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上了張衣玫的車,張衣玫馬上換了一副面孔,對著詹姆斯笑著說:“詹姆斯先生,真是對不起了,耽誤您談戀愛了?!?/p>
詹姆斯無奈地笑了笑,說:“張經(jīng)理,我真是服了你了?!?/p>
張衣玫“哼”了一聲,邊開車邊說:“對付這些小蹄子,你不狠一點兒,他們就不知道這馬王爺?shù)降组L了幾只眼?!?/p>
詹姆斯疑惑的問道:“馬王爺是誰?”
張衣玫哈哈大笑,說:“我就是馬王爺?!?/p>
張衣玫沒有笑完,詹姆斯突然朝她扔來了一個“炸彈”般的問句:“張,這次你給我的價格,打算落多少?”
正在開車的張衣玫收住笑,不緊不慢地說:“詹姆斯,您覺得我還有落價的空間嗎?”
詹姆斯說:“這個我不清楚。張,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們中國的地毯不能再落價了。因為落價,損害的不止是你們的利益,也是我們這些大批發(fā)商的利益。但是你們中國人真是奇怪,一直在落價。我剛進的貨還在海上,落價的新報價單,就會出現(xiàn)在我的辦公桌上。當然,也會出現(xiàn)在別的批發(fā)商的桌子上,我對這樣的合作伙伴,也感到很困惑。我沒有別的辦法,為了減少損失,只能先把你們的價格壓下來。這樣,你們給別的客戶的落價空間就少了。我這種落價方式,是被你們逼的,請不要埋怨我。”
張衣玫說:“我明白。落價的原點是在我們中國這方面,貿(mào)易公司為了搶奪客戶,工廠為了搶訂單,都是落價的原因,現(xiàn)在加上你們,中國的手工地毯價格像中了詛咒,落價落得都停不下來了?!?/p>
詹姆斯說:“是。所以,請說一下您的價格吧。”
張衣玫說:“您先說,說說您期望的價格?!?/p>
詹姆斯笑了笑,說:“這次我不想說了。我想先問問琴島的貿(mào)易公司的價格,我再出價格。”
張衣玫一愣,把車停在路邊鄭重問道:“詹姆斯,您到底什么意思?”
詹姆斯說:“我的意思很明確,張,我這次要搞一個現(xiàn)場競價?!?/p>
張衣玫問:“這么說,您今天不想去我的公司選貨了?”
詹姆斯搖頭,說:“我在天津和京城選了兩天九十道膠背,很累了。我今天想休息,明天再工作?!?/p>
張衣玫冷冷地問:“如果現(xiàn)在是劉虹接著您了,您也這么說嗎?”
詹姆斯點頭,說:“是的,我來之前就想好了。是我的父親提示我這么做的。”
張衣玫在心里罵了一句老狐貍,嘴上卻說:“您的父親身體還好吧?他有十多年沒有來中國了?!?/p>
詹姆斯說:“謝謝你的掛念,我父親身體好極了?!?/p>
張衣玫心里咒罵著詹姆斯,把他送到他喜歡住的頤中假日酒店住下,請他吃了頓便飯,詹姆斯回到房間休息,張衣玫開著車回到公司。
庫特公司一千多平方的大倉庫里,已經(jīng)垛滿了各種各樣的地毯。應(yīng)對客戶驗貨的地毯堆放,是有講究的。像詹姆斯這樣比較直接的客戶,都是從最先看到的入手,所以,倉庫一進門,首先擺放的是公司自己的地毯。里面才是各家工廠送來,庫特公司代賣的地毯。每垛地毯上,都放著地毯現(xiàn)貨明細表。
倉庫門口,站著十多個庫特公司的員工。員工都做好了迎接客戶,輔助客戶挑選地毯的準備。
張衣玫走進門,怒氣沖沖地對他們說:“都散了,今天客戶不來了?!?/p>
張衣玫的老公何新正帶著倉庫保管在統(tǒng)計數(shù)字,聽說客戶不來了,何新皺著眉走過來問道:“怎么回事兒?詹姆斯不是已經(jīng)下飛機了嗎?你沒接著他?”
張衣玫說:“接著了,送賓館住下了。他說要先競價,然后才來選貨?!?/p>
何新一愣:“競價?競價是什么意思?”
張衣玫煩躁地擺著手:“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先告訴我,李龍送貨來了沒有?”
何新?lián)u頭:“沒有,我剛剛打電話給他了。他說價格太低了,這個價格他不能出?!?/p>
張衣玫問:“王從坤送貨了沒有?”
何新說:“送了?!?/p>
張衣玫想了想,從提包里掏出手機,撥通了王從坤的電話:“王從坤是吧?你送來的貨,我每尺給你落五毛錢,給你現(xiàn)款,你同意不同意?”
大概是王從坤同意了,張衣玫繼續(xù)說:“那你雇個車,馬上過來拿錢。不過,你得給我完成一個任務(wù),你要讓讓李龍知道你有錢了,要馬上安排手繡生產(chǎn)!讓他知道的越快越好!”
張衣玫說完,看了看何新。何新笑著,朝張衣玫豎起了大拇指。
張衣玫聽了一會兒電話,對王從坤說:“行。你這個辦法可以,你放心,我了解李龍,要是他知道我給你現(xiàn)款,會馬上打電話給我。你馬上按照這個辦法給李龍打了電話,打完電話后,你來結(jié)款就行?!?/p>
張衣玫放下電話,何新走過來,問:“王從坤用什么辦法,讓李龍知道他馬上要安排手繡生產(chǎn)?”
張衣玫冷笑一聲,說:“這個老東西,真是個老狐貍。他說他會打電話給李龍,到他曬圖室廠子曬一萬尺貨的圖紙?,F(xiàn)在工廠都沒錢進料安排生產(chǎn)了,王從坤又是個實力最差的,他要是曬一萬尺貨的圖紙,李龍肯定會知道是咱給的錢。他和王從坤的加工點高度重疊,現(xiàn)在加工點都沒活兒,要是他知道王從坤要安排活兒,李龍還不趕緊想辦法?現(xiàn)在對他來說,唯一的辦法就是低價賣貨給我?!?/p>
何新哈哈大笑,說:“行,你這個辦法不錯。不過這個王從坤也真不是個東西,當年他賠得底兒朝天,還是李龍給了他一個好圖案,把他扶植起來了?,F(xiàn)在這老東西成了李龍的最大隱患了?!?/p>
張衣玫說:“商場就是戰(zhàn)場。這個李龍,想做好事兒也遠點兒啊,在自己家門口扶植了一個對手,不是給自己找事兒嗎?”
張衣玫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剛坐下打算瞇一會兒,手機突然響了。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果然是李龍打來的電話,張衣玫接了:“李廠長,什么事兒?”
李龍說:“張總,我想問您個事兒?!?/p>
張衣玫說:“什么事兒,說吧。”
李龍帶著怒氣,問:“張總為什么單單給王從坤付現(xiàn)款?”
張衣玫“哈哈”一笑,說:“因為他價格低啊。李廠長,你不是不知道,我這邊收貨有兩個價格,現(xiàn)款的價格低。”
李龍口氣軟了,問:“能低多少?”
張衣玫說:“你的貨就是上午我告訴你的價格,不再給你壓價。你是我的最重要的加工廠,對你我是網(wǎng)開一面的?!?/p>
李龍長嘆一口氣,問:“那我送過去,您能馬上給我付款?”
張衣玫說:“當然能。不過你的貨多,我只能給你轉(zhuǎn)賬支票?!?/p>
李龍的聲音透著無限沮喪:“張總,我又讓你算計了?!?/p>
張衣玫不高興了:“李廠長,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張衣玫做生意,從來就是光明磊落,你賣貨我買貨,你要是不愿意賣,那就不要來了。誰離了誰都能做生意?!?/p>
李龍陪著笑,說:“張總誤會了。我馬上過去,馬上過去?!?/p>
張衣玫沒有估計錯,李龍接到了王從坤的電話后,慌了。
他當?shù)氐囊粋€手繡加工點王從坤覬覦許久,李龍為了保住這個點兒,有貨不但無限量供應(yīng),而且給這個點的圖案都是比別的點略簡單些,價格雖然沒有優(yōu)惠,但是圖案簡單,那他放給工人的時候,價格就會低一些,相對來說,利潤就高了。
今年因為資金緊張,李龍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放貨了,王從坤同樣如此。如果現(xiàn)在王從坤突然有了大量的貨,那李龍的這個加工點為了保住工人,只能給王從坤加工貨。李龍?zhí)靼淄鯊睦さ氖侄瘟耍瑥哪撤N意義上來說,這個王從坤跟張衣玫是一類人,自己的這個點如果給王從坤開始干活了,王從坤會有無數(shù)種辦法,讓他成為他王從坤的加工點兒,從此跟李龍沒有關(guān)系。
李龍打電話問了幾個工廠,得知張衣玫并沒有給他們開資,他就明白了這個女人的意圖。但是他明白,自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按照張衣玫給自己設(shè)計好的路子朝前走。
李龍給劉虹打了個電話,把張衣玫給自己下套的事兒告訴了劉虹。劉虹無奈,只能讓他盡量給自己多留點兒貨,否則,她在詹姆斯那里,可就一點兒優(yōu)勢都沒有了。
李龍說:“劉經(jīng)理,您是個好人。我們這些工廠都知道,但是現(xiàn)在大客戶都在張衣玫手里,我們被她掐住了脖子,沒有辦法啊?!?/p>
劉虹說:“我理解。李廠長,我沒有本事,把好好的一個機會,又讓張衣玫搶去了?!?/p>
李龍笑了笑,說:“這不能怨您。您的資歷,跟張衣玫比,差得太遠了。您想想,她從一個初中英語教師,現(xiàn)在成了比省外貿(mào)還要大的地毯貿(mào)易大戶,這一步步,都是自己殺出來的。您才進入地毯行業(yè)多少年?”
劉虹笑了笑,說:“我知道自己的缺點,不過我也請李廠長相信我,我會努力把生意做好。不為別的,就是要證明給自己看?!?/p>
李龍想了想,說:“我這邊剛出了兩個新圖案,還沒給張衣玫看,這樣,我把這兩個樣品留著,等我下午去張衣玫哪兒,順便把這兩條樣品送給您,這兩條樣品就是給詹姆斯準備的,他肯定喜歡,應(yīng)該能下訂單?!?/p>
劉虹大喜,說:“真的?那太好了,謝謝您了?!?/p>