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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玄流三宗(1)
作者:龍人   |  字?jǐn)?shù):4325  |  更新時間:2017-08-08 15:23:49  |  分類:

玄幻小說

這是一片讓人們談之色變的亂葬崗,殘丘斷碑遍布了整個山崗。

這是一片死亡之地,方圓三十里之內(nèi)皆無人煙,但在百年前卻并非如此。百年前,這兒只是普通墳場,周圍村民亡故后,亦將死者安葬于此。直至三十多年前一個雷電肆虐之夜后,墳場忽然常有詭異可怖之事發(fā)生,或是安葬于此地的尸體不翼而飛,或是在夜深時分驚聞墳場有嘯聲笑聲。村民請來道士驅(qū)逐妖氣,不料翌日這些道士便莫名死去。

更有甚者,竟不時有人在月高之夜赫然撞見已死去多時的人在墳場四周出沒!從此人心惶惶不可終日,最后周遭的村民決定舉村遷徙。

時至秋日,亂葬崗倍顯凄涼,唯有秋風(fēng)瑟瑟,寒鴉聲聲。

殘陽如血,斜陽下,亂葬崗無聲無息。

一個獵人為了追獵一只受了傷的銀狐,一路窮追不舍。他的獵犬訓(xùn)練有素,在未見到銀狐之前,決不會發(fā)出任何吠聲,只是憑借得天獨(dú)厚的嗅覺,緊緊追蹤著銀狐的氣息,在茂密的林中飛速穿行,幾乎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如同一條極為靈巧的魚。只是它的世界不是河水,而是它熟悉的森林。

獵犬輕盈躍過一道溝澗后,突然一下子止住了腳步,身子微微躬起,雙耳豎立,眼中光芒機(jī)警而興奮。

獵人太熟悉他的獵犬的習(xí)性了,見此情形,他知道銀狐已在極近的距離之內(nèi)。

當(dāng)下,他伸手摘下背上的弓,再取出一支箭,又用手觸了觸腰間以皮套套著的獵刀,這才以如獵犬般敏捷的身手躍過溝澗。

獵犬在他的小腿上輕輕地蹭了蹭,抬頭望著主人下最后一道命令。

按往常的習(xí)慣,它知道接下來主人一定會讓它自另一條道包抄至目標(biāo)的前方,截斷獵物逃走的退路。事實(shí)上,它每次都做得很好,從不讓主人失望。與生俱來的奔跑與追逐的天性使它在這最后關(guān)頭熱血沸騰,充滿力感與美感的軀體已繃得如同一張弓,隨時準(zhǔn)備射出。

靜候片刻,獵人竟沒有示意獵犬出擊,而是以手掌輕輕按壓獵犬的頸部,搓擦著它的皮毛,似在猶豫不決。

獵犬驚訝地望了望它的主人,又透過茂密相間的枝葉向前望去,視線所及,只見不遠(yuǎn)處有雜亂無章的墳丘掩于枯黃的雜草間,每陣秋風(fēng)吹過,雜草便“沙沙……”作響。

這正是讓人談之色變的亂葬崗!

獵人不曾料到追獵銀狐無意中接近了這片亂葬崗,此刻,光線雖然仍尚屬明亮,墳場中一切都很平靜,但他仍是感到有股涼意不由自主地自心底油然而生。血紅色的夕陽照在青黃相間的墳碑上,泛出一種詭異而森然的色彩。

亂葬崗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安寧,但他卻清晰地感到在這片寧靜之后,隱藏著可怕的壓迫力,使他再無勇氣向前邁進(jìn),進(jìn)入亂葬崗中。

熱汗很快便消退了,一陣秋風(fēng)過后,他不由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zhàn)。唾手可得的銀狐的誘惑終是抵不過亂葬崗的莫名懼意,他決定放棄這次追獵。

就在他準(zhǔn)備后退時,他的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驚人一幕——

只見斷碑殘丘之間不知何時竟出現(xiàn)了一女子的身影,此女子出現(xiàn)得毫無征兆,就如同憑空幻化而成。

神秘女子沿著那條早已荒蕪的山道,徑直向墳冢叢生之處走去。獵人只覺喉頭發(fā)緊,心跳極快,心中充滿了難言懼意,已沒有勇氣正視那女子,但他的目光卻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牽引,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女子身上。

雖然僅能望見其側(cè)影,而且對方還戴著幔笠,但他仍能感覺到這是一個年輕而美麗的女子。

只是,在這森然凄涼的亂葬崗中出現(xiàn)一個年輕而美麗的女子,反而倍添詭異。

獵人身邊的獵犬似亦被眼前這詭異莫名的氣氛所懾,已悄然伏下身子,目顯驚慌不安之色。

就在此時,那女子站定了。

獵人緊張地望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他速速離去,但事實(shí)上他卻只是將身子盡可能地隱藏于樹林中。

亂葬崗中早已是人跡罕至,一個年輕的女子又怎敢孤身前來?何況她并未帶任何祭品,只是身后斜背著一只黑色的長匣,匣子竟是呈罕見的弧度。

“她,究竟是人……還是鬼?”獵人的后背已有冷汗?jié)B出,極度的緊張使他雖然始終注視著那女子,卻根本無心留意她的衣飾如何。

那女子站定之后,靜靜立著。

隱在林中的獵人只聽得內(nèi)心狂跳的聲音,腦中卻已近乎一片空白。

“本座駕臨,為何還不相迎?!”

一個冷冷的女子的聲音突然在獵人的耳邊響起,似乎說話者就在他身側(cè),而不是二十丈開外的神秘女子發(fā)出。

獵人頓時魂飛魄散,那聲音冷如千年玄冰,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仿若是來自無情的幽冥之境!

一股絕望之意完全占據(jù)了他的心靈!

就在這時,忽然響起了衣袂掠空之聲。

亂葬崗中,驀然出現(xiàn)數(shù)以百計(jì)的人影,自四面八方飛速掠向神秘女子這邊,便如同無數(shù)來自幽冥之境的鬼魅。

獵人低低地呻吟一聲,臉色煞白如紙。

數(shù)以百計(jì)的人影轉(zhuǎn)瞬間已掠至神秘女子身側(cè),垂手恭立,其中一臉色蒼白、目如鷹隼的中年人向神秘女子道:“驚怖流哀邪與三百弟子恭迎圣座大駕來遲,望圣座見諒!”

此時,若是聽得這一番話的人是武界中人,而非一普通獵戶,必然驚愕欲絕!誰會料到行蹤縹緲、不可捉摸的驚怖流竟會在此地傾巢而現(xiàn)?

驚怖流當(dāng)年曾與不二法門公然抗逆,足見其勢力之盛,兼其行蹤詭秘莫測,詭詐百出,且出手狠辣至極,故提及驚怖流,各大門派莫不變色。當(dāng)年驚怖流門主龍妖雖最終敗亡于武界第一人——“不二法門”法門元尊之手,但憑其絕世魔功,向來被樂土人視作邪道魁首,法門元尊亦需與之七戰(zhàn)方才將其誅殺。

龍妖戰(zhàn)亡,驚怖流勢力大為削弱,最終隱出江湖之外。世人皆知驚怖流決不會就此煙消云散,但以驚怖流的神出鬼沒,武界中人即使存有將之一網(wǎng)打盡之心,也是難以做到。

眼前哀邪既然成為繼龍妖之后的驚怖流主人,自然決不簡單!但當(dāng)他與這神秘女子相見時,竟對其甚為恭遜,不知此女究竟是何來歷?

那女子淡淡地道:“你,就是哀邪?”

哀邪并未因她的直呼其名而動怒,他平靜地道:“正是?!?/p>

神秘女子身著一襲紅黃相間的裙袍,式樣極為獨(dú)特罕見,在皆著黑衣的驚怖流屬眾中顯得極為醒目,而她舉手投足之間的氣勢,竟亦能凌駕于讓武界中人聞之色變的邪道高手之上!

異服女子輕哼一聲,道:“本座聽說驚怖流可如水銀泄地一般,在樂土武界無孔不入,沒想到卻是虛有其名,竟容得他人隨意接近!”

哀邪哈哈一笑,道:“哀邪只是不愿在圣座駕臨時殺人而已,其實(shí)方圓十里之內(nèi)的風(fēng)吹草動,無不在我驚怖流掌握之中。由此向西五里處,有一藥農(nóng);向東南方向七里處,有一樵夫,他們皆已準(zhǔn)備離去。除此之外,在離此二十丈外,尚有一人一犬……”

說到這兒,他略略一頓,隨即接著道:“既然圣座不愿他人接近,我便讓人將他們一并殺了!”

異服女子只是靜靜地聽著,不發(fā)一言。

哀邪向其身后屬眾輕輕揮了揮手。

立即有三道人影自三個不同方向飛掠而出,其中有一人,便是直取追獵銀狐的獵人這邊。

本已因過度驚嚇而渾身發(fā)軟的獵人眼見一黑色身影以快如鬼魅的速度逼近,不知由何處生出一股力量,騰地躍起,向來者疾射一箭后,也無暇看是否射中對方,立即轉(zhuǎn)身逃命。

但僅跑出三步,便倏覺后背一疼,一股涼意直透胸膛。他猛然低頭,赫然發(fā)現(xiàn)剛才射出的箭此時竟已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低低地哼了一聲,這獵人如同被伐倒的朽木般向前轟然倒下,無聲無息。

獵犬狂吠一聲,向那人影疾撲而去。一道寒光閃過,立時身首異處。

哀邪對左近發(fā)生的事并不去留意,因?yàn)樗澜Y(jié)果決不會出乎他的意料。哀邪向異服女子道:“自從驚怖流老門主亡故后,驚怖流面臨重重危機(jī),不得已之下,才將這亂葬崗內(nèi)部掘空,作為隱身之處,請圣座移步至地下殿堂說話。雖然此次為迎圣座,驚怖流皆現(xiàn)身相見,但我等早已作了部署,驚怖流隱身于此的秘密,仍決不會為他人發(fā)現(xiàn)!”

誰會料到在渺無人跡的亂葬崗的地下,竟有如此結(jié)構(gòu)縝密、氣勢恢弘的殿堂?

這在象征死亡的墳場中建成的地下殿堂,也正顯示了驚怖流驚人的生命力。驚怖流就如同一顆充滿神奇邪魔力的種子,即使歷經(jīng)了干旱風(fēng)雪,只要未被空氣摧毀,在極為惡劣的環(huán)境中,它照樣能瘋狂地滋生蔓延。

正殿中,異服女子與哀邪相對隔席而坐??v是在這地下殿堂內(nèi),異服女子依舊未曾除去頭頂幔笠。她身上所著衣袍式樣奇異,顯得十分寬大,背上背著呈彎彎弧形的黑色長匣置于她身前長席上,黑色的長匣長約八尺,泛著幽幽冷光,竟不像是金鐵鑄成。

異服女子道:“哀邪,鳳凰重現(xiàn)隱鳳谷之日將至,主公對此很是心切,有關(guān)隱鳳谷的事進(jìn)展如何?”

哀邪身為驚怖流一門之主,身負(fù)不世之技,面對這異服女子直言相問,竟能不怒!他道:“一切進(jìn)展順利。隱鳳谷本就安插了我驚怖流的人,谷內(nèi)情形如何皆為我所掌握。在武界銷聲匿跡近二十年的歌舒長空果然未死,而是隱身于隱鳳谷地下洞穴中,只是那地下洞穴具體情形如何,尚不得而知。近二十年來,歌舒長空從未離開過地下洞穴,據(jù)說他是身患不治之癥,不能行動自如所致?!?/p>

“身患不治之癥?”異服女子重復(fù)了一句,隨即輕哼一聲。

哀邪立時察覺到了什么,道:“難道圣座知道其中另有內(nèi)情?”

異服女子緩緩地道:“歌舒長空定非患了不治之癥,而是在習(xí)練武學(xué)時不慎反傷自身?!?/p>

哀邪道:“無論是什么原因使歌舒長空困于地下,至少可以說明一點(diǎn),那便是歌舒長空已再成為我們進(jìn)入隱鳳谷的阻力。今日的隱鳳谷谷主聲色犬馬,奢靡無能,沉迷于聲樂中,毫無當(dāng)年歌舒長空之雄心,而且與其胞妹不和,其屬下對他亦暗懷不滿,所以也不足為慮。剩下的唯一勁敵只有一人,此人并不屬于隱鳳谷,但卻與隱鳳谷上下共處了近二十年,連隱鳳谷弟子亦只知稱其為‘石老’,卻不知他的真實(shí)身份。而早在數(shù)十年前,此人就已是武界萬眾共仰的人物,唯有他才是如今我驚怖流最大的對手!”

“此人不屬于隱鳳谷?那么,他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異服女子道。

“當(dāng)年玄流三宗之一的石敢當(dāng)!”

五十年前,玄流至高無上的天玄老人歸天后,玄流經(jīng)歷了一段風(fēng)雨動蕩的變故。內(nèi)部分裂,一時派系林立,爭戰(zhàn)不休,最終玄流分化為三宗:術(shù)宗、道宗、內(nèi)丹宗。道宗之主便是石敢當(dāng),只不知為何石敢當(dāng)在二十年前忽然從江湖中消失。

玄流乃正道中最大門派之一,石敢當(dāng)身為玄流三宗宗主之一,在江湖中地位之尊崇可想而知。為何以其地位之尊,竟會甘心默默無聞地屈就于隱鳳谷中?

異服女子沉默了片刻,道:“據(jù)說中原玄流三宗之道宗宗主石敢當(dāng)?shù)男佬逓橐颜槟婊逍小⑻摶衿娓嘀?。石敢?dāng)寄身于隱鳳谷,究竟有何目的?難道,他也是在等待鳳凰重現(xiàn)的時機(jī)?”

哀邪道:“據(jù)我所知的情況,石敢當(dāng)在隱鳳谷行事低調(diào),平時很少過問隱鳳谷中的事。他之所以留在隱鳳谷中,是因?yàn)樗麑Ω枋骈L空有一個承諾,答應(yīng)為其辦三件事?!?/p>

這一次,未等異服女子發(fā)問,他已接著道:“至于石敢當(dāng)為何要對歌舒長空許下這個承諾,卻是不得而知了?!?/p>

異服女子道:“那么,他們對石敢當(dāng)有何應(yīng)對之策?”

哀邪道:“我已讓人設(shè)法離間隱鳳谷谷主尹歡與石敢當(dāng)之間的關(guān)系,使尹歡對石敢當(dāng)存有戒心,此事已有成效?!?/p>

異服女子忽然輕輕一笑,淡然道:“其實(shí),對付區(qū)區(qū)隱鳳谷,根本無須花費(fèi)這么多的心思?!?/p>

她的言語中,隱然透著一絲狂傲自負(fù)之氣。

哀邪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莫測的光芒,但僅在剎那間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以平緩得幾乎沒有起伏的聲音道:“為什么?”

“因?yàn)?,我是天照神的傳人!”她的聲音輕緩,卻有著異乎尋常的驚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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