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合樂帶著雪蓮出了茶樓,回到姜家命人備了馬車朝著北邊民巷一處民房走去。
那便是徐越如今的住處。
周遭雖是百姓之家卻也都有還未取下的紅燈籠,唯有徐越的住處清清冷冷無半點裝飾,一片民房之中,毫無裝飾的屋子格外醒目。
因著民房過道狹窄,馬車開不進(jìn)來,姜合樂讓車夫?qū)ⅠR車停在路邊,自己帶著雪蓮就往徐越住處走去。
在她目光示意下,雪蓮敲響了木門,里頭人聽見動靜,前來開門。
似是沒想過有人拜訪,徐越冷漠的雙眸中帶著詫異,待看到來人之后,他眼中詫異之意更甚。
不過跟隨秦王多年,徐越的本事早已練就,不過須臾面色就已恢復(fù)如常。
他朝著姜合樂行了一禮,方才問道:“郡主怎么來了?”
“自是有事相談?!苯蠘非浦煸矫嫔绯#路鸩恢赝跻呀?jīng)出事,覺得有些不對,不過到底沒有多說,“怎么徐公子不請在下進(jìn)去坐坐?”
“郡主請?!甭牭浇蠘返姆Q呼,徐越又是一愣,側(cè)身做了請進(jìn)的姿勢。
姜合樂邁步走入院中,雖是青磚白瓦,但收拾的極為干凈,室內(nèi)門未關(guān),入目就是幾個大書架,上頭書籍排放整齊,一看就知主人極為愛護(hù)。
看著姜合樂在院中坐下,未有踏入內(nèi)室的舉措,徐越面色好看了些許,替她倒了茶:“郡主前來所為何事?”
沒等到姜合樂回答,徐越皺了下眉,冷聲道:“若是為了秦王之事,郡主怕是找錯了人了?!?/p>
眉眼間的冷色讓姜合樂詫異,徐越為了洗清家中冤情投身秦王,如今秦王出事他袖手旁觀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秦王對他禮遇有加,便是不出手相助,也不該是這般冷漠模樣,莫非……
姜合樂連忙道:“徐公子誤會了,只是乍然聽聞公子身世,感慨與姜家相仿,想著公子若是愿意,便為公子提供一容身之處?!?/p>
見徐越似有動容,姜合樂繼續(xù)道,“且徐家之事事關(guān)重大,若單憑你一人,只怕難以成事?!?/p>
“徐家大仇,吾已得報,不必郡主費心了?!卑肷魏?,徐越冷聲道。
大仇已報?徐家被抄家滅族,應(yīng)當(dāng)是有人栽贓,徐越說大仇已報,自是找到了栽贓之人。
電光火石間,秦王對儒林世家的不喜在姜合樂腦海中閃過,徐家雖遠(yuǎn)在黔陽但在儒林中的影響就好比姜家之于將士無人能及,姜合樂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徐越冷漠面容之中依舊藏著些許不甘,姜合樂輕嗤了一聲,面上也帶了幾分冷意:“原來于徐公子而言,這便是報仇了?”
聞言,徐越抬頭看向面前容貌艷麗的少女,不知如何作答。
姜合樂繼續(xù)道:“姜某雖出生將軍府,自幼隨祖父在軍營之中長大,但也曾師從黎云,老師對黔陽徐家贊不絕口,聲稱徐家之人才堪當(dāng)當(dāng)世大儒。如今徐家冤屈尚未洗凈,徐家眾人身上還背著謀逆之罪,徐公子竟覺大仇已報?”
徐越低下頭,滿是糾結(jié),姜合樂冷哼一聲,繼續(xù)道:“既如此,是姜某來錯地方了。”
說著,她便要起身離去。
眼瞅著姜合樂要走遠(yuǎn),徐越這才開口制止:“郡主且慢。”
姜合樂頓住腳步,在徐越相請之下重新坐在了他的對面,徐越緩緩道:“謀逆之罪,乃陛下親口所言,郡主怕是無能為力。不過郡主若有法子,徐某也愿為郡主驅(qū)使?!?/p>
看著在自己面前起身就要行大禮,姜合樂抬手將人攔住:“天地親君師,本郡主當(dāng)不起徐公子的大禮,此番前來也并非是想讓徐公子為我賣命,不過是因著你我有共同的敵人?!?/p>
“郡主怎知……”徐家之事是秦王所為,徐越的話并未說完,姜合樂卻也已經(jīng)知曉他的意思。
她笑了笑道:“徐家因參與二皇子謀逆之事獲罪,可據(jù)我所知,徐家與二皇子從無交集,且從未與人結(jié)怨,反倒是秦王因身份卑微被儒林頗為詬病,稱其行徑不端恐讓二皇子染上陋習(xí)。
且方才你待秦王的態(tài)度,實在不像是一位備受禮遇的謀士對失勢主人,反倒像是對待仇人。”
要知道,秦王在外雖假裝懦弱,但對內(nèi)極為禮賢下士,哪怕是對待奴仆也都端著一副大方溫潤的模樣。
二皇子出生高貴,又頗得皇帝寵愛,若非皇后及時誕下嫡子,早已被封為儲君,也正是因為如此,二皇子才會走上謀反之路。
當(dāng)然以姜合樂對秦王的了解只其中肯定也少不了秦王推波助瀾。
“郡主當(dāng)真聰慧?!毙煸近c了點頭,將事情緩緩道來。
正是因著儒林對秦王身份頗有不滿,不愿他與二皇子過多接近,徐越的祖父為人最是耿直,曾當(dāng)著士子的面寫過抨擊秦王的詩句,因此被秦王恨上。
秦王從得知二皇子想要謀反之時,就已經(jīng)開始打算為污蔑徐家做準(zhǔn)備,徐家眾人心思簡單,自是想不到會有人因為一首詩就要除去全族性命。
事發(fā)之時,徐越在外游歷,這才躲過一劫,之后在一位交好的世叔幫助下隱姓埋名,輾轉(zhuǎn)入了秦王府,這些事他也是在取得秦王信任之后才只曉得。
卻沒想到姜合樂因著點滴線索就能猜到。
“不過如今秦王已然被圈禁,郡主的大仇不是已經(jīng)報了?”徐越瞧著姜合樂,試探著道。
姜合樂冷哼一聲,眸色也愈發(fā)冷了:“我姜家滿門男兒的性命,他只是圈禁怎么夠?!?/p>
見徐越眼中有些許驚詫,姜合樂斂了斂神色:“不過你放心,我會等到替徐家洗刷完冤屈再動手,且誰說活著不是折磨?”
原本姜合樂是想著以幫徐越找到仇人為條件讓他聽命于自己,不過知道了他的仇人是秦王,姜合樂便沒了這個心思。
“郡主說得對,活著也是一種折磨。”徐越眼中流露出釋然之色。
姜合樂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奇怪,她與徐越接觸不多,但也知道這是個不好相與之人,秦王被圈禁,她都尚且覺得不夠,何況徐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