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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人間地獄
    作者:龍人   |  字數(shù):12023  |  更新時間:2004-11-24 06:45:44  |  分類:

    武俠小說

    第十三章 人間地獄

    宮無為顧此失彼,雖然身手奇快地砍殺了數(shù)十人,卻仍是逃走了一大半。

    眨眼間,這個大堂成了人間的地獄。斷臂、頭顱、胸腔、腸胃、白骨、鮮血,慘烈地鋪成一地,尚有幾具軀體在微微地抽搐搐,蠕動著,那情景令人作嘔。

    宮無為的臉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但這種表情比先前的面無表情更可怕。只見他雙目已赤,發(fā)須俱張,一張臉已擠作一團,眼中不再空洞無物,而是有了一種瘋狂的興奮。

    熱血,豈非容易逼得人血脈賁張?何況,手下人的背叛逃離,又讓他怒火中燒,他握刀之手的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泛白,直至發(fā)青,似乎任何東西放置于他的跟前,他都會一刀斬斷。

    但,他最想斬斷的東西突然之間沒了,不見了。

    也就是說,古錯與石敏突然不見了。

    這讓他更是又驚又怒。顯然,他們二人已乘他追殺弓弩手時悄然溜走了。

    其實,按理像“無為刀”宮無為這樣的人物,在今天的情勢下,完全可以格殺石敏、古錯二人,但宮無為本是正派人物,突然轉(zhuǎn)為邪道中人,其中定有一段讓他刻骨銘心的經(jīng)歷。也許,就在那場經(jīng)歷中,憤怒、悲傷在燒毀著他的良知的同時,也給了他暴戾易怒的性格,在看似冰冷理智的背后,已有一顆扭曲而瘋狂的心。

    宮無為暴怒之極!

    事實宮無為的可怕之處,便在于他的冷靜、理智、無情,如今他變得如此模樣,或許便是他漏洞百出之時了。

    宮無為的身子倏然向門外沖出,他相信古錯體內(nèi)已是毒發(fā)全身,雖然有石敏的血液相救,但終是只能暫救一時,這么短的時間,他們一定不會跑出多遠,何況他們對此地又那般生疏!

    宮無為在彈身向外疾追的同時,已想好怎樣慢慢地與古錯周旋,以引得他毒發(fā)攻心。他覺得自己的設(shè)想極為完美,所以臉上不由浮起了難得的笑容。

    但是,他的笑容來得太早了,來得很不是時候,以至于突遇變故時,笑容竟來不及變換。

    就在“無為刀”宮無為身形閃出門外時,左右兩邊同時有兩道勁力快不可言地掃卷過來!

    左邊,古錯天鉞飛閃,如流矢縱橫,密疾無比地向?qū)m無為周身罩來,空氣立被攪得激涌呼嘯。

    右邊,石敏雙臂揮舞交錯,手中乾坤圈閃出朵朵銀花,光芒乍吐還收,像無孔不入的風一般朝宮無為狂卷而去。

    這是他們第一次聯(lián)手攻敵,一個是一代奇士哭神農(nóng)的傳人,一個是武林泰斗石君子的愛女,二人合力一擊,聲勢著實駭人。

    宮無為情急之下,用力一揮刀把,刀身翻身進來,刀鞘借著這一掄之力,飛射而出,疾掃向石敏,同時‘無為刀’就在這一瞬間斜橫著散射向古錯,那刀竟能同時幻出九條刀影,將空氣劃出一陣裂帛似的刺耳銳嘯。

    他知道這一刀只能自保,無法傷及古錯,所以長刀砍出的同時,人也奇異地倒身側(cè)翻,團卷著升至五尺高度,沒想到石敏以乾坤圈磕開他的刀鞘之后,也早已掠空而起。似乎早已算好他要騰空而起一般,一雙乾坤圈光華流燦,如真似幻,早已把宮無為上面封個水泄不通。

    無奈,宮無為只得將身一挫,人如秤蛇般疾墜而下,無為刀在前,一拄地面,刀身便彎曲如弓,竟也不斷。他的人便借著這無為刀反彈之力,迅捷無比地向后側(cè)倒彈而出。

    宮無為的應(yīng)變不可謂不快,沒想到古錯比他更快,人竟貼著地面隨著宮無為倒旋而出,看上去就像是宮無為投在地上的一個影子,緊緊依附著宮無為向后飛去。

    如此一來,宮無為的整個身子便全都暴露在古錯的天鉞之下。

    只聽“咔嚓”一聲,宮無為的雙腿齊根斷去,未及他的軀體落地,石敏的乾坤圈又如陰魂不散的幽靈般從天而降,整個兒插入宮無為的前胸之中!

    悠長而凄怖的慘叫聲響起,宮無為的半截身軀不可思議的平地彈起,然后重重摔下,一命歸天!

    古錯雙手疾向肩后撐去,人如一彎弓般彈身而起,哈哈長笑!石敏也一身血污,滿臉欣喜地看著古錯。

    古錯的長笑聲猶在布滿血腥的空氣中震顫,他的人卻已慢慢地向后倒去,猶如一棵被伐倒的大樹,砰然在地!

    石敏被這意外的變化驚得魂飛魄散,忙飛身上去,緊緊地抱起古錯。

    只見古錯面如赤鐵,散出逼人的熱氣,牙齒緊挫,雙目緊閉,神色極為哀頹;周身俱為血跡,尤其是被宮無為的刀劃向他后背上的傷口,更是血肉模糊,而且那傷口處流出的血隱隱顯出淡青色!

    石敏一顆心便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她已猜知定是“無尾蛟龍”下的毒已因這一場全力以赴的廝殺而深深地侵入古錯的五臟之中,想到這陌生之地,她人生地不熟,更何況下毒的人已死,要想解毒,實在太難太難。

    石敏趕緊取出乾坤圈,用力在手腕上一劃,一股熱血便冒了出來,她輕輕地扶起古錯的頭,想把那血喂入古錯口中,無奈古錯牙齒咬得鐵緊,哪里掰得開?

    眼見古錯臉色越來越紅得可怕,雙手卻又冰涼如鐵,脈搏已弱到幾乎捉摸不到。石敏想起自己與古錯共處的這段日子,心中一陣悲涼,不禁淚如雨下。

    △△△ △△△ △△△

    石敏抱著古錯傷心欲絕,一張俏臉早如梨花帶露,她心中默默地念著:“笑大哥要死了,害笑大哥的人也死了,我只待笑大哥一死,便也隨他去吧!”忽地又想家仇未報,如何能死?不由芳心大亂,只知愣愣地坐在古錯身邊痛哭,古錯卻無知無覺地昏沉著。

    倏地,石敏想起了雁蕩山的琴圣!古錯開始曾讓她獨自一人脫身去找琴圣,她未答應(yīng),現(xiàn)在她想反正就如此坐著的話,古錯必死無疑,倒不如去找琴圣,死馬當作活馬醫(yī),好在自己父親石君子與琴圣也算是交往甚密,或許會看在先父的份上,出手相救,若是連琴圣也救他不了,她只好認命,那時再作別的打算也不遲。

    她本已疲倦之極,身上的數(shù)處傷口像抽絲剝繭一般帶走她體內(nèi)的真力,現(xiàn)在重又振作起來,趕緊蹲下身子,將古錯魁梧的身子抱起,也顧不了那么多,往自己背上一搭,雙手向后圍去,就那么把古錯背了起來,疾步向山上爬去。

    其實,她并不知道琴圣住在何處,甚至連是往哪個方向都不知道。但她的意識卻在提醒她:必須竭盡全力地奔走,不停地奔走。走到的范圍越大,她的機會就越多。

    如果靜下來想一想,誰都會看出這樣毫無目的地奔走,簡直無異于大海撈針,莽莽林山林海,何處才有盡頭?人們都說“雁蕩山,山連四百里”??!

    但石敏卻已顧不了這么多,她只知背著古錯不停地走,她的手臂上的傷已越來越痛,痛得她滿頭冷汗淋漓,幾乎已托不住古錯沉重的身子,到后來,手臂失血過多,竟?jié)u漸地痛得麻木了。古錯的身子也慢慢地從石敏身上滑下。

    石敏猛地驚覺,忙將那只手臂伸到嘴上,用牙狠狠一咬,一只潔白如玉的皓腕上立刻出現(xiàn)二排深深的牙印,絲絲縷縷的鮮血從那牙印中滲出,石敏只覺一陣奇痛鉆心,那只手臂的麻木感頓時消失。

    石敏為自己的聰明暗暗心喜,她在那雜草叢林中穿行,逆山而上,每當有荊棘劃來之時,她總是側(cè)過身子,將古錯藏在身后,用自己的身子去擋開荊棘。很快,她已是遍身傷痕,衣衫也給扯成千萬縷,白皙的皮膚被劃得鮮血淋漓。山中污穢之物極多,加上蚊蟲順著血腥之氣而來,不一會兒,她便覺得全身奇癢無比,恨不得將自己的皮扒去一層。

    在莊院里的一番苦斗本已將石敏的勁力消耗貽盡,加上身上傷口失血過多,體質(zhì)已極虛弱,若非一股奇異的信念支撐著她,她又豈能堅持這么久?

    也不知過了多久,石敏走至一片石崖邊上,石崖下幽谷深深,猿鳴唧唧,似是深不可測??纯慈疹^,已開始偏西,大約是午后了,林中極為沉悶,石敏又餓又累,全身的汗干了又濕,濕了又干,雙目視物已不甚清晰,還有點點金星閃爍,腳步也開始踏不穩(wěn)了。她踉蹌著沿著山崖向山頂攀去。

    若是現(xiàn)在突然有人在林中望見他們二人,定會被嚇一大跳,因為他們都幾乎不成人形了。

    雖然“無尾蛟龍”說此藥是三天后發(fā)作,但那指的是正常情況下,如今毒性為真氣激起,早已洶涌彌漫,又豈會潛伏三日?

    石敏暗暗心急,舔舔干澀的嘴唇,把古錯的身子又向上托了托。

    她已感到古錯俯在她背上的臉已熱得燙人,而垂下的雙手撞在她的腰間時,又冰涼徹骨。

    驀地,一聲奇異的嘯聲自林間響起!

    石敏大驚,她想若是“無尾蛟龍”的屬下追來,以她現(xiàn)在的情況,是絕難應(yīng)付了。但那嘯聲響過之后,卻并未見有什么人影,而且那嘯聲也不似人類所發(fā),便心道:“定是林中什么猛獸在咆哮。”

    如此一想,心中略定。

    前面是一道近三尺高的石坎,石坎左側(cè)便是陡峭幽深的懸崖,右側(cè)則是一棵參天古松,有二人合抱那么粗,樹干直聳云天。

    石敏試了一次,竟沒能跨上這步石坎。

    她倒退兩步,猛吸一口氣,然后左腳先用力踏上一步,右腳在下用力一蹬,同時身體重必前傾,眼看右腳也可跟著提上石坎。

    突然,那古松的樹干上突然滑下一個龐然大物,動作靈捷異常地翻身落地,直挺身子,竟是一只大猩猩!

    只見那大猩猩用那巨掌拍拍自己的胸,又攤了攤兩只毛茸茸的巨掌,然后抑起它的朝天鼻,眥牙咧嘴,口中“荷荷”有聲!

    石敏雖是自小性格堅強膽大,但她終是姑娘,最是害怕這樣丑陋的動物,眼見這大猩猩近在咫尺,似乎那粗重的呼吸聲都可聽見,石敏不由驚得毛發(fā)直豎,向后疾退而去。

    她忘了這已是在崖邊,如此一退,一腳踩空,身子立即向后倒仰而去,眼看就要飛墜崖底。那大猩猩竟電閃而出,伸出長臂,只一撈,便撈住了石敏的一只腳,然后猛地一提,便把石敏提了上來。但石敏卻因受驚過度,一不小心松開了雙手,古錯便如隕石般飛墜而下!石敏口中發(fā)出一聲慘厲悲傷的叫聲,把那大猩猩嚇得一愕,但它并不放開石敏的腳,就那么頭下腳上地提著。

    石敏又急又氣,又恨又悔,又怕又悲,她但覺胸口一悶,人竟暈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石敏才慢慢醒轉(zhuǎn)過去。

    醒來時,她立即想起她是被一只大猩猩提在手里時失去知覺的,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呢?莫非是在大猩猩的洞穴之中?她一時竟不敢睜開眼睛。

    卻又不像,她只覺得身子下面有一種厚實柔軟,將她輕輕地包裹起來,她身處在這片溫柔中感到無比的舒適安逸,就像飄在空中,行在云上。

    而且,四周飄著一股極好聞的幽香,如蘭似麝,絲絲縷縷地沁人心脾,對于這種香味,她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是清純少女身上才會有的淡淡體香!

    冥冥中,還有一陣陣“叮叮當當”的悅耳聲音隨風而來,竟是風鈴之聲。

    在這片清香與風鈴聲中,石敏的心情漸漸放松了,她終于敢將一雙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舉目張望。

    她這才知道自己是躺在一張床上,身下的被絮如云般柔軟舒適。再看這床,竟極富情趣,它比一般的床要寬大得多,而且床身很低,幾乎要挨著地面,床的床頭及一側(cè)各擺有兩排三尺左右高的柜子,柜子上排滿了大大小小的抽屜,竟有上百個之多,柜子的臺面是上等云南大理石鋪就,大理石的四邊竟給打磨得極為光滑,渾然天然。柜子上面還有一張大大的銅鏡,石敏支起身子一照,只見鏡中的人雖然仍是臉色蒼白如紙,但上面的血污卻已被擦拭干凈了。

    甚至,她發(fā)現(xiàn)自己原本為亂枝勾得蓬亂的長發(fā),竟也梳理過,扎成兩支辮子,顯得極為活潑,如此一來,便大改她先前郁郁寡歡的模樣,整個人都顯得富有生機起來。

    驀地,石敏在銅鏡中發(fā)現(xiàn)自己枕著的枕頭竟是一只布絨制成的大猩猩,與那只林中所遇之大猩猩極為相似!

    石敏又驚又怒,一把抓過那只枕頭,用力一撕,沒撕開,便用力將它甩了出去,口中大聲叫道:“笑……大……哥!”

    布絨大猩猩被她這么一甩,便向窗外直飛出去,將屋中掛著的幾串風鈴撞得叮當亂響。

    房門“吱呀”地一聲被推開了,一個裊娜的人影走了進來,走至石敏床前俯下身來輕聲道:“姐姐,你醒了嗎?”

    那聲音極為清麗婉轉(zhuǎn),如鶯如燕,脆得就像二塊上等玉石相擊發(fā)出的響聲,讓人聽了,不由有靈魂出殼之感,心也麻麻酥酥的說不出的好受。

    石敏聽得呆了,竟忘了回答,只知靜靜地傻傻地看著眼前站著的這位姑娘。

    這女孩著實太美了,亭亭地立在那兒,就像一朵燦爛又灼目的太陽花,或者像一株玉潔冰清的小白楊,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眼,甚至她那忽閃忽閃的眼睫,都煥發(fā)著一種燦爛與溫馨,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有一片純凈,純得像藍天,像白云,讓人不由自主地忘了悲傷,忘了仇恨……

    那女孩又輕輕地叫了一聲:“姐姐,你……”

    石敏這才醒悟過來,剛才因那布絨制成的大猩猩而引起的不快,已從這女孩的到來而煙消云散。

    其實,稱她為女孩并不很準確,因為如果看她的胸、臀、髖、腰,無一處不是飽滿有致,無一處不透出成熟的風韻,她優(yōu)美的曲線,簡直像一首詩句,如一首歌。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別人,這是一個完全成熟,甚至成熟得飽漲欲滴的女人。

    但她的聲音,她的眼神卻又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女孩

    石敏心中不由莫名地升起一股憐愛之情,她柔聲道:“小妹妹,你是誰呀?”

    那女孩見石敏開口說話了,高興的雙頰飛起紅暈,忙用那百靈鳥般的聲音道:“我叫韓放,屬雞的,我爹又叫我無憂草。姐姐你已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偷偷地替你扎了兩根辮子,你喜不喜歡?”不等石敏回答,她又接著嘰嘰喳喳道:“我爹說姐姐你失血太多,要你好好歇著,他還讓我不要與你多說話。”

    說到這兒,她似乎覺得不妥,便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石敏暗道:“自己只問了一句,她便回答了一大串,而且狀似爛漫天真的孩童,倒也真是一棵無憂草?!彼挥晌⑽⒁恍Γ溃骸耙院笪冶惴Q你為無憂妹妹,好不好?”

    那女孩側(cè)著頭沉思了一會兒,便笑道:“好呀,姐姐以后就叫我無憂妹妹吧。”

    石敏正準備問她現(xiàn)在自己身在何處,又如何會出現(xiàn)在這兒時,門口處突然站著一物,石敏定睛一看,卻是那只大猩猩!

    石敏一下子想起古錯落入深崖,必已摔死,即使僥幸不死,又有何人能替他解毒?于是不由悲憤攻心,抓起柜子頂上的一只茶杯便向那大猩猩疾擲而出!

    石敏是如何的身手?那茶杯在她大怒之下擲出,帶起呼嘯之聲,如電般襲向大猩猩面門,眼看便可將那可惡的嘴臉擊個粉碎。

    不料那大猩猩居然舉起巨掌,只那么胡亂一抓,便將茶杯不可思議地接住,然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石敏一驚,又一只晶瑩剔透的玉壺飛擲而出。

    然后是一柄紙扇,一塊硯臺,一只梳妝盒,一只勺子,最后居然將床下的一雙鞋子也猛力擲出!

    大猩猩竟一一從容不迫地接住,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口中“咦里哇啦”亂叫。

    眼看能扔的東西都扔完了,石敏一摸腰間,準備抽出乾坤圈,卻摸了個空,不由既驚又怒,大聲喝道:“乾坤圈,我的乾坤圈呢?”

    韓放見石敏大發(fā)脾氣,不由有點害怕,忙對著那猩猩嗔罵道:“阿帥,這位姐姐那對好看的圈子呢?”

    想必,這猩猩是這韓放家中馴養(yǎng)的,竟取了個“阿帥”的名字,石敏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她想:“我那對乾坤圈在她口中卻成了‘好看的圈子’了?!?/p>

    大猩猩阿帥似乎能聽懂韓放的話,韓放一問,它便眥牙做了個鬼臉,然后指了指雙足。

    石敏一看,差點氣暈了頭,原來大猩猩阿帥竟把她的乾坤圈套在毛茸茸的足上,也許它看那乾坤圈精致巧絕,隱隱閃著幽光,便把它當作鐲子戴了起來。

    韓放小嘴一嘟,罵道:“該死的阿帥,還不快還給這位姐姐?若再頑皮,下次便不與你一道抓蚱蜢了。”

    聽她這么一說,倒好像石敏也是大猩猩的姐姐一般,石敏不由哭笑不得。

    大猩猩阿帥或許很喜歡與韓放一道抓蚱蜢,一聽此言,忙蹲下身來將足上的乾坤圈取下,往韓放那兒一扔。它似乎能看人神色,見石敏粉臉含煞,趕緊扭身便跑,那大腳掌踩得地面“咯咯”直響。

    很快,有一只毛茸茸的巨掌提著那只剛被石敏扔出去的布猩猩,從那窗戶中伸了進來,一放開,又縮了回去。

    石敏頹然坐在床上,口中喃喃地道:“笑大哥定是死了,笑大哥死了?!彼难凵窨斩窗?,怔怔地不知望于何處,直把韓放嚇得手足無措,只好跑到那窗前大聲叫道:“阿帥,你知不知道笑大哥在什么地方?阿帥!”卻哪有阿帥的影子?

    石敏忽地坐起,顧不上穿鞋,向外便跑,她要去找笑大哥。

    忽然身邊人影一閃,韓放竟不可思議地出現(xiàn)在她前面,那身法端得是詭秘異常,而姿勢卻優(yōu)美絕倫,把石敏嚇了一跳。

    韓放關(guān)切地道:“姐姐,你鞋子都未穿呢。莫非你想去找你的笑大哥嗎?”

    石敏突然怒意頓起,她想:“若不是你家養(yǎng)了那只該千殺萬剮的大猩猩,笑大哥又怎會落入崖底?只要他不落下崖底,即使他身上的毒無法解開,但至少有我在他身邊陪著他,我相信笑大哥即使是死了,也是愿意與我在一起的?!比绱艘幌?,見韓放攔在身前,不由大怒,口中喝道:“誰是你姐姐?”

    雙掌猛提真力,向前齊推出去,一道凌厲之極的內(nèi)家功力狂卷而出!

    眼看韓放即將為自己所傷,她卻似乎并未察覺到危險,仍是關(guān)切地看著石敏,石敏不由悔意頓生,但此時要想撤回這全力一擊,卻是太難太難,石敏不由閉上雙目,不忍去看那一幕慘狀。

    待了片刻,卻未有想象中的痛呼之聲,石敏滿腹狐疑,睜眼一看,韓放仍是好端端地立于原處,驚訝地望著石敏,也許,她正奇怪這本是柔聲細語的姐姐,怎么如此喜怒無常呢!

    石敏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很明顯,剛才韓放并沒有以力相抗,這從石敏的掌風直貫而出,毫無阻礙可以看出。那么剩下的惟一可能便是韓放在掌風將及時,以極快的身手躍出,然后又迅疾回身,站在原地。

    但要做到這一點,實在太難太難,看著這女孩稚氣的模樣,誰能想象得到她會有如此蓋世神功?這等輕功,連古錯也是難以做到。

    韓放左手拿著石敏的那雙鞋子,右手拿著石敏的一對乾坤圈,輕輕地道:“姐……姐,這鞋子你還是穿上吧,連阿帥那雙腳在山里走,也會被劃破了。還有這個……這個也帶上吧。”聲音有點膽怯,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石敏,像一只怯怯的羊羔,她聽石敏說道“誰是你姐姐”,本不敢再叫她姐姐,可她又想不出不叫姐姐,又該叫什么,一不留神還是給叫出來了。她剛想說“把這個圈子也帶上”,突然想起稱它為圈子,這姐姐一定又會不開心,便生生打住了。

    如此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地一番話說完,她已緊張得香汗細細,雙頰紅潮泛起。

    石敏見她如此窘迫不安,不由心頭一軟,接過鞋子穿上,然后拿過乾坤圈道:“剛才是姐姐不好,遷怒于你,你能原諒姐姐嗎?”

    韓放一聽,大喜過望,竟不答話,用力地點了點頭,那燦爛的微笑又浮現(xiàn)在她的臉上。

    石敏見她原諒了自己,不由心中略為寬慰,又柔聲道:“姐姐現(xiàn)在要去找一個人,如果找到了,我自會回來看你,如果找不到,那……那我就不再回來了?!?/p>

    韓放睜大了她的漂亮眼睛,道:“為什么找不到那個人,你就不再回來了呢?莫非是他不讓你來了?若是如此,我便要去與他理論?!?/p>

    石敏苦笑了一下,道:“我說了你也未必會明白的??傊?,現(xiàn)在我去找人,你不要再攔著我。”說罷,舉步向前,不再看韓放一眼。

    韓放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但她還是讓開了。

    石敏走到屋外,這才定下心來觀察一下地形環(huán)境。

    現(xiàn)在她所站的地方,是一片平緩的山坡,方才她出來的小屋,便是順著山坡而建,在那小屋旁邊,還有一幢兩層高的木樓,整幢木樓全都是用圓木稍加劈削而成:門框、門扇、地板、柱子、椽子,甚至連那窗格子也是用細細的圓樹枝搭成,在木樓的屋檐下,掛著一塊匾,上書“琴心閣”三個字,字體極為飄逸。

    石敏忽然心中一動,心道:“琴心閣?莫非這兒便是琴圣之居處?是了,在來雁蕩山的船上,便有人說他有一個女兒,心智只及常人八九歲光景,也許說的就是這韓放吧?”

    如此一想,忙向韓放問道:“無憂妹妹,你爹爹是誰?是不是叫琴圣?”

    韓放一愕,道:“我爹便是我爹呀,這兒除了我與我爹外,只有阿帥了。我爹一向不喜歡外人來我們這兒的,所以我一直只能同阿帥玩,不知為什么,我爹對你卻挺不錯,見阿帥將你提了回來后,似乎吃了一驚,替你把了脈,才臉色變緩,就吩咐我將你擦洗干凈,又喂了你一些藥丹,然后讓你在我的房間里休息。先前,我爹是不許任何外人進入我房內(nèi)的?!?/p>

    石敏想要問一句:“那你娘呢?”但話到嘴邊,又咽下了,只是問道:“你爹是不是常彈一架六弦琴?”

    韓話道:“是呀。我爹常常在月高之夜彈琴,至于是不是六弦琴,我卻不知道,姐姐你是如何知道的?”

    石敏一聽,顧不上回答她,雙足一點,人如驚鴻,疾掠而出,向東側(cè)的那片叢林中躍身而去。原來他一聽韓放之言,便已斷定其父必是琴圣,所以她想到古錯如果現(xiàn)在未死,找到之后請琴圣出手相救,或許有一線希望,古錯中毒至今已二天二夜了,剩下的時間已極少,所以顧不上與韓放打招呼便開始找尋古錯。

    也許,從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古錯早已身亡;

    也許,古錯中的毒早已奪去他的生命;

    也許,古錯暫時未死,但這茫茫林海她未必能找到;

    也許,即使她找到了,琴圣也未必會相救;

    也許,琴圣真的出手相救,卻心有余而力不足;

    也許……

    但,所有的不可預(yù)知的情況,都無法攔住石敏焦慮的腳步,無法阻止她做出一切的努力。

    為了笑大哥,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會全力以赴,做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山路太長,九曲十八彎;幽谷太深,鳥鳴谷更幽;叢林太多,滿山遍野一片青翠。

    此路與彼路,此山與彼山,此谷與彼谷,此林與彼林,都那么的相似,石敏一鼓作氣奔出十來里山路,仍是一無所獲。

    剛開始,她曾覺得似乎身后有人影晃動,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后來才知并非眼花,而確實有人在緊緊跟隨著她。石敏先是一驚,但很快就明白過來,定是韓放在隨著自己,她曾幾次突然改變方向狂奔一段路,但等她回首一望,卻仍是無法甩脫韓放,無奈,只好任她不遠不近地跟著。

    石敏漸漸地絕望了,她終于停下了腳步,無助地望著茫茫大山,心中滿是哀傷。

    眼前人影一晃,那韓放又俏生生地立于前面。這么長的路奔掠而來,石敏是氣喘吁吁,香汗淋漓,腳步滯重,而韓放卻似乎無事一般,輕松灑脫,口中輕輕地道:“姐姐……”

    石敏也不說話,看了看她。

    韓放低著頭,擺弄著衣角,道:“姐姐,我看你一定是很想找到那人了,不如我回去求我爹,他一定會幫忙的。我爹誰的話都不聽,只聽我的話,好不好?”

    石敏一想:“也對,即使她爹不出手相救,至少能替我想想辦法,琴圣在此久居,定是對四周熟悉得很,與其這么亂闖,不如回去一問,總比這般毫無目的地尋找要強?!?/p>

    △△△ △△△ △△△

    見到琴圣,石敏覺得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山,一座冰山,寒意徹骨的冰山。

    他的臉色極為蒼白,白得似乎可以透視而進,他有著堅挺的鼻梁,那鼻梁也讓人會想起山,想起高聳而不可攀越的山,他的雙眼極為冷寞而寂寥。在這冷寞與寂寥之外,似乎又罩著一種溫濡濡如霧一般的東西。

    他的臉很瘦,但瘦得好看,每一個棱角都在凸現(xiàn)著一個高傲不羈的靈魂。他的肩也很瘦,但骨骼卻很寬,那件潔白如雪的長袍穿在他的身上,并不會給人以瘦弱感,反有一種飄然出世的神韻。

    更瘦的是他的那雙手,那雙手的手指很長,指關(guān)節(jié)卻不大,這使得整只手顯得很完美,尤其是他的指甲修剪得很仔細:干凈、光滑,竟透出一種淡淡的亮澤。

    石敏覺得,這樣的一雙手去彈琴,是再合適不過了。

    現(xiàn)在,琴圣就在彈著琴。琴是六弦琴,琴身不知何物制成,竟通身晶瑩剔透,更奇異的是,這把六弦琴竟比一般的六弦琴細長得多,或者換句話說,這琴比一般的琴削瘦得多。

    一個削瘦的人在全神貫注地彈著一把削瘦的琴。那么,琴聲是不是也會削瘦?

    琴聲果然削瘦!

    在那琴聲中,石敏聽到晚風,聽到斷橋,聽到瘦馬,聽到寒鴉,聽到夕陽西下,聽到魂斷天涯……石敏覺得心中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蒼涼之感,不知不覺中竟有淚水朦朧了雙眼。

    琴圣似乎沒有看見石敏與韓放的到來,他就那么坐著,一心一意地彈他的琴,他的眼光投向樓外遠遠的地方。

    樓外有青山,樓外有雁湖,樓外有秋雁。

    樓外還有什么?莫非樓外有他的一份牽掛,一份傷痛,一分情感?

    若非如此,那琴聲又怎會那么的凄涼落寞?

    一曲既終,琴圣長身而起,向著石敏道:“石姑娘?”那聲音透著一股成熟男性的磁性,獨具魅力。很難看出他的年齡,或是三十有余,或是將臨五旬?

    石敏驚訝了,她沒想到琴圣一眼就認出她是誰?所以,她便決定還是讓琴圣開口問她為好。

    琴圣道:“你便是石君子的女兒?”言罷,他的目光看了看石敏手中之乾坤圈。

    石敏恍然大悟,自己手中持有這乾坤圈,而自己父親與這琴圣本就交往甚密,豈有認不出之理?如此說來,自己與琴圣倒有點聯(lián)系了。

    琴圣道:“我與石君子交往甚久,但我們之交與常人有異,總是平平淡淡如靜水,所以,我從未曾見過你的面。不知你父親如今可好?”

    石敏臉色一變,淚如泉涌,半天,才哽咽出聲:“家父……已被奸人所害,我亦被他們四處追殺,幾無可隱身之地?!毖粤T,人已哭得如風中弱柳,雙肩輕顫。

    自石敏的父親石君子死后,她一直把悲痛壓在心中,即便是遇到古錯之后,也是如此,但琴圣是前輩人物,雖然他的冷傲讓人望而止步,但終不比外人,與她父親交往甚久,所以石敏被他一問,心中的委屈不由一起涌了上來,也顧不得禮數(shù),就在他面前痛哭起來。

    韓放趕忙用手帕替她擦去眼淚,誰知越擦越多,最后哭成了一個淚人。

    琴圣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她哭。

    終于,石敏止住了哭泣,覺得心中舒坦了些。

    琴圣用他那平緩的聲音道:“是什么人居然有膽對石君下手?我倒是想不出武林中有如此神通之人?!?/p>

    石敏咬牙切齒地道:“是天絕??!”她的目光中有無邊的仇恨,寒意逼人,誰見了都會覺得駭然。

    琴圣一聽“天絕”二字,那本就如刀削般的嘴角抿得更緊,眼中有一種如霧一般的東西升起,這使得他的眼睛格外地亮。

    良久,他道:“果然如此。”誰也不知他是對誰說的,也許,他只是說給自己聽的。說罷,他竟轉(zhuǎn)身向內(nèi)室走去。

    石敏忙叫住道:“韓叔叔,我另有一事相求?!?/p>

    琴圣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道:“你說吧,不過首先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并不姓韓?!?/p>

    石敏一愣,心道:“你女兒都是姓韓的,你又怎會不姓韓?”但她并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尋根究底,只是急切地道:“我有一個朋友,身上中了毒,而且一不小心落入一個山涯下,不知……不知你能否相助?”

    琴圣緩緩地道:“你的朋友是誰?中了什么毒?在什么地方落下懸崖的?”

    石敏便將事情的經(jīng)過略略地描述了一遍。

    琴圣皺了皺眉,道:“是哭神農(nóng)的傳人?”似乎頗有不滿,但也沒說什么,等到石敏說到“鐵血王朝”時,他的喉節(jié)上下滑動了一下,仍是沉默著。待到石敏說到古錯如何奮戰(zhàn)宮無為時,他的眼中霧狀的東西更濃了,眼也更亮了。當石敏說到古錯如何墜崖時,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淡淡地道:“他死了?!?/p>

    石敏如何會相信這個結(jié)果?她拼命地搖頭道:“不,不可能,笑大哥不會死的。”

    琴圣道:“你們是不是從那三折瀑向西走?是不是有一道三尺高的石坎?石坎邊上是不是有一棵二人合抱的巨松?”

    他每問一句,石敏便點一下頭,點著點著,她的心也慢慢地揪起。

    琴圣問完后,又鄭重地道:“他定已死了。”

    石敏突然大怒,她聲嘶力竭地喊道:“你為什么這么希望他死?莫非你也怕他揭開你當年圍攻哭神農(nóng)之事?我告訴你,天絕的兵刃即使已架在你的脖子上,你這種故作深沉的人也仍是渾然不覺的,你以為自己是誰?你說笑大哥死了,他就真的死了嗎?真是可笑之至!”

    她簡直是把每一句話都用全身力量喊出來,也許惟有如此,她才能說服自己:笑大哥真的沒死,只是琴圣在此胡言亂語!

    琴圣注視著激動萬分的她,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本也可以用假話敷衍你,但痛苦掩埋的越久越深,日后暴發(fā)出來就會越劇烈越深刻,長痛總不如短痛。你的朋友落下之山崖,當?shù)厝朔Q ‘折鷹崖’,意思是蒼鷹飛過山崖而下,也會被折了翅膀。我在這兒居住了十五年,在那兒落下摔死的有名有姓的就有三十四人,每個人都已碎成一團,石姑娘,你必須振作一點,面對現(xiàn)實?!?/p>

    石敏已相信琴圣的話大半是真的了,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愿接受這個事實,她突然大叫道:“那大猩猩乃你家所馴養(yǎng),若不是它,笑大哥又怎會落下山崖?你們韓家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言罷,一道寒芒自腰閃出,乾坤圈已握在手。

    琴圣搖頭道:“你不可能傷得了我的,雖然你的朋友是中毒在前,落崖在后,但無論如何,我所馴養(yǎng)的阿帥也算是兇手之一,為解你心頭之恨,我替你取了它的性命?!?/p>

    話一說完,琴圣用無名指在六弦琴最細的一根弦上輕輕一拔,便有一聲清悅的聲音響起,余音不絕于耳,竟傳出很遠。

    少傾,西邊一個黑點飛速向這邊移動,很快便可看清那黑點正是大猩猩阿帥。轉(zhuǎn)眼間,阿帥便到了琴心樓樓下,但它卻不從木梯爬上,而是將身一縱,長臂疾伸,便一把抓住了二樓的木欄桿底部,再一靈巧地翻身,它那龐大的身軀便上了二樓。

    阿帥先是用它的巨掌拍拍韓放的頭,然后朝石敏做了個鬼臉,竟轉(zhuǎn)身跪在琴圣面前。

    琴圣喝道:“畜生,你干的好事!”

    阿帥對琴圣似乎極為畏懼,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竟也學作人樣,如搗泥般地叩頭,似在向琴圣謝罪。

    琴圣又道:“看在你跟隨我們多年的份上,我賜你一個全尸!”

    阿帥似已聽懂了琴圣的話,臉上居然有驚慌之色,向石敏、韓放投去求助的目光,滿臉哀傷,口中唔唔直叫,卻并不逃遁。

    琴圣緩緩地提起他削瘦如刀的手掌。

    眼看阿帥就要命喪掌下,韓放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住琴圣,哀求道:“爹,饒了阿帥一次吧,它一向都很聽話的。”這阿帥一向與她形影不離,是她惟一的玩伴,日子久了,便有了感情,現(xiàn)在爹要殺它,她豈不擔心?

    琴圣卻不為她的哀求所動,疾速運勁于掌,一道勁風呼嘯而出!那阿帥竟避也不避。

    只聽得砰得一聲響,琴圣的掌已被人硬生生接下,韓放一看,原來卻是石敏!

    韓放不由百思不得其解,想殺阿帥的是她!但救了阿帥的也是她,這卻又是為何?

    石敏接了琴圣一掌后,只覺得胸口一悶,似受重錘一擊,幸好琴圣只運了五成功力,否則石敏定是非死即傷。

    琴圣、韓放、阿帥全都怔怔地望著她。

    石敏卻不再理會,冷哼一聲,身形疾似電掣般的暴旋,人影有如一團掠空的烏云,倏閃之下,已彈向木欄桿之外,如一片枯葉般飄然落地后,立即朝前疾奔,進了林中,遇木斬木,遇石碎石,乾坤圈在手中舞得狀如瘋狂,枝葉、碎石在她走過之處鋪灑了一地。

    韓放看著琴圣,輕輕地叫了一聲:“爹……”

    琴圣長嘆一聲,人亦如流星飛瀉一般從琴心樓直下,向石敏的方向猛追過去。

    石敏把滿腔的憤怒集于乾坤圈上,狂砍狂劈。她多想前面有一敵人,能以死相搏,要么自己倒下,要么對手倒下。

    前面竟真的站著一個人,靜靜地站著,身上白袍如雪,在山風中鼓動不已,他的手中有一把琴,琴身晶瑩剔透,此人自是琴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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