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余氏送走了齊訓陽，坐在軟榻上讓水韻捶腿，想到陛下還未下旨，她眉間多了些許擔憂：“公爺都已經(jīng)在朝堂之上奏請了，陛下卻未曾下旨，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變故？”

水韻捶腿的動作未停，嘴上卻不忘安撫齊余氏：“冊封世子乃是大事，陛下猶豫一二也是有的?！?/p>

“但愿吧。”齊余氏瞧著窗外風雪頗大，心中始終難安。

“如今大公子已經(jīng)自請放棄了繼承人之位，除了二公子還有誰配得上這國公府世子之位，夫人莫要擔心了。”水韻仍舊不緊不慢地替齊余氏捶腿。

水韻雖不如陳嬤嬤一直跟在齊余氏身邊，但也伺候了她不少年，知道齊余氏的脾氣，若不撿著好聽的話說，火氣上來受苦的還是她們這些婢女。

“你說的對，齊宣榮那個蠢貨如何能跟文兒比。”若是換作她，齊宣文理虧在前，又有將軍府這樣的岳家，必然要將世子之位拿到手。

哪像齊宣榮，自請去繼承人之位，惹怒了齊訓陽。不過她倒是要好好感謝齊宣榮，否則她家文兒的世子之位還要費些功夫呢。

外頭寒風刮過，齊余氏被吹得有些清醒，起身喝了口熱茶：“歇息吧。”

水韻松了口氣，從地上起身，小心翼翼替齊余氏更衣。

姜合樂回到自己院子中，想著張林源要來過年之事心情頗好，姜連那邊送來成國公府的消息，她的好心情頓時打了個折扣。

“讓姜連仔細盯著，最遲兩日皇帝便會有動作了?！苯蠘房赐晗⑿偶垷龤?，而后吩咐雪蓮。

年關將至，再過幾日官員也該休沐了，削爵之事，再不提就要等到年后了，以皇帝的性子絕對不會允許此事拖到年后。

削爵之事出來，齊訓陽還不知會有何動作，就算他沒有動作，齊余氏也不可能沒有動作，必須小心。

果然不出姜合樂所料，次日一早，御史臺和禮部官員便上了折子，彈劾成國公齊訓陽：“不尊祖制，廢黜長幼。”還說齊宣文，“素無功德，不堪大任，成國公教子無方，應當重處?！?/p>

原本官員們都覺得年關將至，應當不會有什么大事發(fā)生，昨日齊訓陽請封世子眾人雖覺不妥，不過事不關己并未放在心上，這不今日就被彈劾了。

眾人紛紛朝齊訓陽看去，目光之中帶著幾分同情，不過更多還是嘲諷。齊訓陽在世家子中還算有幾分才學，故而才能以國公之尊入朝為官，可齊宣文就……

御史臺和禮部最重禮法，會因此事彈劾齊訓陽并不奇怪，至于教子無方，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了。

一開始站出來的事禮部尚書葉靖安，他是寒士出生，一步一步走到禮部尚書之位實為不易，平生最恨的也是這些出生膏糧的世家之地。

且他身為禮部尚書，為人卻頗為蠻不講理，也不是說他不顧禮法，而是認定的事情一定要達成，其中手段也頗為多樣。

早在入朝之初他便提出過削爵，但被陛下按了下去，他念著陛下的知遇之恩，之后從未提過此事，如今再提，莫不是想舊事重提？

他說完，御史臺秦云杰也站了出來：“臣附議，成國公不幼子荒唐，不配為世子之選，成國公知子不賢，仍欲請封，實乃蒙混圣聽，理應削爵。”

眾人沒想到秦云杰一個四品的小官也跟著站了出來，而且還是直接了當提出削爵，要知道大渝防著前朝之亂，對勛貴的態(tài)度慎之又慎，到如今也不過三公五勛，勛貴向來同氣連枝，秦云杰如此可是要與整個大渝勛貴為敵？

因著心中驚訝，眾人都忘了去看齊訓陽的表情，等回過神來，就聽到吳國公齊魯元的聲音：“削爵乃是大事，秦大人怎可輕言？”

三公之中齊魯元與齊訓陽同姓，因此關系更為親密，他第一個替成國公說話也不足為奇。

聞言，昌國公也站了出來，跟著齊魯元往后說，同時還向皇帝施壓：“就是啊，太祖敢從吾等先祖建國之功放才給予爵位，世襲罔顧，秦大人一個四品小官動輒便要廢立國公，實在可笑?！?/p>

“國公爺，御史臺有彈劾之責，上至天子，下至百姓，只要不妥便可直言，秦云杰雖是四品，彈劾成國公卻并無不可?！鼻卦平芰⒃谠?，他前頭的御史大夫霍群山上前幾步朝著齊魯元和冒國公行了禮，而后看向皇帝。

葉靖安雖說剛正但好歹還會顧及陛下，可霍群山就是真真正正的耿直不阿了，認定的事情絕不會更改，橫起來就連皇帝的話也不好使，他站了出來，齊魯元與其他幾位國公的臉色便更加難看。

眾人心頭一跳，朝皇帝看去，只見皇帝皺眉似是認真看著奏章，猜不出半點心思。

“眾卿可還有旁的事情要奏？”皇帝似乎沒有將幾人所言放在心中。

眾人連稱沒有，皇帝便直接宣布了退朝。

皇帝的態(tài)度讓人摸不著頭腦，成國公心中卻是驚起了一身冷汗，旁人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他卻是再明白不過。

勛貴之家一直是皇帝心中的刺，而且姜老將軍即將歸朝，此番若是再得勝歸來，便只能封爵了。

朝堂之事很快就傳到了姜合樂耳中，而姜連不用她吩咐早已經(jīng)將早朝之事傳了出去，原本的參奏變成了陛下一心想要削爵，更有甚者說得仿佛皇帝下一刻就要下旨。

一下朝，齊魯元便拉著齊訓陽去了茶樓喝茶：“成國公，如今這情況，怕是陛下又起了削爵的心思了。”

吳國公與成國公同出國公之位，若是成國公府被削爵，那吳國公府只怕也不遠了，他不得不防。

“陛下的心思誰能猜到？”齊訓陽心中也甚是無底。

“大渝不似前朝看重長幼之序，今日葉靖安與秦云杰拿此事來說，影響不大，可教子無方，蒙混陛下可大可小，兄長不得不防啊。”齊魯元斟酌著用詞，“兄長請立世子乃是齊宣榮自己放棄了世子之位，兄長不若抓住這點辯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