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戰(zhàn)傳說倏感那可怕的寒意頃刻間悄然退去,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戰(zhàn)傳說暗松了一口氣,便欲開口,忽然發(fā)覺自己依舊無法開口,不由既驚且惑。
尹恬兒見戰(zhàn)傳說依舊無法動彈不能開口,急忙叫道:“陳大哥,你怎么了?”
戰(zhàn)傳說欲以眼神向她示意,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視線中是一片黑暗,根本不能看見任何東西,無論他如何奮力睜開雙眼,卻仍是如此!甚至他竟不能判斷出自己究竟是睜著雙眼的還是閉著雙眼,他的感覺似乎也已被冰封了。
“爹,陳大哥他……他怎么了?難道他竟……死了?”
戰(zhàn)傳說一驚,暗忖道:“難道我真的死了?之所以能聽到尹恬兒的聲音,不過是自己的靈魂而已?但人是否真的有靈魂……”
戰(zhàn)傳說除了能清晰聽到尹恬兒的說話聲外,竟再也不能以其他任何方式證明自己還活著!
“難道,他是因為悟練御寒心訣而出了差錯?”是歌舒長空的聲音。
戰(zhàn)傳說忖道:“絕非如此,因為尹姑娘所授的御寒心訣我只聽到了一小半,更談不上悟練御寒心訣了。”只可惜這一番話僅能留在他的心中,卻無法說出口。
少頃,又聽得尹恬兒的聲音道:“他……他全身僵硬了,了無氣息……爹,這應如何是好?”她的語氣顯得甚為焦慮。雖然眼前一片黑暗,但戰(zhàn)傳說僅憑想象也能想象得出尹恬兒此時的神情,他忖道:“她心地總算不致太壞,并非時時都如同在水舍遇見時那樣刁蠻無理?!?/p>
隨即想到自己僅是被封了穴道,又怎會“全身僵硬,了無聲息”?讓他氣惱不已的是此刻他只能聽天由命!
隱鳳谷中處處透著玄機,戰(zhàn)傳說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方才自己的可怕經(jīng)歷是由何引起,那一股自下而上的寒意凜冽至仿若具有了實體。
歌舒長空懊惱地道:“唉,爹看他筋骨奇異,定是天賦奇稟,方急于求成,欲助他在短時間內(nèi)習成御寒之術。卻忽視了他身上的傷勢,欲速則不達,反而連累了他……”
“那……我們該當如何方能救他?”尹恬兒道。
“爹爹尚有一策,只要他尚存一息,便可保其性命。”略略一頓之后,他接著道,“恬兒,你小心留意?!?/p>
“是?!币駜簯艘宦暎瑓s不知父親歌舒長空意欲何為。戰(zhàn)傳說亦在暗自思忖對方將會有何舉措。
尹恬兒但見其父歌舒長空雙掌徐徐上揚,正自疑惑間,倏聞“轟……”的一聲如沉雷之悶響,歌舒長空隱身的巨大冰臺突然有無數(shù)碎冰自里向外爆射開來,四向飛濺,碎冰在熒熒珠光的映襯下,寒光點點,蔚為奇觀!冰臺中央頓時出現(xiàn)了一個直通頂部的圓柱形空洞。
一個人影在萬冰齊射的同時,以無可描述的速度自冰臺中倏然掠出,猶如凌然萬物之天神。
尹恬兒的呼吸止于一瞬!
因為,她知道這人影就是她既敬且愛的父親歌舒長空!自她出生之后,每次見到父親,皆是隔著冰冷而堅硬的厚厚冰層,不及觸及。
她的心中有個隱藏了十數(shù)年的心愿,那就是希望能靜靜地偎依在父親的身邊,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但她卻不知這小小的心愿何時方能如愿,遙遙無期的等待反而更使尹恬兒感到實現(xiàn)這一心愿的重要。
此刻,她的目光終于可以毫無遮擋地落在父親的身上了。
一種無可名狀的情感一下子占據(jù)了尹恬兒的心靈。
那分明是一種巨大的幸福!
但又決不僅僅是幸福。
激動而復雜的心緒使尹恬兒反而不能有任何的舉措,只知怔怔地、一動不動地立于原處,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天馬行空般掠空而至,一把將戰(zhàn)傳說攔腰抱起,沒有任何頓滯,便已凌空倒掠,以快不可言之速向冰臺標射而去。
對于這一連串的舉動,歌舒長空完成得竟猶如僅有一個動作。尹恬兒尚未回過神來,歌舒長空已挾著戰(zhàn)傳說退回冰臺之中。
此時,那四散飛射的碎冰已不可思議地化為漫天水珠。
那漫天水珠未能落地,就在歌舒長空飄然落于冰臺中的空洞底部時,漫天不可計數(shù)的水珠同時被無形氣勁所牽引,竟自四面八方重新聚合,向冰臺頂部圓柱形的空洞落下。
落至離歌舒長空頭頂尚有五尺之距時,水珠被無形氣勁阻擋,再也無法落下,便在歌舒長空頭頂上方不斷會聚,成了冰臺中央的水柱。在這滴水成冰的冰殿中,水柱很快又凝成冰柱,與冰巖融為一體。
歌舒長空再度將自己冰封于冰巖之內(nèi),只是此時被封于冰臺中的人除他之外,又多了一人:戰(zhàn)傳說!
尹恬兒親眼目睹父親與她擦身而過,但僅在剎那間,一切又回到了從前,她與父親再度隔著冰冷無情的堅冰。一時間百感交集,悵然若失,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呼道:“爹……”
歌舒長空輕嘆一聲,道:“爹要救這位小兄弟,只能在這冰臺之中,若是換作別處,非但救他不得,反而自身難保。他只是真氣逆急,寒氣大肆入侵,才會導致如此,一日一夜之后,必可安然無恙?!?/p>
尹恬兒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間卻無從說起。
隱鳳谷十二鐵衛(wèi)中排名十一的雕漆詠題奉尹歡之命追蹤持有一藥瓶的人。
尹歡要追查的人自是晏聰,只是雕漆詠題尚不知這一點而已。
但對十二鐵衛(wèi)而言,他們永遠會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尹歡的命令而不會去顧及為什么要那么做。所以即使雕漆詠題知道這一點,即使他心中萬般不解,也仍會全力追蹤并查明晏聰?shù)纳矸荨⑽涔?、來歷及其他任何尹歡感興趣的東西。
尹歡不會料到,晏聰對他這一手已有防備,早將那只瓷瓶丟棄,那尹歡要以這種方式追蹤他便毫無可能了。
奇怪的是雕漆詠題在他心愛的灰鷹引導下,竟未曾將他引至晏聰丟棄那只盛藥瓷瓶的地方,而是在作了無數(shù)個大范圍盤旋后,將雕漆詠題引到離隱鳳谷三十余里外的一個小鎮(zhèn)上。
灰鷹在進入小鎮(zhèn)之后,顯得越來越興奮,根據(jù)往日的經(jīng)驗,雕漆詠題斷定自己要追查的人十有八九就在這個小鎮(zhèn)上。
此時尚是白天,不利于追蹤,雕漆詠題安撫了興奮的灰鷹后,并未急著接近目標,而是先在小鎮(zhèn)四周巡視了一番,查看了周遭的地勢地貌,這才在小鎮(zhèn)上尋了一個不起眼的酒樓,要了幾個小菜,從從容容地用了晚飯。在奉命追蹤他人時,雕漆詠題從不飲酒,他只是在飯后要了一碗濃茶,慢慢地啜著,一次又一次地添水,直到茶已淡然無味時,天色也完全黑了下來。
雕漆詠題這才離開酒樓。
訓練有素的灰鷹在小鎮(zhèn)的上空略作盤旋之后,便悄無聲息地向鎮(zhèn)子西側(cè)一座大宅院的方向悄然滑翔而去,就如同夜色中的一道灰影。
眼看灰鷹就要落入大宅院之時,忽見它再一振翅,竟重新騰空升起,輕輕地鳴叫一聲,顯得有些猶豫不定。
雕漆詠題隱于一片陰影中,目光始終追隨著灰鷹。但見灰鷹在大宅院附近一帶盤桓了一陣子,再度俯沖而下,但卻已不是落向大宅院,而是向大宅院后側(cè)滑翔。
雕漆詠題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緊隨而進。
繞過了大宅院,大宅院后是一座廢棄了的廟宇。廟宇內(nèi)無聲無息,更無光線,只能借著大宅院后院透出的光線看到廟宇中幾株蒼勁的古松。
雕漆詠題略一猶豫,便已掠身而起,如一縷輕煙般掠過高墻,落于廟宇的前庭中。
鎮(zhèn)子里的種種聲響傳至此處,已變得縹緲不定,更清晰的反而是秋風掠過窗欞時發(fā)出的聲音。
那只灰鷹立于廟宇上,久久不動。
雕漆詠題與灰鷹已如同一體,彼此間互有靈犀,見此情景,便知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這廟宇中,不由暗忖道:“谷主要找的人好生古怪,怎會在這破廟中容身?”
他悄然伏下身子,自懷中掏出一貓眼大小的黑色圓球,潛運氣勁,曲指彈出。
圓球落于離他十數(shù)丈之外,“嘭……”地升起一團火焰。
就在火焰升起的那一剎那,雕漆詠題已遁入院墻角下的一堆孔石之中,目光所及,已將廟宇全局盡收眼底。他要借此引誘被追蹤的人主動現(xiàn)身,以確定目標。
他這一手果然奏效,火焰升起后不久,便見廢廟中有一條人影如幽靈般悄然閃現(xiàn),顯然是被突然出現(xiàn)的火焰所驚動了。
那人的身形甚快,轉(zhuǎn)瞬間便已消失于廟宇之外。
廟宇上空的灰鷹亦隨之飛起。
到了這時,雕漆詠題的追蹤已成功了大半,只要確定被追蹤者所在的位置,他還從未失過手。
雕漆詠題在黑暗中靜靜地隱伏著,以防備對方另有同伴留在廟宇中。同時他暗自思忖谷主要追查的人究竟是什么人?為何此人如此神秘,竟隱身于這廢廟之中?
直到過了半炷香的時間,雕漆詠題斷定此人并無同伴,這才從容起身,卻并未向廟外追蹤而去,而是穿過前庭,步入廟宇之中。
這正是雕漆詠題有卓決不凡的追蹤能力的原因所在,他有著自己的獨到之處。此刻若直接循跡追蹤,那么雕漆詠題與其他人就沒有什么不同。
雕漆詠題知道此人既然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出現(xiàn)于這業(yè)已廢棄的廟宇中,就必有其目的?,F(xiàn)在他匆忙離去,極可能會在廟宇中留下一些線索,而在雕漆詠題看來,利用這些線索,遠比直接追蹤成功的機會要大得多。
至于追蹤對象業(yè)已離去,雕漆詠題并不擔心,因為他有忠實而機警的灰鷹。
雕漆詠題進入廟宇之中,聞得撲鼻而至的朽木氣息,其中還雜著腐土及其他陳敗的氣息,這證明廟宇已被廢棄多年了。
雕漆詠題在黑暗中靜靜地站了少頃,這才取出火石火絨,以及一小截火燭——在雕漆詠題的身上,永遠有一些很雜亂卻常常有很大用途的東西。
雕漆詠題小心地將燭火點燃了,就在燭火亮起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倏然下沉,如墜萬年冰窖。
燭光亮起,他赫然看到在他正前方有一張桌子,而桌子的一側(cè)有一人正臉帶微微笑意地望著他。
雕漆詠題并不信奉鬼神,但此時他仍是不寒而栗。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此人的武功、心計一定都遠在自己之上!而他在進入廟宇后之所以靜立片刻,其目的就是最后一次確定廟宇中是否有他人,結果他沒有聽到廟宇中有任何聲音。
事實上,在他咫尺間就有一人靜靜而坐!
顯然此人的修為已臻驚世之境,以至連雕漆詠題這樣的高手都無法捕捉感覺到他的存在。
雕漆詠題雙手疾揚,四枚黑色的如貓眼般大小的圓球疾射而出!與此同時,他的身軀已向另一個方向如箭標射而出。
在隱鳳谷十二鐵衛(wèi)中,雕漆詠題的武功雖排于十一位,但論及輕功,卻絕對可躋身前三位。此刻他無心戀戰(zhàn),亦并不指望射出的四枚火器能傷著對方,只求能為自己贏得脫身的時間。
“蓬……”火焰升騰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四道火焰同時亮起,頓時將周遭的一切皆照亮了。
就在此時,雕漆詠題倏然停住身形。
因為,廟門處赫然有一人擋住了他的退路,此人全身上下透發(fā)出絕殺之逼人氣勢,頓時給雕漆詠題以難以抵御的壓力。
午后,有蕭蕭細雨紛揚飄灑,隱鳳谷顯得朦朧縹緲。
尹恬兒靜靜地在疏雨樓中臨窗而坐。
其實,靜的只是她的身,她的心比窗外的雨絲更亂,更漂泊不定。
蕭蕭冷雨,檻菊蕭疏,井梧零亂。
雨也菲菲。
心也非非。
尹恬兒與二哥尹歡素有隔閡,自大哥尹縞離世之后,她對父親更為依戀。昨日父親歌舒長空破冰而出,與她擦肩而過,雖不過是片刻間的事情,但對她的心緒卻有深深的震撼。
此時,她又想到父親在那一刻所顯露的驚世修為!在此之前,她也是一直堅信父親雖是困于堅冰中,但仍是一個有著不世修為的大英雄,只是那時這一念頭僅僅是她自己的臆想與愿望,事實究竟如何,她卻無從得知了。直到昨日,她親眼目睹了父親舉手投足間,便有震人心魄的氣勢,甚至超越了她先前的想象,這使尹恬兒驚喜不已,更為堅信父親必有破冰而出,與她共享天倫的一天!
至于戰(zhàn)傳說的意外昏迷,在她看來不過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枝節(jié),既然父親說可以在一日內(nèi)使其安然無恙,就必然能做到。
心中受此事鼓舞,尹恬兒甚至連隱鳳谷面臨迫在眉睫的威脅也忽視了。
忽然有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略略側(cè)身,向門外望去,匆匆而入者是她的貼身婢女夢吟。
夢吟一見尹恬兒便道:“小姐,谷主已到疏雨樓?!?/p>
尹恬兒一怔,尹歡與她雖是兄妹,但因為彼此不和,所以平時尹歡極少前來她的疏雨樓,此刻卻不請自來,她難免心中感到驚訝。正當尹恬兒在思索二哥尹歡的來意時,尹歡已出現(xiàn)在長廊外,他的身邊并無十二鐵衛(wèi)跟隨。
尹恬兒略一思忖,對夢吟道:“你暫且先退下吧?!?/p>
“爹一切可安好?”尹歡入座后道。
“一切如昔?!币駜旱?。
尹歡直視尹恬兒,道:“為何陳籍與你一同進入冰殿,卻未見他與你一起離開冰殿?”
尹恬兒立知二哥尹歡前來疏雨樓的真正原因,她不經(jīng)意地一笑,道:“難道二哥對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嗎?”
尹歡斷然否定道:“陳籍傷勢未愈,而冰殿內(nèi)又奇寒無比,他一人留在冰殿中,我擔心他會不會出什么差錯。陳籍是不二法門靈使前輩送至我隱鳳谷的,若有什么三長兩短,終究十分不妥。”
尹恬兒道:“二哥對陳籍倒十分在意,不過,陳籍的確在冰殿中出了意外?!?/p>
尹歡“哦”了一聲,難以看出他的心情如何。尹恬兒便將戰(zhàn)傳說進入冰殿后的經(jīng)歷說了一遍,在她敘說的過程中,尹歡的眉頭微皺,神情若有所思。待尹恬兒說完,他立即迫不急待地道:“你是說父親曾經(jīng)破冰而出?而且……爹還顯露了卓決不凡的武學修為?”
尹恬兒點頭道:“正是!”她仔細留意尹歡得知此事的神情,但見尹歡顯得很是欣慰地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看來父親與你我同聚有望了。憑父親的絕世武學,又何懼于驚怖流?”
話對此處,他忽然笑容一斂,沉吟道:“但父親與陳籍同處冰臺內(nèi)的狹小空間,父親會不會有危險?”隨即略略壓低了聲音,“倘若這是陳籍的一計,其目的就是要借機接近父親……”后面的話,他打住了。
尹恬兒心頭微微一震,轉(zhuǎn)念道:“應無這種可能,因為這一次是父親主動見他,何況陳籍如此年少,與父親又怎會有怨仇?”說到這兒,她意味深長地一笑,接道,“二哥為何先是對陳籍百般關照,隨后又對他疑慮重重?”
尹歡沉默了片刻,輕嘆一聲道:“我知道你對我一向心懷不滿,對我的言行亦多有懷疑,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衷的?!?/p>
尹恬兒淡然道:“二哥乃隱鳳谷谷主,又何須在意我怎么想?”
尹歡眉頭一挑,似有怒色,正當此時,外面夢吟報道:“谷主,雕漆詠題返回谷中,有事要見谷主?!?/p>
尹歡當即吩咐道:“讓他在清歡閣等候。”
清歡閣乃隱鳳谷谷主尹歡的居所,亦是隱鳳谷裝飾得最為奢華靡麗的樓閣。清歡閣的門窗以名貴檀香木料做成,又以金石珠翠百般修飾,微風拂過,香氣飄溢。樓閣周圍倚石為山,引水為池,廣植奇花異草。
清歡閣內(nèi),更有絲竹聲聲。尹歡在閣中圈養(yǎng)了嬌媚少女、俊美少年各十二人,他們終日臨軒對鏡,巧施靚妝,放浪形骸,無以復加。樂土已有傳言,稱隱鳳谷谷主尹歡有余桃斷袖之癖,常與俊美少年尋歡作樂,這正是尹恬兒對其甚為不忿的原因所在。尹歡身邊的俊美少年被尹歡重重責打后,再遭遺棄,被遺棄者從此非但沒有了往日受寵時的驕恃氣焰,而且為隱鳳谷弟子所不齒,其地位從此淪為最為低賤者。
尹恬兒在水舍中初遇戰(zhàn)傳說時,見戰(zhàn)傳說年少而俊朗,又是遍體鱗傷,心中便起了懷疑。她與尹歡一向不和,對他身邊的美少年更是不屑一顧,便誤將戰(zhàn)傳說當做是尹歡身邊失寵的俊美少年,當下出手便要懲治戰(zhàn)傳說,由此才有了他們之間的那一場誤戰(zhàn)。
此時在清歡閣的一間密室中,尹歡與雕漆詠題共處一室,連尹歡身邊的俊美少年、少女都被支使開了。
尹歡直截了當?shù)貑柕溃骸暗衿嵝l(wèi),吩咐的事,你可辦妥了?”
雕漆詠題恭聲道:“屬下已探得一些情況?!?/p>
尹歡的目光并不正視他,只是輕輕地吐出一個字:“說!”
“屬下奉命追蹤后,方知谷主要追查的人是曾在隱鳳谷治傷的晏聰。此人很是機敏,屬下暫未能查出他師出何門,但卻總算探明了另一件事,原來晏聰竟是驚怖流的人!”
尹歡目光倏閃!
很快他恢復如舊:“絕無可能。晏聰是不二法門靈使送來的人,若他是驚怖流的人,又怎能瞞過靈使的法眼?”
雕漆詠題胸有成竹地道:“谷主可記得驚怖流憑借‘三皇咒’欲加害小姐一事的前后經(jīng)過?三皇咒邪功最初是作用于小姐豢養(yǎng)的鳥兒‘花花’身上,‘花花’受傷后飛落至陳籍所在的水舍中,而小姐恰好在它體內(nèi)邪能即將發(fā)作時趕到水舍,這便很不尋常。事實上小姐所豢養(yǎng)的鳥兒頗通靈性,它本不應飛到水舍中,而是應返回小姐身邊才是。它之所以飛至那間水舍中,是因為有人在那間水舍中做了手腳,所以那只鳥會一反常態(tài)落在水舍中?!?/p>
尹歡不以為然地道:“此舉又有何意義?”
“可以讓小姐被陳籍所殺!”
尹歡這才抬眼看著雕漆詠題,道:“你是說晏聰是驚怖流的人,他利用曾與陳籍同處一間水舍的機會,在水舍中暗做手腳,引來已被三皇咒控制的‘花花’,其用意是想讓陳籍被三皇咒控制,從而殺害小姐?”
“正是。陳籍能重創(chuàng)蒼封神,說明他的武功極高,雖然當時他受了傷,但一旦為三皇咒所控制,傷勢就不會成為他功力暴進的障礙。若如此,那么陳籍的可怕就非常人可比,小姐絕難幸免!我隱鳳谷要制服入邪后的陳籍,也必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尹歡似已被雕漆詠題的話所打動,他皺眉道:“晏聰與陳籍共同應戰(zhàn)蒼封神,他怎么可能會對陳籍行此不利之舉?”
雕漆詠題道:“谷主亦知在此之前,晏聰與陳籍并不相識。晏聰與蒼封神之間所發(fā)生的一切,陳籍卻是最知情者,晏聰此舉一則可以迦小姐,二則可除去陳籍,使他與蒼封神之間的事成為永不會被他人知曉的秘密,這比由不二法門靈使出面解決此事更為穩(wěn)妥。后來,被三皇咒所制的不是陳籍,卻是雷大,晏聰?shù)挠嬛\因此而落空。但他并未因此而罷休,于是借與六道門之人相會的機會,引谷主離開隱鳳谷,同時暗中將谷主的行蹤告之驚怖流,以至于驚怖流可以在谷主離開隱鳳谷尚未返回的間隙,駕著與谷主相同的馬車混入隱鳳谷,殺我谷中四十余人。若晏聰僅僅是為了與六道門的人會面,又何必舍近求遠,要到十里之外的‘求名臺’,而不是在我隱鳳谷中?”
尹歡自長案后站起身來,緩緩踱步。他的右手始終按在左手上,在他的左手中指上,有一只奪目的指環(huán),精美絕倫。
站定之后,尹歡沉聲道:“這一切,是你的推斷,還是有真憑實據(jù)?”
雕漆詠題道:“這是屬下追蹤晏聰后竊聽而來的。當時晏聰正與驚怖流的一名高手相見,屬下唯恐暴露,所以并未能取得重要證據(jù),但屬下竊聽到的事,卻是極為重大?!?/p>
說到這兒,雕漆詠題止口不言了。
尹歡掃了他一眼,道:“為何欲言又止?”
雕漆詠題躊躇道:“因為……因為事關石老,屬下不知……當不當說?”
“石老?”尹歡身子微微一震。
雕漆詠題猶豫了片刻,方似下了很大決心道:“根據(jù)屬下所探聽到的消息,石老應……應與驚怖流有染!石老之所以在隱鳳谷待了近二十年,其目的就是為了等待鳳凰再現(xiàn)隱鳳谷之時!”緊接著他說出了一句讓尹歡更為驚愕的話,“而屬下還探得一件更為出人意料的事,原來石老的真正身份,竟是玄流三宗的道宗宗主石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