīng)有了蒸煮、爆烤、煎熬等幾種做法,主要食品除了粥和飯之外,菜肴中還有肉類、蔬菜以及菜羹、肉羹等,羹比較普遍。
吃飯主要用箸和匙,箸用來夾菜、夾肉,匙用來喝湯和粥。而說到肉類,這是一種只有富貴人家才能吃得到的奢侈品,尋常百姓只吃五谷。這種生活習(xí)慣和在草原上生活的東胡大大不同,而且現(xiàn)在的飯食和烹飪技術(shù)實在是有點糟糕,水淵昨天是因為太餓,沒注意味道,今天早上的飯菜卻沒怎么吃,因為不合胃口。
“看來,以后要想吃什么好吃的,還得自己捯飭?!彼疁Y心里暗暗的想道。
用過早飯后,水冰便讓人準備好了一輛馬車,并喊來了自己的一名親隨,由這名親隨負責護送水淵去薊城,去和他父親相見。
令支城的城門口,水冰的親隨阿福駕著馬車等在那里,水淵、孫光在水冰的親自護送下來到了城門口,叔侄二人相互話別,水冰將之前抓獲的那匹棕色馬匹交還給了水淵。
“這是你的馬匹,現(xiàn)在還給你們。不過昨天害的你的那匹黑色駿馬跑掉了,等以后我再給你弄一匹比那匹更好的馬來?!彼鶐е恍┣敢獾恼f道。
水淵哈哈一笑,擺手道:“叔父不必介懷,那黑風是我一手養(yǎng)大的,他知道我還在城里,肯定不會走遠,只要我出城之后,尋找他一番,自然會重新找來的?!?/p>
“如此最好?!彼Φ?。
“叔父,那我們就此別過了,還請叔父多多保重?!彼疁Y抱拳道。
水冰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交到了水淵的手里,對水淵說道:“賢侄,你回到薊城之后,記得把這封信交給你的嬸娘,并且告訴她,我在這里一切安好,不用掛念。”
水淵將書信收了起來,再次和水冰辭別。
孫光不喜歡騎馬,水淵便讓孫光坐在了馬車里面,由阿福駕車,他自己騎著那匹棕色的馬匹,跟在馬車旁邊,一邊走一邊把手指放在嘴里吹著哨音,希望他的坐騎黑風能夠聽見,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水淵連續(xù)吹了十多次,但聽見一聲馬匹的長嘶,一匹黝黑亮麗的駿馬從城外的一片樹林里面沖了出來,飛快的跑到了水淵的身邊。
站在城門口目送水淵離開的水冰剛好看見了這一幕,心中也是一番欣慰。他望著水淵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水淵重新騎在了黑風的背上,失而復(fù)得的心情別提有多高興了,孫光坐在馬車里面,阿福駕著車,一行人就這樣離開了令支城。
阿福是水冰的家老,家老就是管家的意思。
阿福的年紀和水冰的年紀相仿,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他的父親原本就是水家的家奴,所以他也是家奴。他自小和水冰一起長大,是水冰最值得信賴的人,一直被水冰帶在身邊。后來逐漸成為水冰的家老。
一路上,水淵向阿福打聽了一些家里的事情,阿福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所以,沒用多久,水淵便將整個水氏家族的概況了解的差不多了。
水氏家族目前已經(jīng)是燕國六大家族之一,原本是一個外來的家族,并不是在燕國土生土長的。
水氏祖籍姑蘇,春秋時期,吳國被越國滅亡,其祖先避亂燕國,并且在燕國扎根。到了水淵的爺爺水忠這一代時,才開始逐漸有了起色,已經(jīng)在燕國開始當官了。
真正把水氏家族帶起來的,是水淵的父親水凈。水凈因為迎娶了燕國相國高攀之女高蘭為妻,岳父高攀有意提拔這個女婿,使得水凈在燕國的政壇上開始漸露翹楚,加上他又有領(lǐng)兵作戰(zhàn)的本事,逐漸被委任為將,成為燕國新發(fā)展起來的一個家族。
后來東胡犯境,水凈奉命率軍前去抵抗,卻被東胡打的大敗,妻子也在戰(zhàn)爭中失散,四下尋找無果,只找到高蘭帶血的衣衫碎片,以為高蘭死于亂軍之中,便放棄了尋找,以衣冠冢的方式安葬了高蘭。
高攀愛女心切,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便一病不起,燕國國君遂委任自己的叔叔姬超代替高攀當相國。
姬超做了相國后,想獨攬燕國大權(quán),但是燕國的權(quán)力卻掌握在幾個上卿手中,他這個相國只是個擺設(shè)。姬超為了打壓政敵,主動拉攏水凈,并將女兒許配給水凈,水凈也借助姬超的勢力一路做到上卿,使得水氏家族一躍成為了燕國六大家族之一。水凈為了感激姬超,處處和另外五位上卿為難,打壓對手。
水凈是水氏家族的宗主,是水忠的長子,除了他之外,他還有兩個弟弟,二弟水凌,現(xiàn)任燕國中大夫,三弟水冰因為看不慣水凈的兩面派作風,一直和水凈不和,也多次拒絕了水凈的提拔,十年來,一直做了一個小小的城主。
城主是燕國特殊的一個官職,相當于縣令,但是卻沒有縣令的職權(quán)大,只是管轄那一個城池而已。
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么水淵要求見他父親的時候,水冰總是把話題避開,兩兄弟不太和睦,自然不愿意過多的提及對方了。
據(jù)阿福說,水凈和水冰的關(guān)系不和,也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以前水氏三兄弟一向是共同進退的。但是自從水淵之母高蘭在戰(zhàn)場上失蹤之后,水凈便另取新歡的事情,讓水冰感到很無恥,而且迎娶的人居然是前岳父政敵的女兒。
這件事也成為了水凈和前岳父徹底撕破臉的導(dǎo)火索,在那之后,水凈竟然幫助姬超打壓前岳父,以至于讓高攀被活活氣死。從此以后,高氏和水氏便一直水火不容。除此之外,燕國另外四大家族也不愿意看到水氏家族的崛起,雖然表面上大家都是一派祥和的氣氛,但是暗地里,幾大家族之間卻也是明爭暗斗。
水淵掌握了這些信息后,覺得事情有些復(fù)雜,不禁皺起了眉頭,但既然他都已經(jīng)回來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闖上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