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被收拾干凈以后,水盡忠又讓人送來了一些日常生活所用到的必需品,只要是水淵能想到的,水盡忠都想到了,水淵想不到的東西,水盡忠也差人送過來了。
經(jīng)過一番折騰,水淵終于安頓好了,這時從別院外面來了一個家奴,說是奉了家主之令,來請水淵去用膳。于是,水淵便跟著那個家奴走了。
此時天色已經(jīng)黑了,水府四周都掛起了燈籠,無論水淵走到哪里,都會有燈光照耀著,整個水府一到了晚上,在燈火的映照下,也如同白晝一般。
水淵對水府的布局還不太熟悉,整個水府的院落很大,一不小心就會走迷,他跟在那個家奴后面,七拐八拐之后,這才來到要吃飯的地方。
這是一間很大的會客廳,南北較長,東西較窄,是一個長方形的大廳,正中央坐北朝南的位置上擺放著兩張幾案,左側(cè)和右側(cè)相互對應(yīng)的擺放著十幾張幾案,幾案上都擺放好了琳瑯滿目的吃食,一些家奴正在里面忙碌著,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水淵一看這情況,好像來的有點早了。巧的是他在大廳里看見水盡忠了,水盡忠正在忙著指揮家奴做最后的工作,在他的指揮下,家奴完成的井然有序,而且還很快速。水淵看了以后,對水盡忠的工作能力是一番暗自贊嘆。
水盡忠指揮完家奴后,一扭頭,赫然看見了站在大廳門口的水淵,便急忙朝著水淵走了過來,十分客氣的道:“最近府里來了不少新的家奴,做事都還不太讓人滿意,老奴只能在旁邊督促著,剛才讓家少見笑了。”
水淵道:“家老指揮得當,這些人在家老的指揮下做事都井井有條,而且速度也快,如果沒有家老的指揮,怕是他們也不會完成的這么快。倒是辛苦家老了。”
“家少真是抬舉老奴了,老奴什么都不會,只是幸得家主的信任,才勉強擔任了家老,只想著能為家主分憂,也算是報答家主的恩情了?!彼M忠道。
水淵笑道:“我父親有你做他的家老,可是省心不少呢,這個位置也只有你能勝任了,無論換成了誰,在我看來,都不如家老啊?!?/p>
水盡忠道:“家少實在是抬舉老奴了。家少既然早來了一會兒,就先在這里等待一會兒吧,家主他們一會兒才會到。家少,你是新來的,府中的規(guī)矩可能還不太清楚,這些位置都是固定的,不能隨便亂坐,老奴暫時還不知道家主是什么安排,所以臨時將家少的位置暫時放在了這里臨近門口的位置,等家主來了,正式宣布了家少的身份之后,我想家主會給家少調(diào)換一個合適的位置的。畢竟,在家主現(xiàn)有的子女當中,家少的年紀算是最大的,應(yīng)該是長子才對。”
在戰(zhàn)國時期,對等級制度還是看的比較重的,周天子有天下,諸侯有封國,而卿大夫則有家。家是卿大夫的統(tǒng)治區(qū)域,他們也有諸侯國的國君所賞賜的土地,而在卿大夫那里擔任官職的一般都是士大夫,通常被稱為家荀或者家臣,士大夫受過教育,有知識、有才能,因此,后來逐漸成為知識分子的通稱,在軍事上、政治上、外交上形成不可忽視的力量。
水凈貴為上卿,是卿大夫里面最高的官位了,所以他自稱家,他又是水氏家族里面的宗主,所以被稱為家主。而水盡忠則是管家,被稱為家老,至于他的兒子們,則被稱為家少,女兒們則稱為家女。這也是為什么水盡忠一直喊水淵家少的原因。
當然,這些稱謂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亂喊的,就像是公子一樣,在這個時代,只有國君的兒子們,才能被稱為公子,是一國中的皇親貴戚。至于到了平民那里,可沒有人敢稱家,他們只能稱為庶民或者布衣。
水淵雖然是水凈的長子,但是他出現(xiàn)的時機不對,水凈在水淵出現(xiàn)之前,已經(jīng)有了妻妾和幾個兒女,他的到來,勢必會在整個水府中掀起一番不小的浪潮。
這些水淵都有所預(yù)料,他按照水盡忠的安排,坐在了最左側(cè)的最后一個位置上,在那里靜靜的等待著水府中的人出現(xiàn)。
水盡忠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先行和水淵辭別,而那些奴仆也都紛紛退卻,整個大廳里面,只一會兒的功夫就剩下水淵一個人了。
水淵跪坐在那張蒲團上,靜靜的等待在那里。不一會兒,陸續(xù)有人到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很快便坐滿了整個大廳,而水淵的眼睛卻在一直注視著門口,每來一個人,都先被他看到,然后將這些面孔印在了腦海里。
那些人到來的時候,也都注意到了水淵,但是卻沒有人去過問,顯得是那樣的冷漠。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牽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從外面走了進來,那個女孩還沒有跨進大廳,便一眼看到了坐在門邊的水淵,頓時感到一陣好奇,這個人不就是白天救下他弟弟的那個人嗎,為什么會坐在這里?
水淵也注意到了這個女孩的出現(xiàn),兩個人四目相對,只短暫的數(shù)秒時間,那個女孩便害羞了起來,目光開始閃躲,不知道該看哪里了。
就在這時,整個大廳里的人因為這個女孩的出現(xiàn),都變得緊張了起來,原本嘈雜的聲音立刻變得安靜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朝著那個女孩畢恭畢敬的施禮道:“參見公主!”
“公主?”水淵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聽到所有人都叫這個女孩公主,不由得有了一些疑惑。
所有人都站起來了,就只有水淵還坐在那里,水淵一看形勢不妙,便立刻站了起來,朝著那個女孩做出了鞠躬的樣子,卻沒有說話。
那個女孩見到如此場面,不好意思的笑道:“免禮免禮,大家快免禮吧,這里都不是外人,我要是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果,我就不會答應(yīng)姑母了來參加你們的家宴了……”
“姐姐,你要是不來的話,我也就不來了?!北还鳡孔∈值男∧泻⑷鰦傻恼f道。
這個小男孩正是白天水淵在水中救出來的那個男孩,他這么一撒嬌,公主倒是尷尬的笑了笑,然后硬著頭皮帶著那個小男孩走進了大廳,在經(jīng)過門口時,還不經(jīng)意的瞥了一眼在那里站著的水淵。
公主叫姬倩,是當今燕國國君之女,她之所以出現(xiàn)在這里,完全是因為她的姑母姬茹。姬茹是姬超之女,姬超是燕國國君的叔父,姬茹和燕國國君是堂兄妹關(guān)系,也是姬倩的姑母。姬茹從小照顧過姬倩,姬倩跟姬茹的感情很好,所以姬茹嫁給水凈之后,水凈就成為了姬倩的姑父。
姬倩時常會來水府探望姑母姬茹,這一來二去的,水府都快成為她的第二個家了。而且姑母姬茹也有意撮合自己的兒子水清和姬倩,希望水家和姬家能夠再一次的親上加親。是以,姬茹也會時常喊姬倩來府中游玩,并且有意無意的去給水清和姬倩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只不過,姬茹的這些心思,姬倩還不清楚罷了。
姬倩牽著水波的手走到了大廳里面,她也不是第一次參加水府的家宴了,所以里面的人她都認識,她的位置在最右側(cè)的第一個,那里是貴客的位置。
水波走到半道,便松開了姬倩的手,在中間的一個空位上坐了下來,姬倩則繼續(xù)向前走,走到最右側(cè)的第一個位置坐了下來。姬倩坐下來后,其他人才敢坐下來。
姬倩剛剛落座,大廳門口便出現(xiàn)了一個少年,那少年大約十三歲模樣,臉型略顯瘦削,五官出奇的俊秀,高鼻薄唇,最特別的是那雙眼睛,眼角細而長,目光冷冽有神,搭配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特別之處。
這少年一出現(xiàn)在大廳門口,目光便在大廳里面四處搜索,最后定格在了姬倩的身上,二話不說,抬起腿便朝大廳里跑了過去,一邊跑著,一邊還大聲喊道:“倩姐姐,你剛才去哪里了,當真是讓我一陣好找……”
這少年是水凈的兒子,姬茹所生的長子,叫水清,也是水氏家族名義上的少主。他和姬倩的事情,水府上下誰不知道?這已經(jīng)不是水清第一次這么大庭廣眾之下呼喊姬倩了,倩姐姐三個字喊得是那樣的親昵,讓旁人看了都羨煞不已。
水淵的身側(cè)坐著的是一個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只聽見他對身旁的另外一個青年說道:“你看出來了沒有,水清對公主十分的上心,可是公主對水清卻愛搭不理的,大嫂一心想促成這樁婚事,想親上加親,如果最后這件事沒有辦成,你說大嫂的臉上會是什么樣子?”
另外一個青年咯咯笑了起來,小聲說道:“噓!咱們不用說那么多,就等著以后看大嫂的笑話吧?!?/p>
水淵坐在那里,耳朵里面聽的一清二楚,坐在他旁邊的這兩個年輕人,應(yīng)該是和他的父親同輩,但絕對不是親兄弟,應(yīng)該是堂兄弟。他環(huán)視了一圈大廳內(nèi)的水氏族人們,心想要打理好這么大的一個家族,確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家主到!”隨著一聲嘹亮、高亢的喊聲響起,水凈應(yīng)聲出現(xiàn)在了大廳門口。
大廳里面的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少,都紛紛站了起來,都畢恭畢敬的拜道:“恭迎家主!”
水凈掃視了一眼大廳里的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卻發(fā)現(xiàn)水淵居然坐在最左邊的靠門這里,算是最后一位了,不由得臉上有了一些不悅之色,抬起腿跨進了大廳,徑直走到水淵的面前,直接喝問道:“淵兒,你怎么坐在這里了?是誰安排你坐在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