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正值梅雨季節(jié),連綿的陰雨續(xù)著下了好幾周,窗戶上都結了一層水珠。
沈風正坐在桌旁寫病歷,時不時抬起手表看看時間。
正午兩點,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
沈風端起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揉了揉太陽穴,把掛在靠椅上的白大褂重新套了起來。
算上今天,他從事心理咨詢師這個行業(yè)才剛滿一個月,甚至上大學時他所學的專業(yè)都和心理咨詢不對口,但沒辦法,誰讓他年到二十五歲還游手好閑,最后被家里人逼著考了咨詢師的證,送進了心里診所。
“沈醫(yī)生,這是病人的資料,你先看一下,人過一會就要到了。”護士遞來一個病歷本,上面夾有一張薄薄的病例單。
姓名:賀知山。
年齡:18歲。
性別:男。
病癥:暫無。
…………
在這之前沈風已經(jīng)把他的個人簡介看了無數(shù)遍,已經(jīng)熟到能夠倒背如流的地步了。
“這個叫賀知山的,本月已經(jīng)是第三次換心理醫(yī)生了,沈醫(yī)生,你要是搞不定,也別太勉強自己?!弊o士嘆了口氣,拍了拍沈風的肩膀。
“嗯?!鄙蝻L禮貌的點點頭。
聽前兩個醫(yī)生說,這個叫賀知山的極其不配合咨詢治療,私底下甚至還會給人使絆子,目的就是為了讓覺得他有心病的父親放棄這個想法。
18歲,能出什么心理問題呢?
提前去咨詢室里等候,照常檢查了問卷表格和評分表等之類的東西,不一會兒身后的門就被敲響了。
“沈醫(yī)生,人到了。”伴隨著女護士的聲音響起,身后的門被人推開。
少年一頭到下巴的中分長發(fā),凌冽的眉毛從眉尾斷開,有些蒼白的嘴唇上釘著一個唇環(huán),桃花眼,駝峰鼻,穿著沒有臉那樣夸張,一套正常的古著風。
沈風吞了吞口水,頭不免有些疼。
像他這類型的人,一看就喜歡用外表包裝和保護自己。
不好相處,難以走近。
“賀......知山,對吧?”沈風看了看病歷單,又看了看面前的人,這副模樣怎么都和這個儒雅的名字對不上號。
“嗯?!鄙倌觌S意應了一聲,拉開面前的椅子坐了下去。
剛坐下,還不等沈風開口,被稱作賀知山的少年便提前打斷了他的話:“你叫沈風,25歲,家住陽光小區(qū)3幢2單元502室,對嗎?”
少年手機屏幕上爬滿了沈風的生平往日事跡,這是他面對新咨詢師時一貫的作風。
沈風一愣,點了點頭。
少年又才接著道:“從小到大都是母胎solo,大學的時候?qū)W的是計算機。”說到這,賀知山停了一下,挑起眼梢看了眼沈風,“長得還行,竟然沒談過?!?/p>
“····……··”沈風汗顏。
他眉骨高,顯得眼窩格外深邃,即便已經(jīng)25歲了,但奶白色的皮膚看上去還是吹彈可破,標準被富婆包養(yǎng)的面相。
“關于你的事,大到祖輩兩代,小到今天早上你的早餐是兩個包子,我都了如指掌?!辟R知山雙眸微挑,眉宇間攢了一股傲氣,“識相呢,我們好聚好散,不識相呢,參考前兩位咨詢師的下場………”
聽他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堆,沈風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二十五年來我還真就沒識相過………”
“行了,沒什么問題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做測評表吧。”
沈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把事先準備好的測評表和水筆推到了他面前,“希望你認真填寫,這將會影響我對你的直觀判斷?!?/p>
“啪——”
忽然,一雙強有力的手掌拍到了測評表上,掌心漸漸攥成拳頭,將那張本來就單薄的單子揉成一團。
“我說了,我心里沒病,況且就一張破表能證明什么?什么都證明不了?!?/p>
賀知山躬著身子,低著頭,散下來的頭發(fā)遮住他的臉,咆哮后的脖頸青筋冒起。
他怒目圓睜,一副恨不得把測評單塞進沈風嘴里的模樣。
“有很多焦慮癥,抑郁癥,狂躁癥患者都不知道自己患有這些癥狀,一切都需要你們親自去證實,況且,如果你想向賀先生證實自己心里是健康的,不妨做個測評表來證明?!敝郎倌晷睦锏念櫦桑蝻L耐心解釋。
“我說了,我不做?!辟R知山把話從牙間一字一句的咬出來,隨后把手里捏成團的測評單重新拍回桌面,頭也不回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