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怎么做?”我傻傻地問。
“不需要,柳柳,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靜靜呆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可是……”
“沒有可是,柳柳?!?/p>
跟他相處的日子,我一直習(xí)慣于聽他安排,也許就是因為這種習(xí)慣,才讓我不知所措,我的腦海閃過陳瑞雪那些刻薄的話語。
“柳柳,我喜歡你?!?/p>
“請讓我仔細想想,”我慌慌張張地甩開他,站起來道:“我先回去了?!?/p>
“我送你?!彼舱玖似饋?。
我的腦瓜子里暈乎乎的,隨著他上了機車。
外面黑乎乎的下起了雨,清涼地滴在皮膚上,很舒服。我的腦瓜子仍是暈乎乎的,什么都理不清楚,甚至連自己想理什么都不知道。
他專心開機車,我們都沒有說話,很快看到校門口了。
我跳下機車,輕輕地道:“再見?!?/p>
易寒峰道:“柳柳,明天放學(xué)后我來接你?!?/p>
“去干嗎?”我警覺起來。
“又不是拉你去賣,這么緊張干什么,我?guī)闳コ苑▏?,我知道有一家餐館的法國菜做得很美味。”
“可是……”
“可是什么?”他調(diào)皮地笑起來。
“終于讓我等到你這女人了!”是陳瑞雪,隨著聲音煞神似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叭”!臉上已開始火辣辣的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耳光?我傻在那里。
“陳瑞雪!”易寒峰趕緊從機車上下來,站在我們中間。
“你當(dāng)初是怎么跟我保證的,易寒峰,別讓我瞧不起你!”陳瑞雪激動得胸部起伏。
“我不明白你說的話,”易寒峰轉(zhuǎn)頭對我道:“柳柳,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仔細跟你說?!?/p>
也許我是個反應(yīng)遲鈍的人,我現(xiàn)在才緩緩地捂住疼痛的臉,淚現(xiàn)在才緩緩涌出來,屈辱現(xiàn)在才緩緩充滿心頭,憤怒現(xiàn)在才緩緩在腦中形成。我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不——走?!?/p>
“柳柳!”易寒峰對我的不聽話很惱火。
陳瑞雪從鼻子里冷笑一聲,道:“寒峰,你走,我倒要跟這女人來個了斷?!?/p>
“你想了斷什么?”——這句話不是我們?nèi)齻€人說的,我們便一齊到處找這句話的主人,呂天海施施然地走過來。
“呂天海!”陳瑞雪居然認識他,這小子蠻有名氣的嘛。
呂天??炊紱]看她一眼,徑直走到我身邊道:“柳柳,在這跟他們湊什么熱鬧呢,難道你不知道這只是個陷阱嗎?!薄啊蔽也恢浪@番高論是什么意思。
“柳柳,我說過今天帶你去看電影的呢,剛才有點事,不過你不會生氣的對吧?!?/p>
“……”他有說過要請我看電影嗎?我繼續(xù)發(fā)傻。
“寒峰,看看吧,這個女人腳踏了幾只船?我早就說過。”陳瑞雪冷冷地道。
“閉嘴!”呂天海轉(zhuǎn)頭道:“柳柳只喜歡我一個人,如果我沒有記錯,你上個月好像還送了我個手機皮套吧,只可惜太丑,被我扔垃圾箱了?!?/p>
“……”他是不是吃錯藥了?再看看易寒峰,已氣得臉色冰冷。
“胡說?!标惾鹧┘饴暤?。
呂天海沒打算再理她,低頭盯著我道:“別生氣哦,我是怕你吃醋才沒有告訴你的,要不我們換個地方,我保證全部跟你坦白,再也不敢隱瞞了。”
“……我為什么要吃醋。”我腦瓜子越發(fā)混亂,也許是陳瑞雪下手太狠,不要留下后遺癥啊。
“看看,真的生氣了,柳柳,在這里我不好意思道歉啦,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你要打要罵我都不怕。”呂天海這個厚顏無恥的家伙滿臉誠意地說。
“寒峰……”陳瑞雪語音有些虛弱。
易寒峰“哼”了一聲,跨上機車揚長而去。
“林絲柳,你給我記住!”陳瑞雪跑進了學(xué)校,我也不知道她要我記住什么。
“呂天海!我招你惹你了嗎?”我也不知道哪來的氣,也許是受了陳瑞雪的屈辱,卻沒了目標發(fā)泄。
“柳柳,你難道因為那個小白臉而生我的氣嗎?”
“誰是小白臉?你才更像小白臉,在外面不知道招了多少蜂、引了多少蝶?!?/p>
“你不會真的在吃醋吧?!眳翁旌PΦ孟駛€白癡。
我決定不理這種白癡,抬腳就走。
“喂,你要上哪去?”
“別跟著我!”
“才怪?!?/p>
……
我決定不理他,跟這種無賴又皮厚的人說下去只會把自己氣死,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瀕死邊緣了!其實今天若不是被陳瑞雪和呂天海這么一攪,我和易寒峰肯定不會是這樣的。
天啊,這是我和易寒峰兩個人的事,要分要合請讓我們決定好嗎,為什么搞出這么多不相干的人來摻和!
“小心!”呂天海在后面喊道。我奇怪地回頭看看他,然后腳下一空,整個身子撲在地上,好痛!
“經(jīng)典啊!”這個天殺的居然在笑。我要殺了他!可是我膝蓋真痛。
我硬撐著想爬起來,被人拎著領(lǐng)子連拉帶提地扶了起來,兩手兩膝蓋黑乎乎的,幸虧這林中長著許多低矮的植物,所以身上并不是太臟。害我出丑的是那個小坑,狡猾地呆在路中間。
“我都叫你小心的,唉!”他這聲嘆息飽含著幸災(zāi)樂禍。我氣不打一處來:“都怪你,叫那么大聲害我回頭望你?!?/p>
“又賴我?”他委屈地道:“你根本就沒看路,我若不出聲你照樣要跌倒?!?/p>
“胡說,我走了十幾年路難道還要你教嗎!”
“好好好,我錯了?!?/p>
我懶得理他,忍著痛沒事似走了,他仍是跟在后面。
“喂,你別跟著我!”
“路是你家的嗎?”他悠悠地道。
“哼?!蔽移疵皼_,但始終不能甩掉他。
雖然我已闖進了這片林子,但聽到雨打葉子聲越來越大,間或有一大顆雨點恰好從葉子間的空隙里砸在我頭上,唉,在雨中走林子里的路是很不明智的,我的褲子一直濕到褲腿,兩個肩因為擦到樹葉,也是大塊大塊地濕了。
“冷嗎?”呂天海問。
“不冷。”我生硬地道。
“可是雨會越來越大,到時這片林子是沒法躲雨的?!彼f得對,但我不肯開口贊同。
呂天海等了會兒見我沒出聲,只得又在我身后道:“好吧,這附近有個華爾貝麗教堂,你是知道的,我們?nèi)ツ抢锒阋欢阌?。?/p>
我雖然很想罵回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但這句話的誘惑力無疑是太大了,所以我乖乖地往教堂去,并說:“我本來就要去的。”
夜色中的教堂,看起來就是一個巨大的黑黢黢的怪物,圓形拱頂上的塔尖亮著一盞明亮的燈,似怪物的獨眼。再也找不出白天的熱鬧痕跡,很寂靜,連蟲兒的鳴叫都聽不見。
一陣涼風(fēng)夾著大雨滴襲來,我們快速跑到教堂大門的屋檐下躲起來。
我立在教堂的屋檐下,才發(fā)現(xiàn)教堂的大門是虛掩著的,從微開的門縫往里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兩間屋子有燈光。
“柳柳,還記得那天我要給你說的事情嗎?”
“莫明其妙。”
“就是你問我占卜的內(nèi)容,那天我并沒有跟你說完就走了?!?/p>
“我并不是特別想聽?!?/p>
呂天海臉上有很明顯的失落,但很快又笑道:“你在生氣?”
我坦誠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然后你的腦瓜子里的那堆話又是從哪里生出來的?!?/p>
呂天海道:“本來就有的啊?!?/p>
我知道他不肯說實話,便換了個話題:“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校門口的?”
呂天海道:“因為我一直在等你?!?/p>
我苦笑道:“雖然跟你一向打打鬧鬧的,就算談不上交情,你也不必這樣對我。你知不知道易寒峰是我的男友,我們在一起三年,雖然現(xiàn)在有些事情發(fā)生,但未必我跟他就真的走到了盡頭,現(xiàn)在你這樣一鬧,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
“后果?”呂天海道:“頂多是他不要你,這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本來就背叛了你,別存什么僥幸。”
那可惡的命運之輪!
“你向來是被人追著,沒有嘗過被拋棄的滋味,跟你怎么說你都難以理解的,還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情?”
“啊哈,只是聽說?!?/p>
“聽誰說?”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別問這個啦,要不我們?nèi)タ磮鲭娪鞍伞!?/p>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p>
“好吧?!?/p>
“別跟著我。”我推開虛掩的教堂門,走了進去。很快走到那個院子里,這時呂天海果然在我身后,我扭頭吼道:“別跟著我!”
他嚇了一跳,道:“我,我去那邊?!蔽依硪膊焕硭?,大步亂沖,聽得他在身后嘀咕道:“女人的心說變就變……”
我懶得理他,胡亂轉(zhuǎn)了兩個彎,頓時傻了眼。這教堂的內(nèi)部布局如此復(fù)雜,過道穿來穿去的,我已迷路。
過道上的燈又稀拉又昏暗,恰到好處地映著那種陰森的氣氛,我的心跳速度越來越快,呂天海這回卻真的沒有跟來,這個蠢豬,不該跟著我時偏要跟,這回想要他跟來時又不見影子了——其實好像是我叫他不要跟來的。
這時一陣腳步聲在空曠的過道上回蕩,不不,不是我,我站著沒動。是呂天海嗎?不像,他不是這樣走路的。
我的神經(jīng)繃得緊緊的,害怕得直想尖叫,腳卻半步都挪不動。這時過道那邊轉(zhuǎn)過一道長長的身影,“?。 蔽业募饨薪K于破喉而出。
“咳咳?!币魂嚫煽嚷暎瑝寝D(zhuǎn)過來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頭——這個……這個老家伙不就是那天給我占卜的嗎?雖然對于他的撈錢手段頗為讓人不齒,但我此刻但凡見著個活人,就絕不肯再放過。
于是我趕緊跑上去打招呼:“老爺爺?!?/p>
老頭子并不領(lǐng)情,雙眼一瞪道:“我很老嗎?叫我大叔?!?/p>
我哭笑不得,只得擠出十二分溫柔道:“大叔,請帶我出去好嗎?我迷路了?!?/p>
老頭子瞇起眼睛打量了我一回,道:“我見你印堂發(fā)黃,兩目略有些散光,估計有不好的事了,不如請我?guī)湍闼闼惆??!?/p>
我此刻有求于人,只得點頭。
老頭子道:“因為是晚上加班,你得先付錢。五十塊占卜費,十塊夜班費,共六十塊?!闭f罷攤出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我暗贊老頭子有賺錢的天分,難怪教堂把這個差事讓他管呢:“大叔,能不能少點,我并不是特意來占卜的,你看看……”
老頭子臉一板,道:“我還不樂意晚上加班呢。”說完就要走。
嚇得我趕緊擋在前面,求道:“大叔別生氣,是我說錯話了嘛,那就請帶我去占卜室吧?!?/p>
老頭子這才轉(zhuǎn)為喜色道:“可是你求著我的,到時別扯不清?!?/p>
我又狠命點了幾下頭,他才帶著我七轉(zhuǎn)八轉(zhuǎn)地去了。很快,過了這個過道,就遠遠望見了占卜室,呂天海正在占卜室門口發(fā)呆。我這回見到姓呂的,就好似見到親人一般,飛快地跑到他身邊去道:“你干嘛呆在這里啊,找死人了?!?/p>
呂天海受寵若驚地望著我道:“你居然會找我嗎,我還以為你討厭我得很呢?!?/p>
我就臉紅起來,幸好是晚上,估計他也看不出。
老頭子三步兩步地走過來,對呂天海道:“想不到晚上還有客人在占卜室門口等我,對了,晚上占卜是六十塊,跟這位女客人一樣的?!?/p>
“占卜?”呂天海望望我,道:“你不知道這些家伙都是騙子嗎?!?/p>
“我知道?!蔽腋纱嗟乩鴧翁旌5溃骸拔覀冏摺!?/p>
老頭子急了,道:“我都到這里了,你為什么又反悔?難道在諸神面前你都敢撒謊欺騙我這個諸神的仆人嗎!”
我樂道:“我只是求你帶我去占卜室,并沒有求你給我占卜呢?!?/p>
呂天海大約聽出來了什么,也幫腔道:“來這里也不是白跑一趟的,你不妨給自己占卜一下,今天走了什么霉運,哈哈?!?/p>
老頭子氣呼呼地道:“你們會受到懲罰的!”
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道:“我都是逆位命運之輪了,還怕你再搞出什么事來?!眳翁旌B犃司透€不住,兩個人也不怕那老頭子氣得中風(fēng),嘻嘻哈哈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