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擔(dān)心的就是他們會不會像他們父親一樣一去之后,就一輩子都不回來,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呢?
項思龍看著柳蠶娘神色,心中明白這個嬌美柔弱的二娘的心思,便拉著劉邦兩人握住她的雙手,想給這個苦命女人一點臨行前的慰藉。
而在旁的劉公沒有多少神色,也讓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是喜還是憂。劉邦對劉公沒有多少好感,只是在一旁與柳蠶娘親親熱熱而又凄凄涼涼的相互說著道別的話語,臨走時連看也不看劉公一眼。
項思龍心中雖也對劉公這人沒有什么好感,但看著他臉上那被歲月風(fēng)霜而刻下的深深皺紋,也不禁深深的同情起這個勞碌了一輩子的平實老人來。他終究也曾深深疼愛過劉邦,還在這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里把他撫育成人,就憑這一點,他就算得上是個慈愛的父親了。
項思龍前前后后地想著,又不禁想起還不知身在何方的父親項小龍來,長嘆了一口氣,看著身后漸漸倒退的人影,心中總覺被一種什么東西卡住似的。
項思龍和劉邦到了沛縣縣城時已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分。
沛縣并不算大,也沒有像泗水郡城那樣高大的城樓和護城河,連這里的所有建筑都不宏偉,大半是低矮的農(nóng)舍和倉庫,偶爾看見一兩處富家的府第。
但比起自己所見的陳平府來確實相差太遠了,以此可推斷沛縣的經(jīng)濟并不發(fā)達。
剛到縣城劉邦就直領(lǐng)項思龍往城東的一家酒店而去,他們到達店門之時,項思龍發(fā)現(xiàn)店里只稀稀疏疏地坐著幾個漢子正在喝酒聊天,他們一見劉邦進來,都忙客氣的跟他打招呼,而自己這魁梧高大的大漢,反倒沒有人理睬。
劉邦對項思龍莞爾一笑,目光略掃過店里,發(fā)現(xiàn)老板娘王媼不在,便徑直走到店里內(nèi)室門口叫喊道:
“老板娘,快點出來,給我上二壺上等好酒和幾碟像樣小菜,我今天有個好兄弟剛來縣城,我要在此為他接風(fēng)洗塵!……”
話聲未落,屋里已有個女人脆聲應(yīng)道:
“是劉爺嗎?請稍候,酒菜馬上就來?!痹拕傉f完,這女人想起什么似的又道:
“喚,對了劉爺,這兩天怎么沒見你人影呢?你的幾個兄弟樊噲、周勃、夏候嬰都到處找你,像是有著什么重要事情要與你商量呢!”
隨著話聲而出,門口已站著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婦女,她的容貌并不算得俏麗,也略顯肥胖,但臉上所露的神采,倒是有著男子的幾分豪氣。而她乍見項思龍,似乎被他的氣勢所吸引,盯了他好一會兒,才滿臉堆笑地走到劉邦身邊問道:
“劉爺,這位少俠是誰???以前怎從沒見過?是否就是你剛才所說的那位好兄弟?”
劉邦聽后豪然一陣爽笑道:
“老板娘,你看這里除了我這兄弟外,還另有他人嗎?”
話完他就向王媼介紹道:
“這位就是我剛剛結(jié)識的大哥項思龍。”
隨后又向項思龍介紹道:
“這位女子就是此店老板娘王媼。”
“王媼”二字入耳,項思龍頓然記起史書上說劉邦經(jīng)常到王媼、武負(fù)兩家酒店喝酒之事,想不到眼前這有幾分男子豪氣的女子就是王媼,當(dāng)下客氣地點頭道:
“在下項思龍,初到貴地,今后還請王夫人多多關(guān)照。”
王媼臉上一紅,笑道:
“項少俠何必如此客氣?對了,二位凈站著干嘛?找個地方坐下,我這就去給你們準(zhǔn)備酒菜?!?/p>
說完匆匆離去。
望著王媼離去的背影,劉邦對著項思龍耳邊低聲道:
“真想不到大哥英武不凡,魅力無窮,我看連這老妮子都被你給吸引住了。在此以前,她對我從來沒有這么熱情過哦?!?/p>
項思龍聽完劉邦的調(diào)笑,微怒地笑罵了幾句,就開始觀看起店內(nèi)的事物來了……正四顧時王媼已把酒菜都送上了桌來,雖算不上上等酒菜,但也有魚有肉,可算是豐盛得很了。
才幾杯酒下肚,劉邦的話頭又來了,他乘著酒興向項思龍說道:
“大哥,不瞞你說,在這沛縣我最喜歡的就是到王姐這家酒店和城西武負(fù)開的那家酒店喝酒了,她們的為人真沒得話說,在我劉邦窮困潦倒時也還是照樣的給吃給喝。不像有些家伙狗眼看人低,你有錢時把你當(dāng)大爺,沒錢時則把你當(dāng)狗屎。他日我劉邦若能出人頭地,決忘不了她們的這份恩情!來,項大哥,喝酒?!?/p>
就在二人邊喝邊聊這當(dāng)兒,門外一陣雜吵之聲傳來,卻見三個二十幾歲的豪武大漢已向他們這邊走來,其中走在前面一個手足粗壯,兩眼神光閃閃,臉目粗豪的漢子連連叫道:
“劉大哥,怎么喝酒也不叫兄弟一聲?”
劉邦一見這三人來此,已忙迎上去口中興奮地道:
“哪里哪里,兄弟正想等會去找三位兄弟再喝他個盡興呢。”
一見三人目光盡都朝項思龍望去,似露訝異和不悅之色,又慌忙道:
“來,來,來,大家都先坐下,等兄弟慢慢向大家介紹?!?/p>
三人坐定,也都添了碗筷,再要了幾壺酒來。劉邦為雙方介紹過后又大贊起項思龍劍術(shù)的高超來。
項思龍此時已知這三人就是樊噲、周勃、夏候嬰了,想著他們以后都是劉邦身邊的開國功臣,忙注目細(xì)細(xì)打量。
先前說話的那人就是樊噲,粗武中不失豪氣,滿臉的絡(luò)腮胡子,給人一種威猛的感覺。
但左旁的周勃卻顯得瘦弱了好多,還頗帶幾分文士秀氣,只是渾身上下透出一種令人深感堅毅不拔的氣質(zhì)。
而右旁的夏候嬰則是一個粗壯漢子了,前額寬闊,滿臉的英氣顯出他成熟的精明。
三人見項思龍一聲一不吭打量自己,頗有點像傲慢不遜的模樣,心下有氣,但礙于劉邦先前對他敬重的樣子,所以強忍不敢發(fā)作。
可酒喝到中途,直性子的樊噲聽著劉邦夸贊項思龍的劍術(shù)如何高明法,再也忍不下去,忽地站起身道:
“大哥,那就讓小弟與項兄比試兩招,為大家助助酒興如何?”
樊噲宏亮的聲音,令店內(nèi)所有人聽了哄然叫好,連忙拉開各自桌子,空出一片場地。
項思龍一見如此場面,只好無奈地笑笑,走到已站在空地中的樊噲對面而立。兩人這時劍都尚未出鞘,可人都已屹立如山,對峙場中,頓時整個店內(nèi)的氣氛都靜了下來。
眾人均屏息靜氣,怕擾亂了兩人的專注。
“鏘!”樊噲首先拔出他的七墨劍,橫胸而立,大有橫掃三軍之勢。
項思龍凝神而注,亦感對方劍氣逼人,也只好緩緩拔出尋龍劍,擺開劍勢,進入“云龍八式”中的“守劍式。”
樊噲終是耐不住性子,一見對手已拔出佩劍,就身形一閃,搶至項思龍身前四五步許,七墨劍由內(nèi)變出,劃出一道弧線,閃電般向項思龍腰部擊來。
可他不知自己的先攻反而中了項思龍的“引蛇出洞”之計,這時項思龍一見寒劍攻至,不慌不忙,尋龍劍疾出如風(fēng),形成一片劍網(wǎng)守住門戶,而于嚴(yán)密封架中作少許的反擊。
剎那間,只聽得“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兩劍連連交擊之聲,這震耳的撞擊聲聽得眾人心弦感撼,狂跳不已。
兩人愈打愈快,所發(fā)的劍光使眾人眼花神搖,竟連酒茶都忘記喝了,拍桌助威起來。
這時店中來了很多聞風(fēng)而至的人,頓把小店里外圍得水泄不通,就連在旁的桌子上也都站滿了人。
王媼看得又氣又惱,卻也是沒得辦法,何況她也被場中二人的精彩打斗吸引住了呢。
突地樊噲大喝一聲,“喳、喳、喳”連擊出三劍,劍芒在他身前劃出一個個小劍卷,反映著劍光,凄厲無比卻讓人覺著劍身全無實感的向項思龍襲來。
如此劍法,確是驚世駭俗,如一般高手身擋其鋒,都會有種難以架招之感。
項思龍想不到如此粗壯之人,所使的劍法竟這樣精微至此,能封死他劍招所有進路,不禁雄心大振,仰天長嘯,劍勢略收,再化飛虹,把“云龍八式”淋漓依次揮出,卻又用勁適可,不致傷著對方。
只見劍芒閃動,劍吟之聲不絕于耳,長劍幻成的一道道精芒,電掣而出,有若風(fēng)雷并發(fā)。
眾人都初睹如此神奇的劍技,目瞪口呆,心醉神迷。
樊噲亦是感到對方劍勢有如千軍萬馬攻至,讓人生出欲避無從的頹喪感來。
而觀項思龍面色,他每式出手都從容自若,看似練劍而不是比斗。
這時場中發(fā)出“當(dāng)”的一聲巨響,在場兩人已同時收劍后退。
樊噲目露駭異,虎視耽耽地看著項思龍,似是定神般立在那里……項思龍則微笑抱劍一揖道:
“樊兄,承讓了?!?/p>
圍眾者看得如癡如醉,還不知誰勝誰負(fù),一聞項思龍的話后,頓時喝彩聲如雷,場面激昂熾熱,都對這場精彩的比劍表示嘆為觀止。
這時,劉邦站起拍掌哈哈大笑道:
“好劍法!好劍法!二位兄弟劍術(shù)如此神妙,且旗鼓相當(dāng),真讓我們大開眼界。來來來,我們來為他們的驚世之技慶祝,今天來個不醉不歸?!?/p>
呆坐的周勃和夏候嬰被劉邦的話驚覺過來,都不由打心底里佩服項思龍,連忙把他和樊噲拉過入席。
樊噲雖明知自己不是項思龍敵手,臉色微紅,但并不氣惱,舉杯向項思龍道:
“項大哥劍術(shù)蓋世,我樊噲心服口服,剛才若不是大哥有意相讓,兄弟早已灰頭土臉敗下陣了。來,我敬你一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