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絕渾身發(fā)冷的時候,一股陰風(fēng)徑直竄向躺在床上的秦顏。
“啊!”
原本一動不動的秦顏,突然挺直脖子發(fā)出嚎叫,兩只眼睛在黑夜里閃著兇光,死死盯著秦絕。
“去死!”
凄厲的尖叫聲中,秦顏一雙瘦骨嶙峋慘白如紙的手,狠狠向秦絕抓去。
秦絕大驚,匆忙間躲閃。
然而他沒想到瘦弱的秦顏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那瞬間的撕扯讓他手臂陣陣戰(zhàn)栗。
一股鉆心的疼痛從手臂處傳來,血止不住地從傷口流來。
“嘶——”
秦絕蹙眉,倒吸一口冷氣。
秦顏又發(fā)瘋了。
即使手臂快被妹妹弄廢,秦絕也沒有舍得動力氣,他唯恐傷到妹妹。
外面地天蒙蒙發(fā)亮,就在秦絕一籌莫展之時,院中忽然傳來公雞的打鳴聲。
秦絕眼睛發(fā)亮,連忙吹了聲口哨,片刻,一只全身紅白相間,很是精瘦的大公雞“喔喔喔”著飛過來,尖利的牙喙狠狠的啄到秦顏的腿上。
沒過一會,渾身戾氣的秦顏,忽然打起顫來,隨著公雞的一聲厲鳴,她整個人軟綿綿的向后倒去。
秦絕一個箭步將她接住。
他清楚的看到,一團若有若無的黑氣,從妹妹的七竅竄出,隨即迅速合攏,像極了女人的輪廓,快速向空中飄去,眨眼間無影無蹤。
秦絕不懂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緊緊抱住妹妹,腦袋嗡嗡作響。
今晚發(fā)生的事讓他精疲力盡。
就在他準備將妹妹安置下來好好為以后生活做個打算的時候,院子外突然傳來一男一女壓低聲音的議論。
“你聽見什么動靜沒?鬼哭狼嚎的?”
“這家真是邪門,昨晚我聽見有女人傻笑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瘋婆娘?!?/p>
“那瘋子不見人了!”
“不見了?”
“真的,我剛才往里瞄了好一陣,根本沒見那瘋婆娘的人影。昨晚大暴雨我出來收晾好的衣服,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嗎?”
“什么?哎呀你快說,這會還賣什么關(guān)子?”
“我看到了滿屋子的血哦。我懷疑這秦家婆娘是惹了什么臟東西,被人家索命走了,不然哪有大活人平白無故就不見蹤影的,里面那兩個小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這……那兩小的死了也就罷了,要是沒死,牽連到我們怎么辦?不行,你進去看看,他們要是沒死,得趕緊讓他們滾出村子,萬一要真是有臟東西來索命,我們遲早會被波及,你看這秦家一家人可都快死絕了?!?/p>
“是啊,不能耽誤,我現(xiàn)在就去告訴族長,讓他出面把這兩個煞星趕出村子!你趁這個時間抓緊把他們家門口的柴禾搬家里去!”
聽到外面的動靜,秦絕一怔,眼里閃過一抹冷色。
他家對門那兩口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懶漢,如今連他們都欺壓到自己和妹妹頭上了。
村里人本就愛說三道四,如今妹妹成這番模樣,萬一被那群人嚇到,豈不是病情更重!
不行。
秦絕來不及多想,他三下五除二將一些值錢的家當打包,趁著沒人注意,背著妹妹從小門一路跑出村子。
他們村子在一片大山之中,秦絕沒有交通工具,想要去鎮(zhèn)上,就必須翻過三座山峰。
如果是一個人還好,以前不是沒有走過,如今背著妹妹,速度簡直直線下降。
秦絕害怕被村里人發(fā)現(xiàn),也不敢停歇,一路咬緊了牙關(guān),使出渾身的力氣向前奔跑,連額頭上的汗水都來不及擦拭。
他的眼前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了,秦絕不由想著從記事起到現(xiàn)在短暫的十幾年,腦海中記憶最深刻的居然是母親瘋癲時嘴里經(jīng)常念叨的話。
七月半,開鬼門,鬼門開了勾人魂兒……
明明只是民間的口謠,秦絕卻打心底有一種恐懼。
七月半,七月十五,昨天他跟妹妹的生日,不正是七月半嗎?
他以前聽村里那些老太太說,七月半出生的人為索命鬼,是至陰魂魄,生來就能勾魂鎖命。
難道真如那兩人所說,母親是被什么臟東西索了命?想到那滿地的血,秦絕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高祖山——嘿嘿……”
就在秦絕想的出神時,身后的秦顏,忽然發(fā)出一聲聲虛弱的喃喃聲。
秦絕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高山,一陣頭疼。
“小顏,你看,我們到高祖山了!”
這山是村子里有名的高山,傳言此山極為詭異,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墳頭;樹冠遮云蔽日,雜草叢生。
村里人都說此山是陰人之地,生人勿入,所以平時很少有人過來踏足
冷風(fēng)夾雜著寒意一陣陣刮過,秦絕被吹的渾身汗毛直立,后背涼颼颼一片,頭皮陣陣發(fā)麻。
“各位叔叔大爺、奶奶大娘,借寶地一用,秦絕無心路過,如有打擾,敬請原諒?!?/p>
秦絕不禁壓低聲音,小心禱告。
好不容易過了一片墳地,秦絕悄悄吐了口氣。
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繼續(xù)向前走。
許是山路有些顛簸,原本安靜的秦顏忽然開始不安分起來。
她“咯咯”的笑著,一會捏捏秦絕的鼻梁,一會拍拍他的額頭,后來更是使勁掐秦絕的臉。
“小顏別鬧?!?/p>
秦絕無奈的將妹妹的手拿開,走了這么久,實在力竭,就感覺連背上的妹妹也重了起來,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
深深嘆了口氣,秦絕實在走不動了,他本想停下來歇息會,忽然脖頸處傳過一陣冰涼。
秦絕狠狠打了一個激靈,整個人瞬間僵住。
長而鋒利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脖頸之中,身上的疼痛與猛烈的窒息感,讓秦絕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這不是妹妹秦顏。
秦顏向來不留指甲,而這雙手,指甲又長又鋒利。
秦絕有些絕望的放棄了抵抗,他先前走了太多路,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更何況跟這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斗。
“看來今天真要交待到這兒了?!?/p>
秦絕苦笑,就在他呼吸逐漸虛弱,即將倒地的時候,掛在腰側(cè)的帆布包里,掉落下來一個東西。
“啊——”
剛剛還囂張至極勢必要秦絕性命的東西,一下子氣焰全無,猛的松開了雙手。
那尖叫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秦絕想看看對方到底是什么來頭,然而意識已經(jīng)漸漸昏沉……
陰風(fēng)陣陣,飛沙走石,旋風(fēng)刮的枯葉夾雜著沙土漫天飛揚。
秦絕再醒來的時候,一股嗆人的氣味彌漫在空中,嗆的他喘不過氣來。
脖頸上黏糊糊的有些不適,秦絕艱難的活動了下,低頭看去。
只見原本被抓傷的地方涂抹了一層黑色乳狀的東西,那股嗆人的味道,就是這東西散發(fā)出來的。
秦絕想把這東西擦掉,剛準備動手,目光卻一下被眼前出現(xiàn)的繡花鞋吸引住。
在他的印象里,村里張寡婦去世的時候,腳上就穿過一雙這樣的紅色繡花鞋。
他順著這雙繡花鞋網(wǎng)上看去,只見一個彎腰駝背、穿著灰色破舊衣服,腦袋上的白發(fā)胡亂在腦后挽著一個發(fā)髻的老太太,耷拉著腦袋端著一碗湯水,顫悠悠的往這邊走來。
“吃吧,填飽了肚子上路?!?/p>
陰森嘶啞的聲音,從癟嘴白發(fā)老太口中幽幽傳來。
“?。俊?/p>
秦絕一時沒懂,直到他看清老太太的面容。
那雙眸子漆黑一片沒有眼白,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隱隱泛黑,高高的顴骨及干癟的嘴唇上,均涂著如同鮮血一般的胭脂!
“鬼啊!”
秦絕嚇得慘叫一聲,緊緊的閉上眼睛,蜷縮起身子,嚇的如同篩糠般瑟瑟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