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阡啟將那黃紙包呈了上去,放在了小縣令的案臺上。
“大人請看,這鶴頂紅已經(jīng)結(jié)塊,一看就是受了潮,下官用手碾開,還能摸到些許潮氣,現(xiàn)在本是夏季,況本地并不是雨水豐富的江南。所以若是顧曉婉所放的鶴頂紅,必然是干燥松散的。即便當(dāng)時放進去的是潮濕的鶴頂紅,案發(fā)已有四五天,這段時間,鶴頂紅的水分足以消散了?!?/p>
小縣令也伸手捏了一塊粉末,細細碾開,果然指尖還帶著微微潮氣。
孟阡啟見縣令點頭,又言道。
“大人再看,這黃紙被鶴頂紅的顏色所浸,染上了顏色,細細察看,有一圈洇濕留下的痕跡,若是單純受潮,不會有這樣大的痕跡?!?/p>
孟阡啟微微側(cè)頭,向后看去,只見王氏和顧明嫣站在一旁,王氏握著顧明嫣的手似乎在安慰。兩人身后還有一個小婢女,不停的發(fā)抖。王氏看到后,暗暗擰了那小姑娘一下,低聲責(zé)令她安靜一些。
孟阡啟心下已經(jīng)了然。
“那依你的意思,何故會這樣呢。”
那縣令屬實是個草包,當(dāng)初不過仗著家里有些祖蔭,混上了一個縣令當(dāng)當(dāng)。橫豎這些年沒出過什么大事,上頭的人就裝著不知道,睜一眼閉一眼,任由這個糊涂蛋當(dāng)這一方父母官。
“所以這包鶴頂紅被放入顧曉婉房里時,應(yīng)該是個雨夜?!?/p>
小縣令恍然大悟一樣,立刻言聲。
“所以這包鶴頂紅是前天晚上被放進去的?!?/p>
孟阡啟點點頭,心想這個縣令雖然愚笨,但不至于聽不懂人話。
“那顧曉婉的嫌疑就被排除了,她這幾日都在府衙的大獄里,這段時間唯一一次下雨就是前天夜里?!?/p>
小縣令不禁又苦惱起來,顧曉婉的嫌疑不在了,那又是誰下毒害了顧二。
“大人細細聞一下,這黃紙包上沾著一股異香,此香名為沉水香,香味經(jīng)久不散。但此香十分貴重且少有,大人不如在城中各大商鋪中查詢一下,近日來有誰購入了沉水香?!?/p>
顧明嫣一聽沉水香,不由的雙腿開始發(fā)抖。
王氏見事情不好隱瞞,生怕府衙順著沉水香這條線查到顧明嫣,悄悄附在那小丫頭的耳邊道。
“認(rèn)下它,不過是挨幾頓板子,你老娘的醫(yī)藥費和你爹的安葬費,顧府一分少不了你的。”
那小丫頭一聽,顫巍巍抬起頭來,滿臉都是淚水。
王氏又悄悄道。
“橫豎都是你送過去的,若是查出來也是把你交出去,那時可就沒這么好的待遇了?!?/p>
小丫頭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是奴婢,都是奴婢一個人做的?!?/p>
小縣令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得望向孟阡啟,他哪里見過這么大的陣仗,上任這幾年,都是一些偷雞摸狗的小事。
“你,你怎么能做這樣的事,是你毒死了我父親?!?/p>
顧明嫣轉(zhuǎn)過身來,指著跪地的那個小丫頭大罵。
顧曉婉順勢往旁邊爬過去,接下來是他們的主場,顧曉婉只想安靜的吃一會瓜,做的遠一點,免得血濺到自己身上。
“奴婢沒有,奴婢沒有毒害老爺?!?/p>
小丫頭當(dāng)然不肯認(rèn)下這么大的罪,于是矢口否認(rèn)道。
這下可徹底把小縣令繞暈了,于是大手一揮。
“先押下去,聽候發(fā)落。”
顧曉婉眼見好戲沒有了,冷笑一聲出言道。
“一個丫頭好端端的冒這個風(fēng)險去陷害主子,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縣令大人,我覺得這背后定有隱情,不如縣令大人好好查查這位顧小姐吧。”
顧明嫣此刻像個受了驚的兔子。
“查我,為什么要查我,死的是我父親,難不成你說我殺了自己的父親,我有什么理由這么做。顧曉婉,這可是大罪,你不要含血噴人?!?/p>
顧曉婉冷哼一聲。
“誰知道呢,顧明嫣什么事做不出來啊。”
小縣令擺擺手,立刻就有衙役上來制止她倆。
他今天實在太累了,晚上一定要吃一頓好的給自己補補。
“娘,姐姐回來了?!?/p>
顧曉婉還沒到家,就遠遠看見門口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那小身影見了她,立刻跑回了屋里。
顧曉婉剛到門口,就被人撲了個滿懷,她順勢抱住懷里的人,低頭一看,原來是顧慕成。
顧曉婉拉著慕成進了屋,顧母一見女兒回來了,連忙將她摟近懷里。
“好孩子,在里面受苦了,都是娘沒用,沒能保護好你,還好你沒事,要不然,娘真沒臉見你爹?!?/p>
顧曉婉裝作一副不悅的樣子,制止了母親。
“娘,這又說的什么話,哪有讓娘保護我的道理,女兒長大了,沒能在娘身邊盡孝,反而讓娘憂思,是女兒的過錯?!?/p>
顧母聽了連連搖頭,滿臉淚花,哪里還能說出話來。
“娘,姐姐,你們不要怕,慕成也長大了,慕成是家里的男子漢,以后慕成保護你們,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們了?!?/p>
顧慕成抬頭挺胸,十歲的男孩已經(jīng)開始有成人的輪廓,顧曉婉摸了摸幼弟的頭發(fā)。
“好呀,那以后我們就依靠慕成了,那慕成可以去問一問晚飯準(zhǔn)備好了沒有嗎,姐姐這幾天都沒有吃飽,就等這今天回來吃個肚兒圓?!?/p>
顧慕成接下了任務(wù),樂顛顛的跑開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擋著你弟弟的面說?!?/p>
顧母十分聰明,一眼便看出了顧曉婉的心事。
“娘,我想讓您和弟弟搬出去住,家族大會召開在即,所有人都盯著家主的位置,二伯家就是一個例子。爹爹去的早,家里沒有依靠,我們只能避風(fēng)滅芒,住在這里我不放心?!?/p>
顧母聞言,略略思考了一番,點了點頭。
“我明天就收拾東西,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開開心心過自己的日子?!?/p>
顧曉婉擁住了母親。
“這次多謝你,我敬你一杯?!?/p>
顧曉婉在酒樓里再一次見到了孟阡啟。
“我不喝酒。”
孟阡啟并不是很給面子,顧曉婉有些頭疼,他這樣不給面子,自己還怎么拜托他找房子。
“你請我喝酒不光是為了感謝我,有什么事,直說吧,我還有事?!?/p>
顧曉婉沒想到孟阡啟如此直球,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孟阡啟不想多廢話,站起身就想走。
“啊我想找你幫忙找一個安靜一點的房子?!?/p>
顧曉婉情急,脫口而出,孟阡啟沒有吭氣,正當(dāng)顧曉婉以為被拒絕時,孟阡啟開口了。
“好,你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