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澤說得句句在理,趙公子越聽,臉色越焦急,“大人,我和湘眉怎么說也是皇上賜的婚,就這么辦了和離,豈不是辜負(fù)了皇上的一片美意?”
“嗯……”邵澤沉吟一聲,“趙公子去青樓尋歡作樂,不比在家里守著這位母老虎更好嗎?”
就在這時,趙巡撫也剛好下朝回來,知曉邵澤的來意,忙道:“邵大人,我兒和湘眉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她還把我兒子砍傷了,我也尋思著干脆讓兩個人好聚好散,正好大人來了,煩請大人擇日就把此事辦了吧!”
趙新異立刻拉住自己的父親,急道:“父親,這怎么行?這是皇上賜下的姻緣……”
邵澤反倒一臉輕松地應(yīng)下:“皇上那邊我自會解釋清楚其中緣由,趙巡撫,還得勞煩您知會李將軍,讓李姑娘和趙公子擇日一起到我的府上辦和離?!?/p>
“好的,有勞大人了?!?/p>
趙巡撫乃朝中文官,溫文爾雅,待人謙和,但不爭氣的兒子和那個猶如悍婦的兒媳,日夜?fàn)幊?,矛盾不斷,鬧得滿城風(fēng)雨,都快把他的老臉丟盡了,他自然是千盼萬盼地希望他們二人能早日和離。
謝云劍全程陪在邵澤的身邊,一言不發(fā),等回到府中,才問道:“公子,我看那趙公子似乎并不想跟李小姐和離,我倒覺得這兩個人之間還是有感情的,你真的要讓他們和離?”
邵澤看了看謝云劍,笑道:“若是此事擱在尋常人的身上,我定會全力幫他們調(diào)解,不讓他們的婚姻破裂,可是他們上次差點傷我,以后他們要是吵一次就要來鬧一次,我難道得每天提防著他們打上門來嗎?為了杜絕后患,還是幫他們離了為好?!?/p>
“可是公子……”
謝云劍還想再說什么,邵澤便擺了擺手,吩咐道,“對了,你把江蘭如叫來。”
待他回到房中,一位身姿輕盈,氣質(zhì)出眾的女子已款款而來:“公子,你叫我?”
江蘭如乃是新來的官媒,畢竟是給男女牽線之事,邵澤身為男兒身,和還待字閨中的女兒家說話有些不便,所以便招來了新的官媒。
“找你幫我辦一件事?!?/p>
“想必公子說的是想讓我勸和吧?”
邵澤搖搖頭:“不是勸和,你……”
交代完了事情,邵澤便把江蘭如打發(fā)走了,一個人在房間中思索了一會兒,不知怎么的,便又想起了沈念瑾。
這兩天,沈念瑾出奇的規(guī)矩,一直在房間中休養(yǎng),他也忙于工作,沒有空余的時間再向他打探什么消息。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去見一見沈念瑾。
而后,他來到沈念瑾的屋門前,敲了敲門,里面并沒有傳來任何回應(yīng)。
邵澤揚聲道:“公子,我進(jìn)來了?!?/p>
他推門而入,卻發(fā)現(xiàn)房里空無一人,被子疊得十分整齊,像是有一段時間沒人碰過了。
難不成沈念瑾真的走了?他就這樣不告而別了?
邵澤內(nèi)心一陣失落,隨后邁步進(jìn)屋,到桌前坐下。
瞧見那只曾經(jīng)被沈念瑾用過的茶杯,他忽的想起被沈念瑾吻過的感覺,淡淡的,似乎還遺留在唇邊。
他有些失神地看著茶杯,心想他和那個人不過萍水相逢,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卻不知道為什么,腦海里總是時不時地會浮現(xiàn)那個人的身影。
如今人一走,他的心仿佛也缺了一角。
“怎么走了呢?”邵澤喃喃地說著:“也不知道你會去什么地方……”
突然,身后響起嗖嗖兩聲,從房頂上跳下來一個人,邵澤一看,竟然是沈念瑾!
他沒有走!
邵澤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連忙道:“你在這房頂上做什么?”
沈念瑾拍了拍手里的灰,隨口答道:“沒什么,修補下房頂罷了?!?/p>
經(jīng)過兩天的休養(yǎng),他的傷雖然還沒有痊愈,但體力基本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他的氣色也好了許多。
他剛才回答邵澤的話是臨時編的,他去屋頂是為了讓信鴿找到方向。
“修補房頂這樣的事,讓下人去做就是了,你身上還有傷,房頂那么危險,你也太胡來了?!鄙蹪缮鷼獾卣f道。
沈念瑾嘴角一勾,笑道,“公子這是在擔(dān)心我?”
邵澤實在討厭極了沈念瑾的笑容,那種笑并不真摯,更多的是在調(diào)侃人,有的時候似乎還帶著些侵略性。
“沒有?!闭f著,他莫名地往后退開了一步。
“真的沒有?難道剛才你不是在擔(dān)心我去了哪里嗎?”沈念瑾神情認(rèn)真地問。
他收起了笑容,來到邵澤的跟前,二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突然,沈念瑾伸手撫上了邵澤的側(cè)臉。
邵澤的身體猛地僵住,心潮翻涌著,人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沈念瑾直視著他,忽的又笑了,與此同時,手指微動,輕輕蹭了一下他的臉皮:“你臉上落了灰塵?!?/p>
“哦?!鄙蹪摄度粦?yīng)著,耳根爬上微紅。
沈念瑾已經(jīng)轉(zhuǎn)身坐下:“你就不想知道我的身份?”
“你是逆賊嗎?”邵澤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柍觥?/p>
沈念瑾沉默了片刻才答:“我不是,不過我確實卷入了一場紛爭中,莫名其妙的背上了逆賊的罪名,所以多謝邵公子收留?!?/p>
“原來是這樣,”邵澤微微點著頭,又問,“那你是越國人嗎?”
越國,這個名字落進(jìn)沈念瑾的耳中,尤為刺耳。
當(dāng)年若不是越國卑鄙無恥的偷襲,他的父皇又怎么會慘遭毒手?他的國家又怎么會陷入生靈涂炭之中?
但是面對邵澤的疑問,他卻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是的?!?/p>
“你叫什么?”邵澤繼續(xù)問道。
“沈念瑾?!?/p>
關(guān)于名字,他倒是沒有說謊,因為在他的國家,幾乎沒有人聽過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最小的皇子,也是最不可能登基的皇子。
“好名字?!鄙蹪傻?,“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打算?
沈念瑾又笑了笑,笑意卻依舊沒有進(jìn)入眼底。
他的打算就是——殺了越國的皇帝,為自己的父王報仇。
但他不可能對邵澤說實話,“我并沒有什么打算,現(xiàn)在又卷入了這場風(fēng)波中,不過好在官兵們并不認(rèn)得我的長相,因為我在被追殺的時候,一直戴著面具。所以邵公子大可放心,絕對不會牽累于你。不知邵公子可否答應(yīng)在下一個要求?”
邵澤心道,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讓他套著,居然還有臉跟他提要求?
可沈念瑾的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話也說得客客氣氣的,叫他這個好脾氣的人一時半刻還真無法拒絕。
“……說吧?!?/p>
“可否讓我在你的府上做些事情?”沈念瑾這個要求倒是提得懇切。
“在我的府上做事?”邵澤微微瞇起了雙眼,原來是想在他府中找飯轍,但這幾日,沈念瑾對他的種種冒犯,又令他有些躊躇。
“嗯?!鄙蚰铊娝裆q豫,便問,“邵公子可是不愿意?”
邵澤思及他如今的處境和傷況,確實不宜現(xiàn)在把人攆出府,便嘆息著,搖了搖頭道,“不是不愿,那你就在我府中做下人吧?!?/p>
他松了口,沈念瑾反倒為難了:“我自幼習(xí)武,身手功夫了得,只做一名打雜的下人豈不是屈才?也許我可以幫公子,就像……”
他有意不把話說完,但邵澤心中已經(jīng)了然,知曉他想謀的差事就是謝云劍在府中的差事,便皺眉直言道:“可是我已經(jīng)有了得力的手下,云劍的身手并不在你之下,現(xiàn)在倒是缺一名下人,你若是能做,就留在這兒?!?/p>
沈念瑾察覺到他話中的強硬之意,想來謝云劍在他心里必有不輕的分量,不會允許旁人將其替換。
沈念瑾在他的國家雖不受寵,但畢竟還是個皇子,如今要他在一個官媒的府中當(dāng)下人,著實委屈,可眼下,只有留在邵府,才能繼續(xù)埋伏,伺機而動,這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