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昆侖山北麓的和田玉原料資源將要枯竭的時候,神又在昆侖山東麓打開了另一扇阿里巴巴的大門。
岳明下了飛機,先Call了石秋生的呼機,半晌沒有回復,他就按石秋生的地址直奔石家玉器廠了。西安這個古城,每次都是路過,真正踏上它的土地,這還是第一次。岳川說歷史上所有興盛的朝代,都是定都西安的,可見這里也是塊風水寶地。
很快找到那條街,那個大門。大門虛掩著,里面靜悄悄的。岳明有些納悶,怎么這么安靜?他推開門往里看,沒有一個人影,只好走進去。院子里面還有一個套院,套院里還是沒有人,墻角堆著下角料和一些原石。岳明站在院子中間,望著廠房喊道:“有人嗎?”
屋里響了一聲,又無聲息了。
“有人嗎?”岳明又喊一聲。
半晌,里面走出一個穿著工作服、戴工作帽的女子,顯然她在打掃房屋,手里拿著掃帚和簸箕。
“找誰?”她打量著岳明,微微一怔。
“我找石秋生?!?/p>
對方又問:“你是誰?”
“我是他一位朋友,叫岳明,從揚州來。”
女子打量了他一下,淡淡地說:“他不在?!?/p>
“他出差了嗎?請問他現在在哪里?一個小時前我呼他兩遍,他沒回復?!?/p>
“你見不到他。”還是那個淡淡的聲音。
“只要他人在西安,我就一定要見到他?!痹烂鲬┣械卣f,“請幫幫忙吧,我是專門來看他的,明天就去新疆了?!?/p>
女孩子想了想,什么都沒說,進屋打了個電話,再出來時已脫下工作服,原來是個長發(fā)秀美,眼神炯炯的冷美人。
她只輕輕地說了一句“跟我走吧”,就徑直朝大門走去。岳明望著她有些發(fā)呆,女子回身看他一眼,他才急忙跟上。
女子出門打了個出租車,和岳明上車。
“請問怎么稱呼你?”
女子回答:“我叫石冬生?!?/p>
岳明一聽名字不禁又問:“你是秋生的……”
“親姐?!?/p>
難怪眉目間酷似石秋生,原來是姐弟??伤趺催@副德性?
石冬生很沉悶,一路無話。
半個時辰后,出租車停在了一個大門口,上面寫著西安監(jiān)獄。岳明驚訝地望著石冬生,問道:“秋生在這里做什么?”
“他開車撞人了,被判了兩年刑。”石冬生還是淡淡地說。
“什么!什么時候的事?”
“半年前?!?/p>
“半年前?半年前他不是還去過揚州嗎?”
“就是從揚州回來出的事。”接著,石冬生帶著氣說:“都怪他把家里放了四十年的玉白菜送人了,不出事才怪!”岳明內心一震,家里存放了四十年的玉白菜?是送給我的那棵嗎?秋生竟然把鎮(zhèn)家之寶送給我了,為什么?
岳明腳步沉重地跟著冬生走進監(jiān)獄大門,想象著陽光純正的石秋生瞬間變成了沮喪頹廢的模樣,要怎么面對他呢?。
很快就在監(jiān)獄會見室見到了石秋生,意外的是,石秋生并沒有岳明想象的那般沮喪,目光里反而有了幾份深沉。
“大哥,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見面吧?”石秋生微笑向他擺擺手,嘴角掛著苦澀。
岳明舉手晃了晃,想說怎么這么不小心,可是覺得太蒼白,沒說出口。注意到岳明的神情,石秋生說:“大哥,對不起,讓你受驚嚇了。本來我想給你寫信的,可又不知怎么寫。不過,還有一年半載我就出來了。你放心,我會接受教訓的。”
石冬生沒有進到會見室,她等在了門外。
“秋生,見到你我就放心了?!痹烂髡f,“我相信這次意外,不會讓你今后的生活受太大的影響。”
“大哥,我想求你個事?!笔锷奔泵γΦ卣f。
“什么事?”
“是我姐帶你來的吧?”
“是的?!痹烂鼽c頭。
“你看我姐她人怎么樣?”石秋生盯著岳明的眼睛問。
“挺好啊,你們姐弟倆很像?!?/p>
“帶她走好嗎?”
岳明一愣:“我?”
“對,哥,你聽我說?!笔锷f,“我出事后,父親本來就不好的身體也垮了,上個月剛剛去世。父親去世后,廠里的玉工走了不少,姐姐肯定是經營不了,我想請你幫我把廠子賣了還貨款,然后帶姐姐去揚州。她搞銷售很有一套,一定能幫到你。”
“可是,她肯跟我去嗎?”
“你只要說很需要銷售人員,她會考慮的。哥,千萬別說是我的意思。”
“秋生,你這是要托付姐姐嗎?為什么是我?”
“大哥,雖然我們認識時間短,但我信得過你。我很想讓她離開西安,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姐姐本來會有的一場戀愛也變得不可能了,這是她的傷心地?!?/p>
“秋生,你母親……”
“我母親十年前就去世了。家里就我們姐弟和父親,現在父親又被我害了,我現在被關在這兒,照顧不了姐姐,照顧不了廠子。大哥,對不起,給你突然說這些……”
石秋生哽噎住了。
“秋生,我們是兄弟,”岳明嚴肅地說?!安唤o我說給誰說。放心吧,我會盡力的?!?/p>
“哥,這輩子我都會報答你!”
“別說這個。秋生,我還想問你個事,你送我那棵玉白菜是不是你家四十多年的收藏?”
“哥,你怎么知道的?”
“那么貴重的東西,你怎么會送給我?”
“因為我相信你是識玉之人,放在你那里妥帖。”
見岳明還是不明白,石秋生說:“父親欠了原料款,對方三番五次地要用那棵玉白菜頂賬,父親不舍。我說我拿去送給朋友,父親反而舍了。只能說,你和那個玉白菜有緣?!?/p>
“秋生,謝謝你和父親這么看得起我!我也給你帶了一件禮品,回頭給你姐吧。我先出去,你抓緊時間跟姐姐說說話?!?/p>
“哥,你別走,我們三個先商量一下處理廠子的事?!?/p>
好在石家玉雕廠不大,半成品和存貨也沒有多少,有幾件大的擺件還在商場里呈放著,處于有價無市的境地。岳明用十天時間就處理妥當了所有的事情,石冬生都沒見到買主,岳明就把石家住宅以最好的價格出手了,二十萬現金存入了石冬生的賬戶。廠房也賣了一個不錯的價,但都充了原料欠款。現在需要岳明開口請石冬生去揚州了,他苦苦思索要怎么向這個不茍言笑的冷美人開口。
岳明從容談價,有條不紊地處理安排廠子的事宜,石冬生已看出他的為人和能力。難怪石秋生從揚州一回來就對她開玩笑,“姐,我給你看好了一個人,揚州的岳明,你一定要非他不嫁?!碑敃r她還說,憑什么非他不嫁?現在看來弟弟的眼光是有些毒,岳明身上男人氣十足,那種安全感,石冬生已經感受到了。
岳明從自己的旅行箱里捧出了那個《女媧補天》,清了清嗓子說:“秋生姐姐,我比你大四歲,就直接叫你名子吧?!?/p>
石冬生點頭:“對,叫我冬生。”
看到那個擺件,石冬生的眼睛一亮,贊美地輕輕地吸了口氣。岳明心想看來還是個識寶之人,說:“這是送給秋生的禮物。沒想到他暫時不能欣賞了,你代他保管吧?!?/p>
“這是一塊和田籽玉。據我所知,你和秋生只有兩面之交,為什么送這么貴重的禮物?”石冬生還是冷冷地語氣。岳明說,“有的人你天天見,也不一定能成為過心的朋友。有的人你可能終生只見過一次面,卻可能是過命的朋友?!?/p>
石冬生直視了一下岳明的眼睛。
岳明直截了當地問:“冬生,你想不想去揚州發(fā)展?”石冬生愣了一下,然后說,“揚州無親無故,我不去?!?/p>
“以前無親無故,現在有了。”岳明說,“我是秋生的哥,也就是你的哥。雖然我和秋生認識時間短,但一見如故。我和你經過這幾天的接觸也不是陌生人了,你要信得過秋生,信得過我,就去揚州看看。我那里有個不大的工作室,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在那里落腳。我很需要你?!?/p>
“需要我?”冬生聽到這樣的話很驚訝。岳明說,“對,需要你。我聽秋生說,你的銷售能力很強?!倍艘蓱],她沒有拒絕也沒有立即答應,只說了三個字:“我想想?!?/p>
“好,我等你的回話。”岳明頓時長出了一口氣,她只要沒一口回絕就有希望。“如果你同意去,我從新疆返回時過來接你。這是我的手機號和我工作室的電話,手機常常信號不好,你只需給工作室留言就可以?!?/p>
石冬生抬起頭,接過岳明手里的電話號碼,同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時,一個十五歲左右的男孩子出現在他們面前。他沖著石冬生說:“我爸又報病危了,醫(yī)生說要換肝才能保命?!?/p>
岳明不明所以地望著石冬生。
“好,我跟你去醫(yī)院。”石冬生好言好語地對男孩子說。說完又轉向岳明:“你安心去新疆吧,這里的事我處理完了,就給你工作室回話?!?/p>
岳明一到新疆,就從尤茹祥那里得到了蘇嬋的消息,她去了格爾木。岳明很驚訝,格爾木!這個沒心沒肺的姑奶奶,為什么去了那么遙遠的地方?
“你還不知道吧?”尤茹祥說,“格爾木發(fā)現了大面積的玉礦。”
岳明想起他曾在《中國礦產報》上看到一篇文章,題目叫《備受青睞的昆侖美玉》。文章只有一千多字,卻非常專業(yè)地介紹了格爾木昆侖玉的優(yōu)質特性,以及未來不可估量的市場前景。不過他也聽一些商家說,青海料上不了臺面。
“我見到過,青海料的玉質不比和田玉差。”尤茹祥說,“我們的消息已經晚了,據說九二年就發(fā)現了,這都過去三年了。”
昆侖山的諸神啊,你真是不給玉人絕路,就在和田玉原料資源將要枯竭的時候,你又在格爾木打開了另一扇阿里巴巴的大門。岳明決定立即改道去格爾木,順便打電話給工作室交待一聲。
工作室卻傳來了石冬生的留言:“同意去揚州?!痹烂髦缓脮簳r放棄去格爾木的打算,先接石冬生回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