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來到這座城市的第八個年頭。
從進公司開始,我每天最早一個來最后一個走,兢兢業(yè)業(yè),終于從給領導端茶遞水的實習生熬到了能夠獨當一面的部門經理。
剛到公司工作的時候,工資少得可憐,我只能住在到處用紅漆噴著“拆”字的搖搖欲墜的危樓里。
住的地方離公司很遠,每天光是花在路上的時間就要差不多三個小時,為了節(jié)約兩三分鐘的時間,我不知道光著腳追過多少回公交車。
而且就算是公交車,連轉幾趟下來車費也不便宜,為了省出這筆費用,我?guī)缀躅D頓都是饅頭就咸菜,極少能吃上葷腥。
毫不夸張的說,那時候我?guī)缀跤洸蛔∪馐莻€什么滋味兒,只覺得肚子里時時刻刻都有千百條饞蟲在爬。
日子簡直比黃連還苦,不過我硬是咬著后槽牙撐了下來。
因為在那之前,我的日子還要更苦,而且充滿了壓榨和絕望。
1
我出生在一個很窮很窮的地方,窮到什么地步呢,那兒的縣城至今還穩(wěn)坐全國貧困縣的“第一把交椅”。
我們家是村里最窮的,除了兩間漏雨的破瓦房和幾乎種不出糧食的幾畝旱地什么也沒有。
因為窮,我們家?guī)缀趺款D都是喝紅薯稀湯,數(shù)不清的紅薯塊里夾雜著零星的幾粒米,可就是那么幾粒米,我也吃不到嘴里。
弟弟從小就是爸媽的寶貝疙瘩,所以哪怕他每天躺在家里不干活也不上學,我媽也會用漏勺把鍋里所有的米飯都撈起來放到他的碗里。
每天跟著他們下地干活,還要挑水,割豬草,負責家里幾乎所有重活的我卻只能喝他們剩下的連紅薯都沒幾塊的冷湯。
剛開始的時候我不服氣,總是梗著脖子跟我媽吵:[弟弟每天在家里什么也不干,憑什么吃那么好?]
可反抗換來的除了罵就是打,很多時候我媽拿著湯勺就直接拍在我背上,一邊打一邊瞪著眼睛罵我:[賠錢貨!]
硬邦邦的鐵勺啪啪拍在我因為干瘦而過分突出的肩胛骨上,痛得我眼淚直掉。
幾回下來我被打怕了,也學乖了。
我比以前更任勞任怨,每天從早干到晚,吃飯的時候只敢往碗里舀兩塊紅薯,剩下的全是稀湯。
而且我也不敢再上桌吃飯,總是端著碗默默地縮在灶下埋頭喝湯。
每當這時候,眼淚總會不爭氣地落進碗里,澀得發(fā)苦的味道把湯里紅薯的最后一絲甜意也給沖沒了。
現(xiàn)在想起來,我真不知道那豬食一樣東西自己是怎么咽下去的……
我以為只要足夠勤快本分,就能在這個家掙得一絲活路。
可我忘了自己是個女孩兒,一個生在窮鄉(xiāng)僻壤的女孩兒。
在那個窮得叮當響的村子里,女孩的價值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地方。
剛學會走路就得幫家里干活,越長大干的活越重,簡直可以說是家里的壯勞力。
還有就是長到能嫁人的年齡以后,立馬就會被毫不留情地丟出去換一大筆彩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