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一聽這話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像是不相信老龐會這么絕情一般。
然而老龐這一次已經(jīng)非常的堅定。
他讓我給他遞過去繩子,按著師娘就把她的手給綁了起來。
“你干什么!老龐!咱們可是一家人!你怎么能這么做!你不能把我送進(jìn)去?。∧阆胂朐蹅兗以娪?!”
師娘猛烈的掙扎著,然而她的力氣到底不如常年做體力活的老龐。
老龐看著她道:“我不能讓你繼續(xù)這樣下去,這些年是我太過于放縱你,才讓你成了這個樣子?,F(xiàn)在我也是看清了,咱們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只有這一條路可以救你,救咱們這個家!”
說完這話以后,老龐帶著師娘就去了治安團(tuán),把師娘做的事情都給說了一遍兒以后,警察把師娘給帶走關(guān)了起來。
“老龐!我告訴你!我恨你!我恨你!我不會讓你好過的!老龐!”
我和師傅已經(jīng)走出了幾米的距離,隱隱約約還能夠聽到師娘撕心裂肺的聲音。
對于有賭癮的師娘來說,把她關(guān)在這個地方,恐怕比讓她死還難受。
我以前佩服阿爺,現(xiàn)在佩服老龐。
沒有幾個人舍得把自己的家人送進(jìn)來強(qiáng)制戒賭,老龐是我知道的第一個人。
把師娘送走了以后,老龐神色郁郁,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樣子。
我找了個車子帶著老龐回了修車鋪里面,還沒有進(jìn)去門就被一隊人給堵在了門口。
明明是我們自己的鋪子,卻活生生的像極了要進(jìn)別人家里一般。
這次帶頭的換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光頭。
他比昨天來的那個人看起來還要兇猛,眼睛是三角眼,大鼻頭,嘴巴也厚,光是這長相就讓人不敢招惹。
光頭看著我們兩個人道:“你們就是這個修車鋪里面的人吧,你是老板?”
他的手指了指老龐,一副詢問的樣子。
老龐二話沒說直接站在了我的面前替我擋住光頭的目光。
他啞著嗓子道:“對,沒錯,我是這個修車鋪的老板,有什么事兒嗎?”
光頭看了他一眼,非常嘲諷的笑了笑,一句話都沒再說,只是對著自己背后的那些小弟揮了揮手。
“你們要干什——”
老龐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些人就沖了上來,對著老龐就是一陣胖揍。
我看的心里著急,直接就想要沖上去幫老龐。
他一把年紀(jì)了,怎么能擋得住這么被人揍?
“啊!哎呦!哎呦!??!”
老龐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著,我心里面越來越著急。
那光頭看出了我的焦急,派了好幾個人來拽著我的手腳,讓我不能夠動彈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老龐被這些人打。
光頭對著我道:“看你小子還沒有成年,老子今天就發(fā)發(fā)善心,給我在那里站著好好看,要不然連帶著你一塊兒打!”
我瘋狂的掙扎著,到底比不過幾個一起來的力氣大。
過了一會兒,這些人終于停了下來。
老龐被打的奄奄一息,整個人身上都是血。
我眼睛里面布滿了紅血絲的看著光頭大聲吼道:“為什么?你們?yōu)槭裁创蛭規(guī)煾?!不是說了寬限兩天嗎!你們這是發(fā)什么瘋,現(xiàn)在可是一天都還沒有過去呢!”
光頭聽著我的話不屑的道:“你們給錢給的是刀疤的錢,和我光頭有什么關(guān)系,在我這兒,按理說你們可是已經(jīng)晚了一天沒有給錢。這一頓打還是下手輕了,要不破你以為他還能夠在這里喘氣兒?行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氣了,把東西都搬走?!?/p>
前面的話是告訴我的,后面是吩咐給他的那些手下說的。
只見光頭的手下一個個的擼起自己的袖子就跑到了修車鋪里面。
他們打不開門,便把門直接用暴力的手段給拆除了。
“你們這是干什么!”
東西一件一件的被搬走,我看的愣住了。
光頭看我這個樣子可能是覺得有趣,他點燃一根煙抽著和我說起了話。
“這些東西,是你們抵債用的,本來這些應(yīng)該能夠抵一半的錢,但是你們晚了一天,那就只能再降一半了,欠條的三分之一,你應(yīng)該知道什么意思。哦,對了,還有個女人該歸我們呢,我們明天再來拿?!?/p>
他這話說的實在是太過于無恥。
老龐的這些東西雖然不說特別值錢,但是勝在用的時間短,零件什么的也都先進(jìn)。
這么湊一湊,怎么著都能夠有五十萬了。
但是他們還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硬生生的把五十萬變成了一百萬。
我打小就知道他們這些收債人的手段,可是聽著他們這么說話,到底還是有些氣不過。
只是我身無分文,光頭這邊又都是一些打手,不容許我說這些話出來。
東西都搬空了以后,光頭浩浩蕩蕩的帶著這些人就離開了這里。
我把老龐從地上扶了起來,又端水過來給他擦洗干凈。
“老龐,要不然我叫個醫(yī)生過來給你看看?”
老龐看著空蕩蕩的修車鋪雙眼無神,看起來像是已經(jīng)看破了世俗一般嚇人。
他搖了搖頭,自己給自己擦了擦臉道:“不用了,你去,算了,也沒有什么好收拾的東西了,你回去休息休息,休息休息吧……”
他的嘴里一直念叨著這兩個字,我更加的不放心了,想要帶著他去找醫(yī)生看一看。
老龐明白我的意思,他對著我擺了擺手。
“李戒,我已經(jīng)沒錢了。”
這話只有短短幾個字,給我的感覺卻忽然遍布了全身。
恐慌又無力,害怕又可笑。
那些賭徒,哪一個人不是沖著讓自己家財萬貫去的。
但是到頭來,最讓人難受的卻是他們的家人。
從以前到現(xiàn)在,我看了太多的人變成這個樣子。
只是我卻無能為力,只能夠在一旁看著,就這么看著。
我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給老龐換了一盆水,讓他再一次洗了洗自己的傷口,然后又找了些繃帶,笨拙的給他全部都包扎好。
老龐不聲也不響,痛也沒有了聲音,我知道,他這是心已經(jīng)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