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遠,縣令還未收回目光,只直直地盯著姜合樂離去的方向:“不愧是護國侯教出來,果然非同一般?!?/p>
太守也看著姜合樂離去的方向,方才他說前來時日尚短不過是謙虛,實則瑯琊的情況,他早已爛熟于心。
姜家族長的胞弟如今還住在姜家的祖宅之中,那祖宅乃是護國侯的,修繕的銀子還是找護國侯要的呢。
“郡主自幼跟著護國侯南征北戰(zhàn),眼界胸襟自是不一般?!碧匮壑卸嗔诵┬蕾p之意,多少也明白了主子如此吩咐的用意。
他向來冷淡,甚少對一個人展現(xiàn)出如此善意,倒是讓縣令有些稱奇,不過他也很是欣賞姜合樂,點頭附和:“大人說的是。”
姜家族長用過早膳,正在院中散步,聽到姜合樂和姜瑜錦來了,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誰?”
“黔陽郡主,與都城白家的五小姐來了?!遍T房低著頭不敢去看族長。
聽清以后族長心頭一跳,他家弟弟現(xiàn)如今還住在祖宅之中,族中不少人都心存怨言,若是知曉姜合樂前來借機生事……
他沉下臉來,忙帶著人回屋更衣。
他的院子中央,跪了一夜的姜合健搖搖欲墜,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看到姜合健,族長冷哼一聲,并未理會,匆忙換了衣裳正要離去,卻被姜合健攔下,他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而后開口:“祖父,族中眾人這般目無王法,遲早是會被清算的。此次前去都城,護國公府態(tài)度如何祖父還沒看清楚嗎?
祖父為了宗族,還請您早做決斷,否則等都城之人來了,怕是悔之晚矣?!?/p>
族長本就為姜合樂前來之事煩惱,如今再聽得孫子如此之說更是勃然大怒:“早做決斷?那些可都是你的親人,你不幫著他們也就算了,竟然還把證據(jù)送到府衙。若不是我們與先前的太守縣令有些交情,如今你的哥哥就要在大牢里待著了。
我讓你跪在此處本就是讓你反省,你竟還想不明白,你既然如此向著都城姜家,不如我送你去都城?”
“本朝律法嚴明,禹王與秦王犯了罪都已被發(fā)落,何況姜家,祖父身為族長不思約束族人反倒處處庇護,這是什么道理?”姜合健紅著眼看向族長,語氣強硬。
族長被氣得咳嗽了兩聲:“道理?你同我說道理,你不顧親情對自家人下手難道就是講道理了?”
姜合健依舊直視著族長,毫無避讓之意。
“你既然這般懂道理,那就在這里好生跪著吧?!闭f完,族長頭也不抬便離去了。
姜合健直直跪在地上,到再聽不到族長聲音,才用手撐了撐地,面露頹然之色。
身為姜家人,尤其是有護國侯府那樣的族人,姜合健心里很是高興,也一直希望自己能如同護國侯府一般風骨整存,可是想到無半點風骨的宗族之人,他只能嘆息。
想著從小到大看到的宗族之人,欺凌旁支,以護國侯府威名為禍百姓,官府忌憚護國侯府,對那些人也多有庇護,讓那些人愈發(fā)不知收斂。
同樣是姜家人,都城姜家數(shù)子皆上戰(zhàn)場,而他們……
尤其是前幾日,搶奪人家的鋪子不說,壓榨工人,還將心存不滿的掌柜殺了,連家人都不放過。
如此情況,若是再不加以阻止,豈不是更要無法無天。
這么明擺著的事情,祖父為什么從來沒有想過?
他失望的閉上眼睛,聽到身邊有些許動靜,方才睜開眼,只見自家小廝小心翼翼地拿著披風走近他,給他披上了風衣,小聲道:“少爺,黔陽郡主和姜五小姐來了。”
姜合健不可思議地看向小廝,想到都城之中匆匆?guī)酌娴淖褰?,眼中露出敬仰之色?/p>
聽說再過幾日這位族姐便要帶著護國侯等人前來,他一直期盼著,沒想到居然這么快。
只是想到祖父的胞弟還住在祖宅,姜合健眼中激動褪去,唯余失望。
再想到,宗族之人借著護國侯府的名頭在瑯琊為非作歹,還圖謀著護國侯的位置,他低下了頭,覺得無顏見人。
姜合樂前來的消息不多時便已經(jīng)傳開,瑯琊姜家眾人皆是一驚。
尤其是還住在祖宅的那位族長胞弟,族長胞弟家中行三,人稱姜三老爺。
姜三老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本想去找族長,聽得姜合樂已經(jīng)去了,連忙止住腳步。
上回他雖然沒有跟著前去都城,但是也從姜二爺?shù)热丝谥械弥私蠘返剡瓦捅迫恕?/p>
何況還有個姜瑜錦在,那可是拿著鞭子誰都敢抽的主,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姜合樂被人迎進了前廳,瞧著前廳裝潢富貴的模樣,她斂眉捧著茶盞,也不飲用。
等了片刻,族長方才姍姍來遲,姜合樂抬眸看了他一眼,依舊捧著茶盞并未說話,族長見她這般不知禮數(shù),雖未計較臉色卻沉了下來,全然忘了姜合樂已經(jīng)是陛下親封的郡主。
他在主位落座,勉強露出個笑容:“你們回來怎么不派人說一聲,提前說了,我們也好讓人去接你們呀?!?/p>
姜合樂見他擺著長輩的譜,放下茶盞:“回來的匆忙,若不是祖宅房契在此,我也不會前來叨擾。”
族長本以為姜合樂至少會寒暄一二,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半晌才道:“這是要拿回房契?”
見姜合樂頷首承認,族長笑意險些維持不?。骸白嬲科跸騺碛勺彘L保管,好端端地怎么要拿回去?
虛偽的笑容配著族長眼底藏不住的不情愿,看著格外讓人惡心。
姜瑜錦冷哼一聲,不等姜合樂開口就道:“我們拿回自己的東西還要被問為什么?”
她毫不顧忌族長顏面,在族長更加難堪的眼神中繼續(xù)道:“何況,若是再不拿回來,只怕宅子都要易主了?!?/p>
“瑜錦這話從何說起?”姜瑜錦的性子族長自然也是知道的,不過縱使心中驚慌,他還是端著族長架子,笑臉看著兩人,目光柔和,仿佛憐愛晚輩的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