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報官了?”華征面色陰晴不定,微瞇著眼,居高臨下般低頭睨著華檀,沉聲道,“你這是要害死你巫姨娘?!”
她要害巫氏?
華檀嗤笑一聲,眼中噙著些譏諷,“父親冤枉,割我肉的是你們,答應(yīng)我歸還嫁妝的也是你們,如今我不過依規(guī)矩辦事罷了,怎就成我要她死?”
她坦然迎上華征滿含怒意的眸子,唇邊笑意未減,看著卻格外冷漠。
華征心頭驀地一顫,隨即定了心神,“區(qū)區(qū)一點嫁妝,值得你鬧到京兆尹面前去?簡直胡鬧!趕緊去讓人把巫姨娘放出來?!?/p>
“放?”華檀指尖輕叩在石桌上,眸中不屑更重,“行啊,這個好說,把嫁妝拿來?!?/p>
見她寸步不讓,華征面上有些難堪,哪家父親會被女兒逼成這樣?!
可想到巫氏肚子里還有個男胎,他又不得不忍下。
“華檀,你好得很!”華征強(qiáng)忍怒意,聲線微微顫抖,他沉沉吸了兩口氣,要笑不笑地看著華檀,“來人!把大小姐要東西搬來!”
華府下人手腳麻利,一大箱一大箱的嫁妝,不過一柱香時間便陸陸續(xù)續(xù)送到華檀院里來了。
“春靈?!比A檀冷眼看著,坐著沒動,只朝屋內(nèi)喚了聲,“來清點一下,東西是否都齊全了?!?/p>
春靈聞言,忙從屋內(nèi)小跑出來便見院內(nèi)堆滿了大紅木箱,不由得脫口而出道,“扣了這么多?!”
她方一說完,便見華征面色不愉,忙止了話茬,從袖帶中掏出清單,跟箱子里的東西挨個對比。
這赤裸裸的質(zhì)疑讓華征面上掛不住,幾次想甩手離開,可又因著巫氏,強(qiáng)迫自己留了下來。
華檀余光瞥著他站不是坐不是的樣子,不由冷笑。
“小姐,還差了這些?!贝红`核對完畢,將單子遞上,指了一塊給華檀看。
華檀揮了揮手,讓她呈給華征。
后者面色更差,剛要開口便被華檀截斷。
“打個欠條吧,今日也不早了,再晚點要救巫氏可就不是這個價了?!比A檀說完最后一句,便把華征原想拒絕的話給堵了回去。
華征只能忿忿不平地打了欠條。
看著手中的白紙黑字,華檀滿意地笑了笑,這才讓人去傳話撈人。
兩個時辰后。
“老爺……”巫氏從牢里出來,回房換了身干凈衣裳后,便急匆匆跑去找華征。
她鬢發(fā)未挽,面色蒼白,神色倉皇,似乎仍在驚嚇之中。
因著華檀的事,華征這會正心煩意亂,連帶著巫氏也不想見。
后者咬唇,擠出兩滴眼淚來,“老爺,是妾身不好,若您也不要妾身,那,那妾身也沒什么好活了!”
她說著,便要往一旁撞去,華征心下一急,忙將人攔住,這時他才看清巫氏的裝扮,本就是凄慘扮相,這會更是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跟你沒關(guān)系,是我生了個孽女!”提到華檀,華征掩不住言語間的厭惡。
等華征慢慢將今日之事說完,巫氏眼底劃過一抹恨毒。
那么大一筆嫁妝,她本來可以從中撈到不少好處,如今都被華檀給毀了!
巫氏心中悶痛。
她那梳妝匣里的首飾大半都是拿華檀娘的,如今還回去,自己就只剩下些寒磣物什,這讓她怎么甘心?
既然華檀要做絕,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巫氏心里盤算著,面上卻是一言難盡似的,“大小姐怎么能這樣……”
“嫁妝嫁妝,那孽女心里就只有嫁妝!”華征沒好氣的唾道。
巫氏嘴角帶起一抹轉(zhuǎn)瞬即逝的笑意,給春年遞了個眼神。
后者會意,故作無意道,“大小姐也到年紀(jì)了,成日掛念嫁妝,是急著出閣不成?”
此言一出,巫氏瞬間反駁道,“胡說什么?堂堂華家大小姐難不成恨嫁?管好你的嘴!”
巫氏想也不想地駁斥,倒有些欲蓋彌彰之感,說完還扭頭訕訕地看著華征,“老爺別聽這丫鬟胡說?!?/p>
春年這才反應(yīng)過失言似的,裝模作樣地拍了拍嘴,“瞧我就是管不住這嘴,主子恕罪?!?/p>
兩人一唱一和,看似把這事翻了篇,實則不動聲色達(dá)成了目的。
“倒也沒說錯,華檀年紀(jì)是不小了?!比A征皺起眉,當(dāng)真思索起來。
華檀到?jīng)]到適嫁年紀(jì)不重要,只是他確實不愿讓華檀繼續(xù)留在華家。
有那個孽障在,華家遲早要完!
巫氏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自知計成,再度不動聲色地開口,“妾身倒是聽說皇家最近有意為瑞王納親?!?/p>
說著,巫氏頓住,吞吐起來,“只是瑞王也有過幾任未婚妻,但那未婚妻命薄,還不等享福,就……”
華征皺了皺眉,盡管他不喜華檀,但活的人總比死的能帶來更多利益,他正要出言,巫氏轉(zhuǎn)了話鋒。
“但要我說,哪個女子真能攀上皇家,那就是一家人得道升天啊,何況這瑞王聽說人是不錯的,長相好,還頗有些文采?!蔽资蠣钏茻o意地說著,“陛下可是很關(guān)心瑞王婚事,要是有人能順利嫁過去……”
巫氏沒把話說完,但華征卻已經(jīng)順著往下想得多了。
都死了三任未婚妻了,還這樣張羅著,想必是真的有幾分在意,若華家能嫁個女兒過去,必然是水漲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