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你們赤水境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大殿上,身材魁梧的中年修士鐵青著臉指著被押跪在地上的黑衣少年,橫眉豎目,“你們的小弟子沈浮光在這次除魔大會上私自放跑魔族不說,還故意氣暈我們好心勸誡他的長老,這件事若是不給我們碎葉谷一個交待,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中年修士又上前一步,語氣陰沉道:“我知此子素來有名,天賦極高,然天賦修為再高深,若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都做不到,那他就是個天生反骨的禍害,沈?qū)m主若再不好好管教,只怕會給我們仙盟惹下滔天大禍!”
“呵,這話說的……”
殿上臉色難看的沈境主還沒想好說辭,少年一聲嗤笑先響了起來。
“一個七歲的孩童,連修煉是什么都不知道,不過是因為出生在魔氣叢生之地便叫你們打成魔族,要拷上鎖鏈充為奴隸,我倒覺得我放跑他是為你們積德呢,你不感謝我也就罷了,還要來告狀……”
“沈浮光!”沈境主的厲喝打斷了他,然而已經(jīng)晚了,那中年男子怒色盡顯,抬手便是一掌向少年拍去。
“豎子囂張!便讓我來代替你師門教教你什么叫尊師重道!”
眼見這蘊含著元嬰修士大半靈力的一擊就要落到少年臉上,眾人齊齊站了起來,千鈞一發(fā)之際,忽然不知從何處伸出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來,先是巧妙的將少年隔開,而后狠狠與中年修士對上。
明明是看著很輕巧的一掌,卻是將這元嬰后期修為的中年修士直接給震飛了出去,嘴角的鮮血止都止不住。
“就這?”
靈力碰撞卷起的風(fēng)呼嘯而過,掀起沈浮光的衣角,押著他的那兩個碎葉谷弟子人都傻了,他卻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只用余光掃了那修士一眼,鼻中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這一聲笑讓那委頓在地的修士頓時漲紅了一張臉,極其屈辱憤怒地擦了嘴角站起來,惡狠狠望向了向他出手的人。
那是個著青衣的青年,他原是隨沈境主一起來的,之后便一言不發(fā)立在了沈浮光的右側(cè),中年修士本以為他只是沈境主的隨侍,此刻對了一掌才發(fā)現(xiàn),這人的修為竟絲毫不比他低,甚至隱隱在他之上。
中年修士瞬間黑了臉,“不知這位修士又是誰?竟在這大殿之上對來客下如此重手!這便是赤水境的待客之道嗎?!”
他鐵青著臉,越說越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到最后幾乎要咆哮起來,卻見那青年看都沒看他一眼,仿佛聽不到他說話似的,只對上頭拜了一拜:“師兄,這人方才那一掌可含著十之八九的修為,要真落到了浮光頭上,只怕我這小師侄半個腦袋都要沒了,我倒想問一問,他碎葉谷的人不經(jīng)同意便押送我境掌門的關(guān)門弟子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想當(dāng)著師兄你的面殺人,這道理我們該去找誰說?這筆賬又該怎么算呢?”
他視線斜斜地掃過來,被那目光觸及的兩個碎葉谷弟子頓時都心臟一麻,接著便聽到了似笑非笑的聲音:“不如,先讓這兩位小兄弟來接我一掌吧?”
他話音未落,掌風(fēng)已至,看似溫柔的一掌卷著風(fēng)迫近眼前時卻讓兩人都有種面對山海般幾近窒息的壓迫感,那中年修士剎那目眥欲裂,嘶吼著撲上前來,卻早已趕不上。
仿佛場景倒轉(zhuǎn)似的,這次換成了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子即將慘死在他人掌下。
千鈞一發(fā)之際,沈境主的傀儡自其身后飛出,雙臂交叉擋在了那兩弟子面前。
傀儡在地上滑出一段距離,最后腳跟生生嵌進了地板之中——可見這一掌用力之深,是真的抱著必殺之心來的,那中年修士不由出了一頭冷汗,兩弟子更是蒼白了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殿上的沈境主冷著臉召回傀儡,警告地瞪了青年一眼:“葉不歸,你給我收斂一點!”
中年修士這才知道,這青衣青年原是聞名仙盟的赤水境小師叔,傳聞他天賦極高,早年本是劍閣傳人,卻不知何故拜入了赤水,如今也是赤水境中唯一一個只用劍而不會操控傀儡之人,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依舊年年都在以修為排名的天榜上名列前十,可他聞名仙盟并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他的邪性。
中年修士臉色頓時更加難看,抬手還要說話,卻在開口之前便被沈境主冷淡一眼給阻止了。
“徐修士。”沈境主淡淡道,“如果你今日是誠心來尋求解決辦法的,便安靜一點,如果真如我?guī)煹芩f,你是來殺我弟子的,那可就,另當(dāng)別論了?!?/p>
他語氣輕飄飄,卻聽得徐修士起了一頭的汗,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解決了個聒噪的,沈境主才將目光慢慢轉(zhuǎn)向地上。。
“沈浮光,徐修士方才指控的話,你認是不認?”
“什么話?”
聽到師傅問話,黑衣少年才終于給面子地抬起了眼皮,“如果是放跑魔族一事,方才我已經(jīng)說過,那只是個出生在魔族叢生之地的普通孩童,他的父母雖以魔氣修煉但連金丹都未結(jié)成,也并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更從未沾過人血,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想把他們一家子都放了,可惜手腳慢了點,只來得及送走小孩?!?/p>
“如果是說把碎葉谷長老氣暈一事……”少年嗓音清澈悅耳,此時帶了些不懷好意的笑,聽著也只叫人覺得喜歡,并不厭煩,連刻意拖長的調(diào)子都調(diào)皮得惹人又氣又愛,“那分明是他自己太老心臟又太脆弱,我好好跟他講道理,他卻莫名其妙就暈過去了,這也能怪我嗎?”
少年低著頭,“小聲”嘟囔著:“人老了就要服老嘛,學(xué)年輕人老是往外跑干什么,也沒見在除魔中起到什么作用,碰瓷倒是很在行。”
徐修士這下氣得肚子都在瘋狂起伏了,他開口就要大喝,卻被沈境主搶先了。
“沈浮光!”
與之前尚有維護之意的語氣不同,這一聲厲喝中顯然包含了真實翻涌的怒意與警告,聽得徐修士一愣,倒是那跪在地上的少年,始終昂著頭,背脊挺直,仿佛鋼鐵做的脊梁一般不會彎折。
他毫不畏懼地迎著師傅的目光,黝黑的眸子里仿佛裝著一潭水,世界給他看什么,他便映出什么,即便師長的怒意如海潮般涌來,也不能叫他動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