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禾并不知道,自己背后掀起了壽宴上多大的波瀾。
她出了尚書府,拜壽也拜給了鄴王的人看,就自顧朝鄴王府的方向回去。
心知背后有鄴王的人跟著,那些府外不知何緣故要伺機而動殺自己的人,此番應該也不會出現。所以陸青禾倒也晃晃蕩蕩,走得不緊不慢地安心。
仰頭深吸一口府外的空氣,“呼……”
是即將自由的味道。
一待老爺子出獄,她解決了要手刃她的刺客……無論下不下堂,她都要離了鄴王府,去大千世界,去追自己喜歡的人,走自己的路的。
只有陸青禾自己知道。
也只有陸青禾自己覺得暢快。
……
行至朱雀主街,陸青禾忽聞遠處爆發(fā)一陣喧囂。“南境那頭勝仗了!大將軍回朝了!”
“南歧大將軍回朝了!”
街道那頭,人頭攢動。
偌大的朱雀大街,人群分覆兩道,在百姓夾道歡呼之中,一名年輕的將軍鮮衣怒甲,忽自長街策馬而來。
長風烈陽,那戴著一抹深藍抹額的堅毅男子的臉,仿佛染了風霜不沾暑氣,漸漸地在陸青禾的眼前不斷放大,與她思念的那個名字重合。
莫北辰。
一個嘬著糖葫蘆的小娃,也不知是誰家小孩,突然無知無覺地走到了道路中央。
就在陸青禾眼前。
陸青禾周圍沒什么人,原本只是路邊群眾一員的她,情急之下,飛身撲了過去,將小孩就地抱著打了一滾。
“吁——”
來不及停下的悍馬長蹄高高揚起,駿馬長嘶。隨之在幾寸之外,被人險險拉住韁繩!
年輕的將領騎在高頭大馬上轉身,噠噠的馬蹄停在她跟前,馬上之人翻身下馬,很快扶起她來。
當看清是她,眼底一陣慍怒與無言。“陸青禾,你找死?”
陸青禾灰頭土臉地摟著小孩起來,將那孩子送還給跑來的父母,只覺得自己此時與對方相見有失形象。
她訕訕一笑?!皼]死,沒死,這不是好好的,專程等你凱旋么?”
莫北辰:“不必。”
陸青禾無視年輕將軍那冷冷的、帶著幾分拒絕的神色。手搭在人鎧臂上,笑眼彎彎:“哦?!?/p>
……
身體的原主陸青禾,別的倒沒什么優(yōu)點,唯有一條和21世紀的她一樣:喜歡兵哥哥。
眼前的莫北辰,古代保家衛(wèi)國的大將軍。
條子順,模樣好,秉性正直堅毅,與21世紀的兵哥設置如出一轍!自然,也就成了現在穿越過來的陸青禾的心頭好。
(且剛穿過來那會兒,心頭就好了……)
莫北辰望著她那花癡般的笑眼,只覺得眼角直跳——
在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將領之時,曾被家族送去戰(zhàn)場,跟著陸驁南征北戰(zhàn)地磨煉,甚至,算是陸驁帶出來的半個將軍。
也正是因此,他幾乎是看著陸青禾從小在軍隊里長大的,而后,陸青禾年至總角,才被帶回將軍府。雖然原主陸青禾一廂情愿地稱此為“青梅竹馬”,對他情意多年……
但總歸是落花有意,流水無心,他對此不為所動。
再往后,陸青禾又成婚了,兩人之間這點有的沒的,基本也就聊勝于無了。莫北辰以為早已了斷。但今日一見,陸青禾這幾年來,似乎仍……
沒死心啊?
果然,隨著他眼皮狂跳,陸青禾緊接著又如昔日一般,笑眼彎彎拍起了他的馬屁:“恭喜又打了勝仗,我就知道,你是我大夏,最強的戰(zhàn)神!”
……
“陸青禾。”桀驁、俊朗的男人后撤半步脫開她,帶著薄怒深深鎖眉?!澳阏f這樣的話,不合適?!?/p>
自陸驁這位名將吃罪隕落后,莫北辰成了大夏新的戰(zhàn)神。
而大夏不止一家將門。
將門之間的門戶、名頭爭斗,其間又有多少外人不知的事與利害關系……外人不知道,陸青禾卻應該清楚!
他們之間,從來是敵非友。
大夏最強戰(zhàn)神?
莫北辰自認若不是那旨降罪……陸驁可屹立大夏百年戰(zhàn)神!而陸青禾,身為曾經戰(zhàn)神陸驁的孫女,竟然當街對他這個取代者,這個所謂“大夏新秀”,無知無覺地說出這樣恭賀的話!這是有多混?
剛直如他,聽了都替陸驁寒心。
“哪里不合適?”陸青禾眨眨眼,無所謂道,“我也是大夏臣民?!?/p>
“……”
算了,莫北辰搖搖頭,眼底的不屑之色愈濃。一如既往與她道不同,亦無話可說,“讓開,我要趕去面圣?!?/p>
陸青禾討了個沒趣,當街也不便多談,只好側身讓開。
莫北辰重新翻身上馬,便聽見陸青禾在身后忽而低聲道?!拔曳N的鐵樹快開花了?!?/p>
莫北辰心頭狂跳——
一陣三四年前的記憶忽然無來由紛沓至來。
“莫北辰莫北辰,將軍府里好苦,你帶我私奔吧!”
“你腦子是不是又撞壞了,說什么混話?我又不喜歡你,憑什么帶你私奔?”
“那你什么時候才會喜歡我?”
“永無那日。除非鐵樹開花?!薄?/p>
在飛馳的馬背上的莫北辰驚然回眸轉身。
陸青禾已然起身走了。只留給他一個似沒說過什么話的,淡淡的背影。
……
夜深,鄴王府。
鄴王府萬籟俱寂,別苑的燈火漸次都已熄滅,唯有鄴王正寢室內燈火通明。
“那家賭坊的賬本確實有問題。南邊那批失竊的官銀出現了在那里,通過集散暗中流通了出去?!?/p>
寢室正殿內,鹿覺正揉著眼角,抱著算盤,給慕容鄴匯報這一天下來查探到的情況。
那賭坊賬目巨大,好不容易搞到的賬本堆成了山,要徹查,也不是件易事。
他此時已是呵欠連天。
“要多久能查完總數?”慕容鄴此時亦是犯困,揉捏著眉心問。
“最少五日吧……”鹿覺為難地道。“主子,怕是要耽誤了您的事兒?!?/p>
上方聞言兩道帶著殺氣的目光襲來,聲音淡淡地,無甚威壓,卻危險十足。“三天內查完,否則,提頭來見?!?/p>
“……”
鹿覺心中哀嚎一聲,卻又敢怒不敢言。
此時,殿內黑影一閃,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大殿內,跪向慕容鄴?!爸髯?,今日跟蹤王妃完畢。”
“哎喲我說藍河,你能不能走路出點兒聲啊,嚇死人!”鹿覺嚇了一跳,心中腹誹無月帶出來的影衛(wèi),真?zhèn)€個和她一個德行,人蹤鬼影的。
“如何?”慕容鄴問。
那黑影子也沒搭理鹿覺,抱拳回復慕容鄴道。“并無異常。王妃出了府后便如她所言,去尚書府拜了壽,之后便回府了。不過……好像在尚書府壽宴上,被舉眾羞辱了?!?/p>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