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他腦子里莫名的就浮現(xiàn)出秦懷那雙素白的手，秦懷淡漠又清冷的臉，還有似乎對什么事都不敢興趣的冷然的眼。
剎那間，秦懷方才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在他眼前飄過。
李璃神情一僵，問侍女道，“鎮(zhèn)國公平日在家里怎樣？”
侍女不是很明白這個問題，“鎮(zhèn)國公……雖說人是冷了點，但在家里平日待我們這些下人很好，有一回我犯了錯要被老夫人責罰，還是鎮(zhèn)國公幫我擋下來的呢?！?/p>
說著說著，侍女眼神就變得溫柔了起來。
李璃不打算再問，在鎮(zhèn)國公府打聽鎮(zhèn)國公的事，怎么看都不太合適。
更何況鎮(zhèn)國公府的下人一向嘴嚴。
“好，你下去吧。”
“是?！?/p>
侍女對李璃見了禮，就把手中的衣裳放在了李璃身后的床上，李璃瞥了一眼那衣裳，疑惑出聲，“這衣裳是用來干嘛的？”
“這是鎮(zhèn)國公吩咐我拿來給李大人換的?！?/p>
“給我換？我的衣裳又不臟。”
侍女的臉色有些尷尬，吞吞吐吐著，“這，這是鎮(zhèn)國公的意思，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照辦就是了，哪敢多問呢?！?/p>
李璃擰著眉很疑惑，但為難一個小侍女有什么意思，他就讓人退下了，兀自坐在桌前喝茶，打算著明日一早就去找陸將軍談?wù)勗挕?/p>
但他今晚……
李璃轉(zhuǎn)頭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床榻，又開始莫名臉熱起來，距離上一次他和別人同榻而眠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雖說都是男子……
李璃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搖了搖頭又推門走了出去。
“李大人您有事嗎？”
在門外守夜的侍女忙問。
“這是你們鎮(zhèn)國公的臥房，我今晚睡這兒了，鎮(zhèn)國公晚上睡哪兒？”
“鎮(zhèn)國公今晚在客房睡?！?/p>
這是什么道理？
李璃擰著眉頭邁著腿往外走，“客房在哪兒？”
侍女連忙跟上李璃，急急叫到：“李大人！”
“要么你就自己去叫鎮(zhèn)國公回來睡，要么我就自己去找鎮(zhèn)國公回來睡，我半夜醉酒來拍門怎么還能叫鎮(zhèn)國公去睡客房呢?！?/p>
李璃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侍女聽聞趕忙點頭，“我這就去稟告鎮(zhèn)國公，李大人您先回屋子里去吧。”
“好?！?/p>
李璃點了點頭，又回去了。
他在屋子里盯著那一壺茶水看，過了沒一會兒外邊就響起了腳步聲。
秦懷推門進來，“一直盯著茶壺看做什么？”
李璃聞聲把目光轉(zhuǎn)向了秦懷，忍不住笑著打趣他，“小公子你現(xiàn)在倒是比以前健談多了，以前你可是半句話都不說一句的。”
他在開口前來回在心中掂量，還是用了一開始的稱呼。
叫鎮(zhèn)國公秦懷不喜歡，叫秦懷他現(xiàn)在也還不敢，也開不了口。
秦懷不理會他的打趣，似是也沒理會這個稱呼，徑直走到桌子對面坐了下來，“對茶水感興趣？”
秦懷不說，李璃也不問，他只當自己之前都是做了一場夢，秦懷先前那個樣子是不是有別的緣由，秦懷自己不說，李璃心知自己根本是問不出來的。
他便接著秦懷的話往下說，“恩，這茶水我很是喜歡，還問了你們家的侍女呢，沒想到是小公子你自己調(diào)配的?！?/p>
“我還想著若是能買到我日后也買來嘗一嘗，最適合夏天喝?！?/p>
李璃是笑著說了一句無心的玩笑話，秦懷的語氣卻沒有變過，還是那般淡然無波。
“你若喜歡，我配好叫人送到你府上去?！?/p>
李璃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尷尬的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只好又笑了笑，“沒有我就是開個玩笑。”
秦懷忽然對向李璃的眼睛，神色認真，一點都不像是隨口一言。
“我不是開玩笑?！?/p>
李璃見說不下去，只好點點頭，“既然小公子開口了，我也就卻之不恭了?！?/p>
秦懷微頷首，輕聲道，“恩?！?/p>
隨后他好像又說了一句什么，李璃沒有聽清，是在喃喃自語，他只聽清了幾個字，大約是“我知……喜歡……”
“喜歡什么？”
他便開口追問了一句。
秦懷微微一詫，轉(zhuǎn)瞬臉上就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又搖了搖頭似是否認了剛才的話，“沒什么?！?/p>
李璃也沒再問，兩人之間陷入了一陣沉默。
秦懷就又開口問，“你命人叫我過來是為了住處的事？”
李璃心想那小侍女應(yīng)該都說過了，便坦然道，“我還是去客房睡吧，不然這多不好。”
他自己都覺得不太好意思起來。
未料秦懷搖了搖頭，蹙著眉似有些為難，“你住不慣我也沒有別的法子，若是晨起我母親發(fā)現(xiàn)你住在鎮(zhèn)國公府，怕是又要多問一句?！?/p>
“我只能叫你住在我的臥房，裝裝樣子，讓下人們也不要多嘴。”
鎮(zhèn)國公老夫人向來嚴厲，李璃心里是清楚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再多說，只能是點了點頭，對秦懷露出歉意的神情來，“實在對不住小公子了，我半夜還跑到貴府上撒酒瘋?！?/p>
秦懷微微垂著眸子，神情似有些冷，“無妨，換是誰以為被家族利用了心里都不好受?！?/p>
李璃看著秦懷這個樣子，想起了國公老夫人對秦懷日漸嚴苛的管教，想起了國公老夫人這樣對秦懷的原因。
不過是為了不在外人面前丟鎮(zhèn)國公府的臉面，也不過是為了鎮(zhèn)國公府的未來打算。
但沒人考慮過秦懷的感受，就好像他生來就必須為鎮(zhèn)國公府而活。
比起秦懷，李璃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幸福很多，生在李府又不是嫡長子，考個功名做個閑官，一生平凡喜樂無憂。
他的惻隱之心又開始作祟，搞得他心里一陣酸楚的厲害，聲音也悶悶的，趕忙轉(zhuǎn)了話題，“我明日就到陸府去找陸將軍?！?/p>
似是李璃的聲音把秦懷從某段不好的回憶中拉了回來，他轉(zhuǎn)頭看向秦懷，難得露出一絲笑，“好，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你早些睡?！?/p>
說完，秦懷起身就要往外走，李璃看著秦懷一身素衣，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的樣子，心里的酸楚和心疼越來越大，忽然間，他出聲了。
“等下，秦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