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鎮(zhèn)北候府里大多數(shù)管事都還算不錯,不會刻意虐待作踐下人,象方巖和狗娃這樣年紀(jì)不大的小仆役,分配的雜活并不多,每天維護幾個院落的衛(wèi)生,傍晚再把垃圾集中傾倒出去。
方巖和狗娃手腳都很麻利,兩把掃把上下翻飛,不一會兒就打掃完兩個院子,但打掃第三個院子的時候,透過門洞,兩人發(fā)現(xiàn)剛剛打掃過的院子不知道又被誰胡亂丟了一地的雜物。
“怎么回事?”狗娃迷茫的摸摸自己的腦袋。
方巖想了想,二話不說,拉著狗娃就朝另個院子跑去,果然,一個又低又胖的身影正興高采烈的朝干凈的地面亂丟垃圾。
“又是吳良!”
方巖對這個賤兮兮的小胖子已經(jīng)忍無可忍,丟下掃把,直沖過去,吳亮抖著一身肥肉,一邊跑一邊賤民賤民的喊。
“巖哥,不要跟他計較,我們再掃一遍就是了,就算你打他一頓出氣,自己也要挨上三十大板……”
“什么是賤民?三十大板是什么意思?”小龜?shù)脑儐栐诜綆r腦海中響起。
方巖無可奈何的給小龜解釋了一番,又接著說道:“前段時間,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吳良私藏候府庫房中的茶葉和藥材,后來這件事不知道被誰捅了出去,吳良被狠狠責(zé)罰了一頓,他以為是我告密,就因為這個,一直對我懷恨在心。”
“你小子也有受氣的時候?”小烏龜大樂,指點道:“你有神鼎護體,怕他作甚?!?/p>
“什么意思?”
“自己想去?!闭f完這句話,小龜就陷入沉默,方巖先是驚愕,想了片刻,似乎明白了小龜話語中的含義,嘴角不由的露出一絲賴笑。
想到這里,方巖心里一下子舒暢許多,帶著狗娃把幾個院子重新打掃一遍。
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一眾仆役大多做完了清晨該做的工作,聚集在廚房附近吃早飯。鎮(zhèn)北候是當(dāng)朝顯貴,對待府里仆人也比較寬厚,每天三頓飯,不但都是精米白面,而且管飽。方巖盛好飯菜,就著廚房外的石墩吃起來。
剛吃兩口,只聽吧嗒一聲,方巖面前的碗里掉落進黃黃一塊泥土,抬頭一看,小胖子吳良正蹲在不遠處的石墩上,沖著方巖一臉怪笑。
“這土塊是你丟的?”方巖笑瞇瞇問道。
“就是小爺我丟的,你能拿我怎么樣?”吳良大咧咧的一撇嘴,滿臉的不在乎。這個賤胖子沒有修煉過,真要打架的話,絕不是方巖的對手,他所依仗的,只不過是賤民平民毆斗,賤民先挨三十大板的鐵律。
“丟的是挺準(zhǔn)?!狈綆r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對著周圍一圈正在吃早飯的仆役們說道:“我們做仆人的,吃的用的都是侯爺所賜,吳良無緣無故弄臟了這碗侯爺所賜的白粥,是為大不敬!”
圍觀的仆人頓時膛目結(jié)舌,一碗白粥牽扯到侯爺,這事情的性質(zhì)就大大不同了。
“按照府里規(guī)矩,為仆對主不恭,該打!”方巖面色一寒,卷卷袖子,一個箭步直沖過去。
“哎!你這賤民敢動手打人,你不怕三十……哎呦!”
吳良話沒說完,臉上就中了一記開花老拳,打的鼻血橫流,方巖故意跟吳良扭打成一團,暗中卻牢牢壓制住他的四肢,抽冷子在吳良的胖臉上啪啪的扇耳光,一邊扇還一邊念叨:“叫你對侯爺不敬,叫你對侯爺不敬……”
幾個仆人趕忙過來拉架,但方巖裹著胖子在地上滾來滾去,猛看上去,像是兩人你一拳我一拳打的不亦樂乎,其實只有吳良自己知道,從方巖動手到現(xiàn)在,自己壓根就沒還手的機會。
雖然方巖手上只使出三分力道,但啪啪啪啪十幾個耳光扇過去,吳良眼前全是星星,鼻血在臉上幾乎淌成一條小河。
“別打了別打了,許管事來了。”
一聽這話,方巖悄悄在吳良臉上揩了把鮮血,朝自己臉上一抹,又給了胖子一個窩心拳,然后氣定神閑站起身來。
“又在鬧什么!”許管事一邊急匆匆的邁著小碎步朝這邊趕,一邊皺著眉頭說道:“大清早就鬧,沒王法了是不是!”
一直等許管事趕到,小胖子才搖搖晃晃站起身,這倒不是他裝,剛才那十幾個大嘴巴掄的呼呼作響,腦袋早就抽暈了,鼻子嘴巴全是血,有顆大牙似乎也保不住了。
不過方巖下手分寸拿捏的很準(zhǔn),抽的胖子一臉血,卻不會查出什么了不得的傷。
“又是你們倆!”
“許……許管事……賤民打……打人……”
許管事一看,這兩人全是一臉血,顯然都受了傷。方巖心里暗笑,把事情經(jīng)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至于胖子弄臟白粥對侯爺不敬這套托詞誰都知道是歪理,但還偏偏無法辯駁。
“你們倆個扭打致傷,純屬咎由自取,我不理會。”許管事氣哼哼說道:“吳良,你有意糟蹋糧食,想必是吃的太飽了,罰你三天不許吃飯?!?/p>
“許……許管事……”小胖子滿心不甘。
“閉嘴!”許管事低聲呵斥道:“這樣輕微的處罰是看在你表舅的面子上,還不退下!”
說完,許管事又轉(zhuǎn)頭看看方巖:“這事錯在吳良,但百年沿襲下來的鐵律你也知道,自己去領(lǐng)三十大板吧。”
噗!
吳良終于吐出嘴里松動的牙齒,痛的渾身肥肉亂顫,但腫的豬頭一般的臉龐上卻泛起一陣陰笑。
三十大板,足能打死活人!
云京城里的王公貴族大多講究排場,府邸里丫鬟仆人老媽子一大群,人多事雜,難免有下人犯錯,所以,幾乎每個貴族府中都有專門負責(zé)刑杖鞭撻的行刑者。
鎮(zhèn)北候府一共有四個專管杖刑的大漢,兩人一班,輪流守值,不過候府不隨意作踐下人,這四個掌刑的大漢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手打人屁股了,每天閑的要發(fā)霉,一聽有人要受杖刑,頓時樂了,指骨捏的咯巴作響。
不過還沒等兩個大漢出門,倒有一個不速之客先行登門拜訪。
“周兄,王兄?!?/p>
“你是?”望著眼前這個臉盤比屁股都大的矮胖子,兩名大漢頓時暈了,怎么想也想不起來候府什么時候混進來如此畸形的胖子。
“我是吳良?。 迸肿幼煲贿?,差點哭出來。
“吳良?”兩個大漢仔細分辨了半天:“哎呀!真是吳良,你怎么變成這樣子了?”
吳良怒氣沖沖指手畫腳把事情說了一遍,兩個大漢頓時明白了他的來意。
“吳良,你是想讓我們哥倆給你出口氣?”
“正是!”吳良塞過去幾塊碎銀子,眼睛中寒光一閃:“這是個賤民,打死都不要緊,不過,小爺不讓他死,把他打殘!叫他后半輩子生不如死!”
兩名大漢掂掂吳良塞來的銀子,嘿嘿一笑:“放心,這口氣,替你出定了。”
“一定要把他打殘!”吳良摸摸大臉,悄悄溜出房門。
……
“巖哥,你干嘛要打吳良,說不定,他就是故意激怒你的。”狗娃憂心忡忡:“三十板子,怎么受得了啊……”
“放心,我跟刑房的人有交情,他們只是做做樣子而已。”方巖微笑著說道,但事到如今,他心里也多少有點發(fā)虛。
“老鬼,我受你攛掇,惹了禍,現(xiàn)在要挨板子了,神鼎是不是真能護體,你可別坑我。”方巖暗中跟小龜溝通道。
“放屁!我什么時候攛掇你了,神鼎護體,那是千真萬確,水火外力不侵,我老人家是什么身份,向來不說大話,三十板子,連搔癢都不如,還有,你要么就叫我一聲前輩高人,要么干脆就什么都別叫?!?/p>
“知道了老鬼?!?/p>
小龜白眼一翻,無可奈何。
正說著,兩個行刑的大漢扛著一掌多寬的硬木大杖從偏院趕了過來,臉腫的比屁股都大的吳良則悄悄溜到不遠處,等著觀賞方巖皮開肉綻的那一幕。
“賤民!”吳良一臉陰笑:“跟小爺作對,有你的苦頭吃!”
“兩位大哥?!惫吠捱B忙跑到兩個大漢身邊,哀求道:“求你們手下留情,我攢了幾兩銀子,全都給你們?!?/p>
“例行公事,閑人回避?!眱蓚€大漢面無表情的把狗娃推到一旁:“受杖者趴好?!?/p>
“打吧?!狈綆r舒舒服服往地上一趴:“狗娃,查著數(shù)。”
兩個大漢咧嘴一笑,朝掌心吐口唾沫,攥起手中的木杖:“放心,咱們哥倆誠信為本,保證不多不少三十杖?!?/p>
這些負責(zé)行刑的大漢過去可是受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一把木杖已經(jīng)使的出神入化,一張宣紙裹著稻草,噼噼啪啪一頓板子打下來,稻草打的稀爛,宣紙卻還能拿去寫字,這就是功夫。
一名大漢操起木杖,運足力氣,五尺多長的大杖攜裹著呼呼風(fēng)聲,砰的擊打在方巖身上,狗娃忍不住扭頭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就在大杖擊打到方巖身上時,氣海中的三足小鼎嘭的勃發(fā)出一陣柔和卻韌性十足的無形之力,足足把木杖擊打時產(chǎn)生的力道削減掉九成,剩下的一成力道微乎其微,落在方巖身上,確實和撓癢差不多。
兩個大漢渾然不覺,你一杖我一杖打的不亦樂乎,幾個圍觀的仆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唉!方巖這次慘了,看見沒有?大杖打在身上,連皮都不破,兩個行刑者肯定是收了吳良的好處?!?/p>
“皮都沒打破,這不是好事么?”
“你懂什么,這兩人手里使了陰勁,方巖看似好端端的,其實已經(jīng)受了很重的內(nèi)傷,能不能保住命都很難說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