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著昏暗的光，仔細觀察這兩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

女鬼的身體極度扭曲，所有關(guān)節(jié)都是反向彎折的。而這個小鬼，身體根本沒有發(fā)育完全，一團肉色的半透明霧氣包裹著它。

按照我對咱們這兒聊齋的了解，這倆臥龍鳳雛的修為肯定不高。

那傳統(tǒng)神話里，什么小青白娘娘，聶小倩，修為高的一個賽一個好看。都有高超修為了，花一點修為變好看一點也是人之常理。

再不濟，家里面兩歲的邪神。至少變化起來也兇神惡煞的，英勇神武的樣子。

這倆放他們妖魔鬼怪的業(yè)內(nèi)應(yīng)該拿不上臺面，也就糊弄一下我這樣的外行。

“來都來了，那走吧?！?/p>

我一手提一個，帶著他們朝五樓走。

這次中間沒再遇到什么奇怪的東西，只是二樓的剁肉聲消失了，讓我留了個心眼。

我敲響道士的門，卻感覺自己身后有道視線。

我回頭看，只看見一個黑洞洞的貓眼。

窮道士對面住著那個我們都不認識的神秘女人，有可能是她聽到動靜，看了眼貓眼外面。

過了一會兒，窮道士才罵罵咧咧的來開門，他剛剛在打游戲，被我敲門聲給打斷。

“咦？他們身上怎么這么大怨氣？”

窮道士的表情從被我打斷游戲的憤怒變成了驚訝。

我看他的表情，問:“怎么，你見過這兩個鬼？”

窮道士沒有隱瞞地點點頭，告訴我，昨天師父來的時候看見他們倆了。

因為它們沒有害人之心，身上怨念很小，對人沒有傷害，所以窮道士和他的師父就沒有收這兩個鬼。

簡單來說，在今天之前，這兩個鬼是良民。

“他們是受了什么刺激？”窮道士疑惑地在女鬼面前揮揮手，“嗨，還記得我不？”

女鬼張嘴就欲咬他，把窮道士嚇了一跳。

“情況不對啊，這兩個鬼身上的怨氣重得奇怪，連最基本的神智都沒了?！备F道士撓撓頭。

聽到這個，我思索片刻，問道:“有什么原因能讓鬼變成這樣？”

窮道士這點業(yè)務(wù)能力還是有的，跟我解釋道:“一般這種鬼都是帶著執(zhí)念的殘魂，幾乎到處都是，如果它們在意的東西出現(xiàn)變化，刺激到它們，可能就會讓它們怨念滋生，發(fā)生異變?！?/p>

道士接著說道。

“再者，有一些不守規(guī)矩的法師，會用咒術(shù)刺激這些殘魂，讓它們怨念爆發(fā)，去害人?！?/p>

我想到了爛尾樓上一閃而過的人影，又聯(lián)想到了老道士所說，我現(xiàn)在身上的黑絲是人造成的。

莫非……剛剛在外面看到的黑影，真的是個人？

“我看你眼睛，滴了牛眼淚吧?！彼伎嫉臅r候，道士盯著我的眼睛。

我一愣，問他:“你怎么知道？”

“你回去自己看鏡子就知道了?！钡朗空f道，“現(xiàn)在你大概可以看到一些物體上冒綠氣的輕微執(zhí)念，不過不用太擔(dān)心，那種東西沒有危害?！?/p>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

我沒有跟窮道士說爛尾樓人影的事，隨即問他，有沒有辦法解決這兩個鬼身上的怨氣。

“當(dāng)然有，交給我就行，你回去吧?！?/p>

窮道士說道。

他還是不敢跟我多呆，更別提邀請我進他家門，今天相處的時間估計夠他倒霉一陣子了。

“真的假的？”我狐疑地看著他，“你連卦都算不會?！?/p>

窮道士腦羞地氣急敗壞道:“哎呀，每個人天賦不同，我只是算卦差了一點，別的可厲害了！”

“好吧。”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我也不再多呆，將兩個鬼交給他。

下到四樓，我看到了穿著居家服的二樓小寡婦。

她看到我也是一愣，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顯然沒有料到我從上面下來。

寡婦手里端著一個碗，也沒見她拿筷子，用另一個碗扣著，我聞到了生牛肉的腥氣。

我打了聲招呼，熱情地問:“原來你跟五樓的住戶是朋友？來找朋友玩兒嗎？”

小寡婦不安地單手理了理衣服，回答道:“不是的，我找貓?！?/p>

我裝作感興趣的樣子，說:“你養(yǎng)貓啦？什么品種??？要我?guī)湍阋黄鹫颐?？?/p>

“不、不用了?！毙」褘D慌忙擺了擺手，“我喂的是附近的野貓，我剛剛聽到動靜，以為貓跑上來了，原來是你。”

“喂貓吃這么好??？你真有愛心?！蔽铱粗掷锏耐?，用贊嘆的語氣說道。

小寡婦不自然地笑了笑。

“流浪貓老愛亂跑，就不麻煩你了，今天估計找不到，我先回去了。”

小寡婦說完，匆忙的就下樓了，我看見她在轉(zhuǎn)角處偷瞄我，跟我的視線對上后，又慌亂地收回目光。

待寡婦消失在視野里，我瞬間收斂了熱情的態(tài)度，面無表情地思考。

小寡婦穿著居家服，說明她剛剛根本就沒有離開家。

手里拿著裝走生牛肉的碗，剛剛的剁肉聲很可能就是她自己在廚房里剁肉發(fā)出來的。一個正常人會在自己家里關(guān)著燈剁肉嗎？

她剛剛說她喂野貓，我們附近偶爾有亂跑的流浪貓，但據(jù)我所知，這些野貓不親人，也不會跑進我們這棟樓。

寡婦和那兩個鬼之間是否有某種聯(lián)系？

如果小孩鬼是她未出世的孩子，那么女鬼跟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女鬼又是怎么死的呢？

我忽然意識到，老道士說的更恐怖，未必是我理解的“鬼”的恐怖。

……

我回到家中，罐子神變成兇神惡煞的人形正在客廳活動，看到我，嚇得重新變成罐子縮在墻角。

“出來玩兒可以，不要搞壞家具?！蔽姨嵝训馈?/p>

這句話一說，真感覺自己養(yǎng)了寵物。

按照窮道士所說的，我走到廁所的鏡子前，看向自己的眼睛。

果然發(fā)生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我的瞳孔顏色變得很淡，趨近于灰色，比窮道士的眼睛還淡。

難怪他看的出來，看得見鬼的眼睛原來長這樣。

我從廁所里出來，看見罐子神老實的坐在沙發(fā)上，看樣子在等我。

“你有話要說？”我坐在它對面。

“今天我感覺到我的飼養(yǎng)員的氣息了?！标P(guān)子申說道。

飼養(yǎng)員，好稱呼。

不過，這個人為什么要害我？難道他以為我偷了他養(yǎng)的邪神？

也不是沒有可能，那這個人很可能把我當(dāng)同道中人來對待。

“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長什么？”我問道。

“不知道叫什么，他身形上看很年輕，總把臉遮的嚴嚴實實，但是靈魂卻透著腐爛的味道?！标P(guān)子申說。

他這么說，我想起了一段被我忽略的記憶。

當(dāng)時我去小林村，準備走的時候，有個年輕人在喊“我神呢？”。

是他？

可惜我確實沒看見他長什么樣，唯一的信息是，村口的那些大嬸喊他“小陳”。

看來我得再去趟小林村，調(diào)查一下。

不過在這之前得做準備，我可沒有對付法師的經(jīng)驗。

“罐子，你知道喂殘魂生肉會發(fā)生什么嗎？”我話題一轉(zhuǎn)，問道。

“如果喂的是人肉，普通的殘魂有可能變成厲鬼，會變得具有攻擊性?！惫拮由裾f。

“生牛肉呢？”

“會讓殘魂變得很強，在世界上的停留時間更長，但殘魂的實力變強后有可能發(fā)生變異?！标P(guān)子申說。

我點點頭，從這些信息還猜不出小寡婦要做什么。

我又問他:“你飼養(yǎng)員用什么養(yǎng)你?！?/p>

“小林村的氣運，和外出打工的人的壽命，還有孩子。”

“孩子？”我一愣。

“他會去拐兒童回來。”關(guān)子申頓了頓，接著說，“數(shù)量不少?！?/p>

我不說話，一點點的敲著桌子，房間里氣氛壓抑。

別的不說，拐兒童這點讓我對這個要害我的人感到憤怒。

不過他是個法外狂徒也是個好事，我不用操心最后怎么處理他。

法律會給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