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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生死青藏線
作者:韓素平   |  字?jǐn)?shù):3167  |  更新時間:2021-04-16 16:20:17  |  分類:

現(xiàn)實(shí)小說

青藏線匯聚了黃河、長江的源頭,鋪呈著昆侖山、唐古拉山、可可西里荒原、柴達(dá)木盆地這樣錯落復(fù)雜的地貌,有草原、森林和農(nóng)田。這一路還能隨時演變出不同季節(jié)、不同經(jīng)緯度的氣象景觀。

二十世紀(jì)九十年代,如果你沒有踏上青海西藏的山水,沒有在藏區(qū)采風(fēng)寫生,似乎就不能算是一個有個性有思想深度有宗教情懷的文人畫家。岳川來青海西藏并不是為趕時尚,而是從小生長在江南的他,對青藏高原一直懷有敬畏之心,這種敬畏心理甚至延續(xù)到了登過昆侖山,無數(shù)次橫蹚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岳明身上。上大學(xué)的時候,他就想徒步西部,可惜每個假期的寫生計(jì)劃都由學(xué)校做好,并由輔導(dǎo)員帶領(lǐng),他所在的那個小組最遠(yuǎn)到達(dá)過蘭州、敦煌,這已經(jīng)很讓他滿足了。

這次的出行計(jì)劃由來已久,可是最終啟程倉促。并不是需要準(zhǔn)備什么物品裝備,而是身體來不及調(diào)養(yǎng)。在圣光寺被沖進(jìn)地宮,似乎受到濕寒的侵襲,外表看不出什么,體內(nèi)卻常感氣虛,力不從心。更可怕的是經(jīng)常神思恍惚,那些壁畫,壁畫里的人物住在了他心中,讓他靜靜地供養(yǎng)著。

從揚(yáng)州出發(fā)的時候,岳明想讓他們先飛到拉薩,然后再乘車到格爾木。岳川不想那樣簡單旅行。有些路重復(fù)走才會有感覺,他愿意和岳明一起飛到西寧,然后再乘汽車到格爾木。在這一點(diǎn)上,亞美和馬琪都聽岳川的??墒谴罂蛙囆械礁駹柲緯r,馬琪突感不適,只好下車,隨岳明而去。一路上只有岳川和亞美,倒也清靜。亞美不知在看什么書,像是在趕功課,岳川則可以完全沉浸在沿途的洪荒山川中。

終于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昆侖山了,它雄偉高大、莊嚴(yán)肅穆、光明避隱的樣子,令岳川心中震顫。到達(dá)昆侖山口,岳川要求停車下去看看。他抬頭仰望,第一次面對神山靜穆,胸中澎湃著就要噴薄而出的激情。

亞美來到他身邊,和他一起望向蒼山,心里想的卻是岳川神話小說里的故事,那就是她一路上看的書。她突然問道:“西王母和周穆王之間,真的有人與神的愛情嗎?”

“嗯?”岳川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亞美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一些古老而又是全新的畫面在他腦海里盤旋起來,似乎不斷聽到一種呼喚。他突然向山里走去,并且健步如飛。亞美氣喘吁吁緊緊跟隨,還是被拋于山下。亞美回頭看,一車人等在那里,大聲呼喊著他們。她轉(zhuǎn)身向岳川喊道:“回來!岳川,車要走了——”

“車要走了,車要走了——要走了——走了——”

亞美美妙的聲音在山中回響,卻不見岳川的身影回來。亞美向司機(jī)揮揮手,向山里追去。

岳川來到一個峽谷。峽谷并不深,水草豐盛,空氣中飄著一種奇異的草香味。岳川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忽然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他在天上輕飄飄地走著,天空陽光透明,白云在腳下一團(tuán)一團(tuán),音樂似有似無,無旋律卻美妙。

太陽偏西時,亞美找到了岳川,他靜靜地躺在一片草地上,處于昏迷狀態(tài)。亞美驚慌失措,叫著他的名字。

岳川閉著眼睛,毫無知覺。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亞美不敢傷心流淚,她拿出渾身的勁背起岳川向山下走去,待筋疲力盡時,山下的人也找到了他們。司機(jī)對他們的散漫行為很生氣,說本來完全可以丟下他們走的,可一想到會便宜了惡狼,就又領(lǐng)著人來找他們了??吹皆来ɑ杳圆恍?,眾人急急把他抬到車上。

一位導(dǎo)游說,岳川再往前跑幾十里,就是太陽溝。太陽溝也叫那棱格勒峽谷,那個峽谷很神秘,有很多奇異的事情發(fā)生。有人說峽谷里有一種食人怪獸,因?yàn)橛心懘笳呋蛎月返哪撩襁M(jìn)入谷中,再沒有出來。大雨過后,人們還常常看到谷中大批野生動物拋尸荒野,尸體旁伴有焦土,以致多年來成為人們不敢涉足的“死亡地帶”。據(jù)峽谷外的牧民說,曾經(jīng)聽到過峽谷內(nèi)獵人求救的槍聲和挖金者絕望而悲慘的哭嚎聲。因此,即使里面動物眾多,牧草豐盛,人們都遠(yuǎn)離這個地方,并把那棱格勒改叫為“魔鬼谷”、“死亡谷”。

從格爾木出來向西,一路很少見藏族居住點(diǎn)。沿途主要是道班、兵站或食宿飯店。大客車好不容易到達(dá)西藏安多縣醫(yī)院,司機(jī)把岳川送進(jìn)醫(yī)院,聽醫(yī)生說他并無大礙后,便開車離去。

亞美不安地留在了岳川身邊。醫(yī)生給岳川吊了瓶水,說不久他會醒來。望著岳川安祥的臉,手摸著岳川平穩(wěn)的脈搏,聽著他均勻的呼吸,亞美在想,他去哪兒了?為什么不醒呢?如果岳川昏迷的地方就是昆侖山傳說中的死亡谷外緣,為什么岳川會昏倒,自己卻無大礙呢?

胡亞美并不知道,此時的岳川正在玉女峰上神游,他聽不到現(xiàn)實(shí)中的任何聲音,走進(jìn)了神仙的世界。

……與魔界大戰(zhàn)之后,西王母與穆王情深意重,穆天子也因西域盛景留連忘返。不料,朝內(nèi)來報徐偃王叛亂,東夷侵?jǐn)_中原。周穆王不得不告別西王母,御駕返朝。在告別的宴會上,兩位相見恨晚的國君,吟詩抒發(fā)依依惜別之情,周穆王起誓三年后會再來昆侖山。西王母相信周穆王說的三年后再來的誓言。然而,女兒容真卻意欲追隨諾和下山。

西王母為了阻止女兒,便向周穆王真情挽留諾和??墒侵Z和說,大丈夫豈能兒女情長,跟隨天子征戰(zhàn),保家衛(wèi)國乃周朝大將使命。此番豪情更讓容真動心。臨行,容真邀諾和食了玉英,諾和獲得五百年不死身。容真還偷偷贈予他一塊昆山之玉,說將軍出生入死用此保平安,這是他們愛情的見證。周穆王離開時,西王母送給他八車玉石,此行可謂滿載而歸。

周穆王與諾和離開后,魔王又一次更加瘋狂地侵犯,他們切斷了昆侖山的水源,并噴吐魔火燒向蟠桃園,昆侖山的花草鳥獸瞬間被大火吞沒。西王母將玉種扔向火海,火勢減退,再扔再減退。魔王拼了,竟引出地獄之火。

西王母只有最后一個法寶了,那就是隕玉,只有將隕玉投入火海,大火才會蕩然消失。然而,隕玉卻悄然失蹤。原來容真送與諾和的那塊定情物,就是隕玉,是西王母的鎮(zhèn)山之寶。西王母震怒之下,甩出瓊漿爐砸向昆侖河北,一股清泉陡然從地下噴涌而出,滔滔的瓊漿玉液撲向地獄之火。西王母借助天力將魔王打入魔界,永遠(yuǎn)封死在了那棱格勒峽谷。

為了處罰女兒的膽大妄為,西王母將容真打入玉女峰下思過,五百年不見天日。除非諾和送隕玉回來救她,否則她會永遠(yuǎn)被壓在玉女峰下。那塊隕玉在沙場上救過諾和無數(shù)次,卻給容真帶來了滅頂之災(zāi)……

“那棱格勒峽谷!”這是岳川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

亞美一怔:“你說什么?”

“地獄之門!”岳川又說一句。

胡亞美的頭發(fā)都豎了起來。

“西王母借助天力將魔王打入魔界,永遠(yuǎn)封死在了那棱格勒峽谷。”岳川緩緩地說著。胡亞美松了口氣,“原來你不醒來,是在創(chuàng)作?。俊?/p>

岳川坐了起來,就像美美睡了一覺。

“我睡了很長時間嗎?”他問。

胡亞美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岳明在格爾木的賓館接到岳川和亞美的電話時,岳川已無恙,并搭車到了拉薩。岳川的身體雖然沒完全復(fù)原,眼睛里卻神氣十足。亞美說這種神氣來自昆侖山。

馬琪趕到了拉薩。

“那個白玉舍利是不是沒有還給圣光寺法師?”這是岳川問他的第一句話?!斑€了?!瘪R琪打個哆嗦回答說,“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法師啊?!?/p>

岳川進(jìn)攻:“你還回去的是假的!”

馬琪抵賴:“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岳川說:“法師來過電話。”

“這么快就知道了?”馬琪頓時慫了,“那他想怎樣?”岳川生氣地說:“我倒想知道你想怎樣?回到揚(yáng)州,我會去監(jiān)獄看你!”說完這話,他就不想理馬琪了。

馬琪立即從包里掏出一個綢緞外包的小盒子,放在岳川面前?!拔也⒉皇且獡?jù)為己有,”他說?!拔抑皇翘貏e想搞清楚它到底是不是昆山之玉?!痹来▎査澳悄悻F(xiàn)在搞清楚了嗎?搞清楚以后呢?”他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說:“我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完成這么大的一個課題?”

岳川無語。其實(shí),法師并沒有給他電話,一切都是他的直覺。法師也許還被蒙在鼓里呢。

馬琪忽然想到了岳川之前的詭異反應(yīng)。他告誡岳川,“你最好不要打開盒子?!痹来ú恍湃蔚赝安淮蜷_盒子我怎么知道你給我的是什么?”馬琪發(fā)誓,“騙你,我是孫子!”岳川這才將盒子收起。

他們倆的談話是背著亞美的。

說來也怪,馬琪本來是沖著青海河湟地區(qū)的出土文物來的,可到了這里,卻要跟著岳川跑,好像全然忘了自己的初衷。

這天晚上,岳川說他要把昆侖神話里的諾和大將軍改成卞和大將軍。胡亞美不懂地問:“為什么?”

岳川說:“因?yàn)槔ド街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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