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峰沒有聽完,立刻就跑了出去。
身后,安建民不斷的叮囑他路上當心。
許明峰仿佛也沒聽進去,出來,直接開著車疾馳出去了。
開了有十幾分鐘,許明峰直接開到了望京酒店。
他停好車子,從里面剛鉆出來,卻見趙嵐站在酒店的門口,正和一個男人激烈的爭吵著。
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是上次見面的時候,和趙嵐聊的非?;馃岬哪腥恕?/p>
而這時,那個男人要對趙嵐動手。許明峰趕緊沖了上前來,他一把將趙嵐拉到了身后,瞪著那男人叫道,“你要干什么?”
那男人愣了一下,打量了一番許明峰,疑惑的問道,“你,你誰啊,管什么閑事呢,趕緊走開?!?/p>
許明峰冷聲叫道,“你動手打趙嵐,這就不是小事了?!?/p>
“我奉勸你最好考慮清楚,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一個外人摻和,可是涉嫌破壞別人的婚姻,是要負法律責任的?!蹦悄腥搜灾忚彽慕械馈?/p>
許明峰聞言,淡淡的說,“先生,我也懂法律。動手打女人,同樣涉嫌違法。嚴重的,不僅要負法律責任,還要負刑事責任。”
“喲,沒看出來啊,你對 法律還挺了解啊。”那男人瞥了一眼許明峰,目光落在了趙嵐身上,“趙嵐,我不想和你多說廢話。你最好趕緊做準備,要么就賠我一件一模一樣的琺瑯器,要么,咱們就法庭上見?!闭f著,他洋洋得意的走了。
趙嵐還想要追上去,但這時卻被許明峰給攔住了。
他看了看她,搖搖偷說,“趙嵐,算了,你追上去也于事無補?!?/p>
趙嵐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復雜的看了看許明峰,緩緩說,“明峰,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p>
“趙嵐,你別這么說。我今天來,就是為這事的。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能告訴我嗎?”
“沒,沒什么。明峰,你還是別管了?!壁w嵐說著,轉身就走。
許明峰見狀,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趙嵐,你真的認為我能袖手旁觀嗎。你不要忘了,我們還是親人。不過多少年過去,這都不會改變的。”
聽到這些,忽然趙嵐轉過身來,來到了許明峰的身邊,傷心的哭了起來。
許明峰一瞬間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緊緊摟著她,輕輕寬慰她。
這一刻,他感覺,這個女人仿佛回到了從前,回到了曾經(jīng)。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的擁住了她。
哭了好半天,趙嵐這次啊和許明峰分開了。她擦了一下紅腫的眼睛,看了看他,說,“明峰,你能帶我去銅趙記嗎。我,我不想在這里說?!?/p>
“好,趙嵐,我們走。”許明峰說著,緊緊握著她的手,扭身就走。
來到車子邊,趙嵐停住了。仔細打量了一番車子,抬頭看了一眼許明峰,忍不住問道,“明峰,這,這是你新買的車子嗎?”
許明峰點點頭,看了看她,說,“是啊,曾經(jīng)我說過要買一輛桑塔納,讓你坐的。沒想到,到現(xiàn)在才買到?!?/p>
“呵呵,那么久遠的事情了。沒想到,你還記得。”趙嵐看了看他,目光變得柔和了不少。
驅車回去的路上,許明峰心情大好。多年的愿望,這會兒終于實現(xiàn)了,他感覺一切像是做夢一般。
這時,他打開了收音機。也不知道老天爺特意安排的,此時收音機里再次播放出了任賢齊的那首《給你幸?!?。
趙嵐聽著這首歌,忽然眼眶濕潤了。
許明峰見長,慌忙遞給她一張紙,擔憂的問道,“趙嵐,你,你沒事吧?”
趙嵐回過神來,慌忙擦了一下眼角,忙說,“我沒事,那個,明峰,這首歌挺好聽的?!?/p>
許明峰連忙將聲音增高了一些,笑笑說,“趙嵐,如果你喜歡,我就專門給你買一盤磁帶?!?/p>
“那,那倒不用。”趙嵐聞言,慌忙說道。
此時,車子已經(jīng)來到了銅趙記作坊的門前了。
趙嵐驚訝的看著這早就煥然一新,擴大了近乎幾倍的作坊,很震驚的說,“明峰,這,這真的是我們的作坊嗎?”
許明峰打開車門,引著她下來,笑著說,“對,嵐嵐。這就是我們的作坊,如今,它已經(jīng)完全變樣了?!?/p>
趙嵐看了一眼許明峰,微微點點頭,沒再說話,直接進去了。
趙嵐的到來,立刻引起了不少的騷動。
尤其對于那些銅趙記的元老級工匠師傅而言,更是如此。
安建民拄著拐杖上前,顫巍巍的握著趙嵐的手,輕輕說,“嵐嵐,我沒看錯吧,你真的來了?!?/p>
趙嵐鼻子一算,看著安建民點點頭說,“是,是的,安師父,我回來了?!?/p>
安建民縱然是一把年紀了,卻也是不免老淚縱橫。他輕輕說,“嵐嵐,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外面再好,可是卻總會給你帶來傷痛。而咱們銅趙記,雖然不是多好的地方,但這里都是你的親人。在這里,我們都會保護你的?!?/p>
“好,安師父,我不走了?!壁w嵐說到這里,忍不住潸然淚下。
兩個人聊了幾句后,許明峰就和趙嵐進去里面了。
趙嵐也沒想到,盡管已經(jīng)時隔多年,可是,她昔日曾住過的房間卻還是按照原來的樣子擺設,沒有動過一點。
進到房間里坐下后,趙嵐看了看許明峰,然后就給他說起來事情原委。
原來,那個人叫陸建華,是一個律師。當年,趙嵐因為童一博的去世,和他弟弟因為家產(chǎn)的問題,對簿公堂。正是陸建華替趙嵐在打官司。
結果,這一打,就是幾年。兩人先后經(jīng)過幾番的敗訴上訴,雖然說官司一直沒多大的進展,可是陸建華無微不至的關心,卻讓趙嵐的受傷而孤獨的心,逐漸得到了幾分溫暖。
甚至,她有打算接受陸建華的打算。
但是,有一天,她無意間聽到陸建華和童一博的兄弟打電話。原來陸建華早就被童一博的兄弟買通。他一方面假惺惺的幫著趙嵐打官司,可另一方面卻將趙嵐這方面的底牌統(tǒng)統(tǒng)都亮給了對方。由此,也才導致了他們的官司接二連三的敗訴。更可恨的是,趙嵐居然還聽信了他的鬼話,將本來掌握的資產(chǎn),交給他來處理。結果,經(jīng)過他的手,那些資產(chǎn)全部都成了童一博的兄弟合法掌握的資產(chǎn)。
趙嵐得知了事情原委后,一氣之下就和陸建華翻臉。而陸建華索性也撕破了臉皮,揚言掌握了趙嵐所有背著童一博,和其他男人來往的證據(jù)。要挾她主動撤訴。否則,就要讓她身敗名裂,面臨牢獄之災。
趙嵐一氣之下,將陸建華花高價買給自己一個重要客戶的一件琺瑯器花瓶給摔壞了。陸建華由此抓到了把柄,要挾讓趙嵐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許明峰聽完,想了一下,說,“趙嵐,那是個什么樣的花瓶,你有沒有詳細的資料,給我看看?!?/p>
趙嵐也不知道許明峰要做什么,應了一聲,然后從隨身攜帶的斜挎包里取出幾張照片,同時還有一堆的資料。
徐明峰迅速拿過來看了。
原來,這是個大約有五十公分高的花瓶。整體上,花瓶的色彩偏于清淡,這和當下很多極力追求華麗的花瓶相比,完全不同。而且,這花瓶的造型也是非常的奇特。瓶口是呈現(xiàn)方形的,而瓶底是圓形的。在瓶子的上面,繪制了豐富多姿的山水圖。而瓶子的上方,則出現(xiàn)了八龍盤繞的耳朵。甚至于,這八條龍的形態(tài)也是各不相同。
趙嵐眼見許明峰一直盯著認真的看,她輕輕說,“明峰,你別看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呢,這個瓶子你根本復制不出來的?!?/p>
許明峰看了她一眼,有些詫異。說實話,趙嵐還是很了解他的。事實上,許明峰也的確是這么想的。他打算研究一下這個瓶子,利用手里的工藝倆復制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賠償給陸建華。
許明峰笑了一聲,看了看她說,“趙嵐,你怎么知道我復制不出來的。恩,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這個花瓶應該是陳天利工藝作坊出品的吧?!?/p>
趙嵐有些驚奇的看了一眼許明峰,“明峰,你的眼睛還真毒啊,居然一眼就認出來了?!?/p>
許明峰笑了笑,“趙嵐,我知道的,何止是這些呢。”
陳天利,是民國時期有名的景泰藍工藝作坊。據(jù)說是康熙年間成立的,他們制作的景泰藍工藝品都是氣勢磅礴大氣。曾經(jīng),是主要服務于宮廷的。
不過,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陳天利的一門遭遇了日軍迫害。而陳家的工藝技術,也隨之流失。由此,存世的那些工藝品,都成了孤品。而價格,也是水漲船高。
趙嵐看了看許明峰,微微皺著眉頭說,“怎么,明峰,你還看出什么端倪嗎?”
許明峰說,“趙嵐,這樣吧。咱們打個賭,如果我能說出這個花瓶的各種門道,你就讓我嘗試復制一下這個花瓶?!?/p>
“這……,行,你倒是說說看。”趙嵐遲疑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說道。
許明峰應了一聲,隨即說道,“這個瓶子,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應該叫江山大瓶。原件的話,一共有四對的,分別以趙伯駒的《江山秋色圖》,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仇英的《南華秋水圖》為藍本創(chuàng)作。而這個瓶子,應該就是一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為藍本創(chuàng)作的那個。首先,我們來說這個形態(tài)方面。這個花瓶瓶口是方的,瓶底是圓形的。這這種造型,是貼合古代天圓地方的宇宙觀念。而這八個龍形耳朵,造型各異,分別代表了八卦的各個形態(tài)。還有,這釉料的顏色選擇,最主要是五色,也象征著金木水火土。其次,我們來說說這個工藝上所運用的。這個花瓶的銅鍛造,應該是使用了陳天利早就失傳的勻實鍛造工藝。而在掐絲,等工藝上,據(jù)我看來,除了用上我們最為熟知的那些工藝之外,應該用上了陳家的點藍工藝,硬色琺瑯工藝,還有這個……”
“好了,明峰,你別說了?!壁w嵐沒聽完,直接打斷了許明峰的話。
許明峰了一下,看了看趙嵐,疑惑的問道,“怎么了,趙嵐,我還沒說完呢?”
“不,明峰。你剛才分析的那些頭頭是道,我相信你?!壁w嵐這時說了一句。
許明峰聞言,一陣欣喜,看了看她,忙不迭的說,“趙嵐,這么說起來,你是同意我嘗試復制這個花瓶嗎?”
“是的。不過,明峰,這個花瓶畢竟有些年月了,你現(xiàn)在做出來的,只要稍微鑒別,就可以分出真假。萬一,萬一你要是被他們認出來,那可如何是好呢?”趙嵐露出幾分擔憂,看了看許明峰說道。
許明峰倒是不以為然,緩緩說,“趙嵐,你放心吧,我自有打算。到時候,我會讓這個陸建華什么都說不上來的。”
“什么打算?”趙嵐有些不放心,看了看他。
許明峰卻故意賣了一個關子,“趙嵐,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p>
既然許明峰不肯說,趙嵐也不好再多問了。
隨后,她就離開了。
等她走了之后,許明峰隨即就開始進行制作了。事實上,他本來也沒有多大的把握。但是,為了趙嵐,不管是多大的困難,他都一定要去全力克服。
這幾天,他再次將自己關在了工作簡歷,近乎于一種瘋魔的狀態(tài),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設計制作中。
安建民他們等幾個人在外面看到這種狀況,也是非常擔心。
本來,有很多事情都需要許明峰親自去處理,小林很多次都想去親自找他。
但最后,卻都被安建民給攔住了。安建民說,“小林,這些事兒,還是你自己去辦。這個時候,你最好別去打擾小峰?!?/p>
“可是,安師父。就算這些事情我能自己處理,可是他這么多天一直困在那工作簡歷,萬一出什么事情,那可如何是好呢?”
小林說著,擔憂的看了看安建民。
安建民不以為然的說,“放心吧,小林,他不會有任何事情的。我相信,這個時候小峰也是這么長時間過的最幸福的的時刻了?!?/p>
“什么,幸福。安師父,我,我真是不太明白?!毙×致牭囊荒樌Щ?,他不知道安建民究竟怎么想的。許明峰這種狀態(tài),簡直是折磨自己一般,怎么還談得上幸福呢。
安建民這時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小林,等有一天,你談了戀愛,有了使命感之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這天中午,小林慌里慌張的跑來了作坊里。他看到安建民在外面曬太陽喝茶,趕緊跑過來,甚至顧不上喘氣,忙不迭的問道,“安師父,許把式呢,他還沒出來嗎?”
“還沒呢,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嗎?”安建民看了他一眼,一臉困惑的問道。
小林說,“我,我今天打聽到,趙嵐要在中午十點去開庭。”
“什,什么,開庭?”安建民聽到這里,也慌了神,迅速站了起來。
小林說,“如果趙嵐不在開庭前,將花瓶拿出來的話,那,那她恐怕……”
往下的話,小林沒再多說,可是這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安建民也有些慌了神,他有些焦慮的說,“這可如何是好呢。小峰到現(xiàn)在還沒研究透那個花瓶,這,這要是跟不上,那,那嵐嵐豈不是要吃官司了嗎?”
“誰說不是呢,我擔心事情可能要比想象的更加嚴重。那個陸建華,明顯就是要找茬,要將趙嵐給置于死地的?!毙×志従徴f道。
安建民略一沉思,說,“不行,我現(xiàn)在就去找小峰,我得告訴他?!?/p>
他這就快步走向許明峰所在的工作間。
剛走到門口,他還沒來得及去敲門,這時,里面的門打開了。這時,就見頭發(fā)蓬亂,滿臉胡茬子的許明峰站在了門口,他雙手捧著一個剛剛上好釉料的花瓶,看了看安建民說,“安師父,趕緊,趕緊去給花瓶送到窯爐燒制。記住,要用中下火同時煅燒?!?/p>
“好好?!卑步褚膊桓业÷⒖探衼砹藘蓚€工匠,這就小心翼翼的將花瓶帶走了。
許明峰看了看小林,揉了揉惺忪疲憊的眼眸,“小林,你,你剛才說什么?”
“許把式,趙嵐她……許把式,你,你怎么了?”小林的話還沒說完,卻見許明峰忽然一頭栽倒了,他趕緊上前攙扶住了他。
許明峰等到再次蘇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個多小時之后了。他一骨碌的從床鋪上爬了起來,看了看坐在旁邊的安建民和小林,連忙問道,“我,我睡了多久?。俊?/p>
小林忙說,“許把式,你沒睡多久呢。你太困了,要不然再睡一會兒吧?”
“不行,我不能再睡了。”許明峰看了看他,忙問道,“對了,你之前說趙嵐她怎么了?”
小林遲疑了一下,扭頭看了看安建民,這才將實情給他說了。
許明峰聽完,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快九點了。他一邊朝外面跑去,一邊說,“安師父,趕緊找人來幫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